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难全

  第165章两难全

  “贤弟啊!府上还是得添丁进口,不能只靠庶仆。”

  李义府得很婉转。

  直白翻译:该买奴婢了!

  别看奴仆是一个词,实质上是指两类人。

  孙九他们就是仆,出钱或者通过服役招来的劳力,虽然身份卑微,却是百分之百的自由民,实在不行还可以一声“耶耶不侍候了”。

  奴婢则完全是主人家的附属品,虽有律令不得擅杀奴婢,可死了也就死了,了不得赔一头细牛的价钱。

  当然,无故杀奴婢的变态,终究是少数。

  昆仑奴、新罗婢,是时下最热门的选择,不少人家以拥有一名昆仑奴或新罗婢为荣。

  昆仑奴力大、勤快、老实,新罗婢擅歌舞、服侍,价钱还便宜,比细牛高不了多少。

  高履行捧着细瓷茶碗,慢慢吹凉一些,吃了一大口:“其实,联系陛下身边的人,可以买官奴。”

  官员家眷获罪入官的、打仗获得的,都是官奴,具体是哪个衙门管不知道,问张阿难准没错。

  但外俘不敢信、犯官家眷干活又扯。

  脑壳痛。

  武能踏入府邸,叉手道:“下官武能,奉大王之命,为定远将军乔迁贺,特奉上薄礼一海”

  是真的薄,一个十二寸的盒子,里面是几捆一指长的筋条,袖珍得很。

  高履行嘿嘿直笑:“魏王真气,几捆河州米川县的羊蹄筋也当礼物送,亏他是堂堂亲王呢。你看看我们,要么送贵的,要么送重的。”

  范铮却大喜:“妙!魏王果然是懂育儿的人!”

  羊蹄筋这东西,全是胶质,弄起来虽然较麻烦,却正好让范百里过过嘴瘾,干吮几下,免得啃手指头。

  用铛将素油烧热,微微降温,再放入一两条羊蹄筋去,慢慢加温炸透。

  炸好的羊蹄筋,泡发十个时辰,剔去筋膜,捡尽羊毛、杂物,再入沸水中煮,加碱去油腻。

  浸泡松软后,沸水漂洗,再阴干,就是上好的磨牙棒了。

  愿意在之后加各种料烹制,那就是各地特色的佳肴了。

  虽陇右、吐谷浑也有不少地方产羊蹄筋,米川县的名声却颇大。

  之前范铮死活没想到这东西,还想到倒腾琼脂呢。

  猪皮、猪筋什么的,始终有点掉档次了,范铮乐意,杜笙霞还不乐意呢。

  连范老石都端起来了,口口声声他们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却不能委屈了孙儿。

  所以啊,有几个人真正做到贫富不移的?

  盘长临走时,略带愧意地掏出一把……羊蹄筋!

  啧啧,盘长的家人里,一定有一个妙人。

  ……

  将作监左校署盖的宅院,就是养人,范百里好好地睡了一宿,范铮也舒心地躺了一夜。

  诶,这床铺,睡着腰不酸、背不痛,睡眠质量顶好,起床时看着杜笙霞慵懒的睡姿,心情也大好。

  洗漱了一把,给范百里加外衣,把了一泡火力十足的尿,范铮托着范百里去主院溜达。

  嘿嘿,号称离不开范氏木器作坊的范老石,压根没去雕他的木头,而是在庭院的两棵柿子树中间,踏着青石板,虎虎生风地耍弄着拳脚。

  另一侧,元鸾拔出横刀,刀风凛冽,走的竟是刚猛的路子。

  也对,娘子军也是军,没那闲工夫让你练技巧,走的基本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范百里只当是耶耶、阿婆在逗他开心,咿咿呀呀地开口,不时咯咯笑两声。

  一趟拳脚下来,范老石只有额头略略出点细汗。

  “呀,我家孙儿早那么早?快点长大,跟耶耶练拳,别跟你阿耶似的,一点武艺不会!”

  范老石深谙捧一踩一之道。

  范铮泪流满面,是我不学么?是伱们我根骨不佳啊!

  杜笙霞洗漱了出来,身上披了件羊裘,眼里带着惊讶:“咦?阿舅今不去作坊了么?”

  范老石挺胸凸肚:“咳咳,请称呼定远将军。”

  杜笙霞忍着笑福身:“妇人参见定远将军,敢问将军,今日出征否?”

  元鸾收刀入鞘,噗哧笑道:“臭不要脸的!一个武散官也卖弄上了。范百里,以后可不能学你耶耶这毛病。”

  范百里认真地着婴语,元鸾笑道:“哟,那么就会帮你耶耶开脱了呀!”

  范老石昂首一笑:“哈哈!本将军已经任命巫闷山为范氏木器作坊大掌柜,以后我只需不时视察。”

  陆乙生进来喂驴、帮着收拾一下院子,苦贞贞早就弄了热气腾腾的丁丁汤饼,一人一大碗,陆乙生也有份。

  “阿耶,我觉得,昨的客人得挺有道理的,苦贞贞、陆乙生他们做事肯定是没问题,可偌大一个院子,也不能只靠他们四人啊!何况陆乙生与孙九还得跟随我上衙,整个倒座只有乳娘夫妇居住,委实空旷了些。”

  是雇佣仆从,还是买奴婢,还得范老石来决定。

  他是一家之主,也是这个府邸的正主。

  范老石干咳一声:“如果招来杂户,会怎么样?”

  范铮还没反应过来,元鸾的态度变得激烈:“你是想害死娃儿吗?只要你敢招进来,立刻和离!”

  重重顿碗、箸都拍断了,元鸾气呼呼地坐到一边:“以前你偷偷接济他们,我过什么吗?即便是皇帝把相里干遣来看守你,我也没话!你还想引他们进来,给儿孙招灾?”

  “要是哪,他们暴起举事,你是不是要带着全家老少一起殉葬啊!”

  范百里赶紧对着元鸾咿咿呀呀,想让她别生气。

  范老石虎着脸不话,似乎有很重的心思。

  范铮只能表态:“阿耶,为子孙计,宁愿私下接济,也不能让他们进府。如果你非要让身份敏感的人进府,为范百里计,你将我们逐出去别籍吧。”

  别籍就是分家,如果是范铮主动要求,得徒三年。

  如果是祖父母、父母强令别籍,子孙无罪,强令者徒二年。

  但是,有时候,疏议的执行,会相对弹性一些,对长辈强令别籍的,真追究的官员不多。

  范老石闷闷不乐地咽下最后一口汤饼,放下碗箸,转身向范氏木器作坊走去。

  家人与情义,他只能顾及到一个。

  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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