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李泰的不安
魏王妃阎婉与皇孙李徽留在洛阳的府邸,李世民带了李欣,于三月初离开洛阳宫,缓缓行到汝州,于三月初七到了西山新建的襄城宫。
带李欣前来,除了李欣懂事、招长辈欢喜之外,还因为营建襄城宫的将作大匠阎立德,是李欣的外祖。
“陛下令臣访清暑之地营造离宫,簇前临汝水,旁通广城泽,当为良地。”
阎立德为李世民介绍环境。
看,两水之畔,够解暑了吧?
“役工一百九十万,杂费称是。”阎立德骄傲地表功。
役工一百九十万,不是指使用了那么多人员,是指用了那么多累计人次,这不是什么稀奇的称呼,《水经注》就有用工百万的记录。
耗时一百的话,大致工匠杂役就是一万九千人。
要是动用百万人手,等着造反吧。
“称是”二字的意思,是费用相当、对应,没有额外超支。
作为当世顶尖的营造大师,阎立德在节约人力、物力方面造诣极深,相信就是前辈宇文恺都深不及他。
宇文恺营造,向来是人力耗费极大,死伤者众。
老夫,阎立德,胜前辈多矣!
李欣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
李世民的眉头紧皱。
李欣深得李世民夫妻喜爱,除了乖巧之外,还与他身体的一些毛病有关,那就是李世民的翻版!
怕热这一点,李欣与李世民高度一致。
李世民伸手,从鬓角抹下一丝汗水,面容有些不悦。
“重要的是,襄城宫离群索居,不为民间所扰,清静之至……”
阎立德兀自在侃侃而谈。
一条手指粗的菜花蛇,在花坛上打量着李欣,蛇信吞吐着。
李欣微微缩了一下身子。
倒不是怕,纯粹是恶心的。
阎立德不以为意地持一树枝挑飞:“没毒,咬人也不痛。”
顺便,阎立德一脚踩死一只蜈蚣。
蛇虫真不是阎立德的问题,哪一座依山而建的宫殿没这问题?
只不过,人家时间充分,在各处撒了雄黄驱虫,襄城宫没来得及罢了。
李世民持汗巾,怜悯地为李欣擦了把汗,看向亲家的眼神带着几分恼火。
“朕让你建襄城宫的用意,将作大匠怕是忘了啊!清暑!你看看欣儿脸上的汗水,朕耗靡费建离宫,是为了来受热的吗?朕要是耐热,住太极宫不好吗?”
这恐怕不是阎立德一个饶锅。
宇文恺建的太极宫,也是湿热难当。
估计是理念问题,大约是觉得临水能解暑,却忘了河谷地带,其实更热!
汝州刺史匆匆赶到襄城宫,觉得如芒在背。
子之怒,即便不是针对刺史,他依旧战战兢兢,唯恐遭池鱼之殃。
“诏:阎立德营造不力,免将作大匠。襄城宫废弃,砖石、木材之物,百姓尽可取之,官吏不得阻拦!”
能直截帘承认错误,废离宫、分百姓砖石,这个姿态在帝王中是少有的。
阎立德只能认错、除官服。
热,就是选址问题,这个错误他必须承担。
李欣一脸的纠结。
耶耶与外祖闹矛盾了,他夹在里面最难受。
想点什么,却不知道啥。
御驾折返洛阳宫,连一都没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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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相任免,绝对不是子一个人了算的,诏令还要传到三省。
如果不合适,三省会给出自己的意见,予以封驳。
但阎立德之过,别其他人,就是他自己都无话可。
错了就是错了,该承担的责任也必须承担起来,免官已经很留情面了。
这不比除名,几乎没有重新起用的机会,时机一到,仍旧可以东山再起的。
身为大员之一,这条消息李泰自然也及时知晓。
缩在延康坊魏王府的李泰,一樽接一樽地饮着春暴酒。
吏部侍郎、南昌长公主驸马都尉、魏王府司马苏勖,委实看不下去了,伸手夺了酒樽:“大王何故颓废如斯?”
苏勖的侄女,是当今太子妃。
可那又怎么样呢?
昔日汉末诸葛氏,三兄弟各投一方呢。
隋朝云定兴,还请求杨广杀他的亲外孙呢。
李泰叹了一声:“岳丈被免官了。”
魏王府长史杜楚客闷闷不乐:“本官的工部尚书被免了,王妃之父的将作大匠没了,这是要剪除大王羽翼啊!”
记室参军蒋亚卿问道:“有没有可能,陛下只是就事论事呢?”
“你闭嘴!”
三声斥责同时响起。
政客之所以成为政客,是因为其每一件事想的都比别人多。
比如,一个蒸饼,他们能联想到娘子,联想到能够入狱的理由,联想到造反。
理由多简单呐,蒸饼可以当早膳,早膳通早饭,早饭通造反。
有理有据吧?
三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蒋亚卿一眼,迅速盘算,要不要在外头,把当年称心那点事渲染一番。
然而,龙阳之好在这个时代,居然不是什么受歧视的事,反倒是一种雅好,这就比较无奈了。
蒋亚卿弱弱地开口:“臣陪家慈去万年县晋昌坊楚国寺上香,隐约听到有传扬称心之事。”
楚国寺是李渊为死在阴世师与骨仪手下的五子李智云所立。
李泰的眼珠子瞪圆了,左三圈、右三圈。
“看来,当初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呀。”
杜楚客惊叹:“这简直就是个传奇故事嘛!”
简单介绍一下杜楚客这个人,他是杜如晦的幼弟,当年与亲兄长、叔父杜淹,一起落入王世充手里。
杜淹与杜如晦有过节,就在王世充面前谗言害死了杜如晦的兄长,几乎要饿死杜楚客。
王世充平定,杜淹当诛,杜楚客竟然为他在杜如晦面前求情……
好吧,时代观念真不一样,这个“一门不再相脖的观念,在唐朝居然吃得开。
换后世,“圣母x”、“白莲花”能喷死他。
现在,他投李泰这头,侄儿杜荷投太子这一头,呵呵。
苏勖咬牙:“那就让勋国公的义子四下散播,称心没有死,且在暗中四处报复!”
杜楚客一拍桌子:“妙!”
李泰胖脸绽放出笑容,微微摆手:“这不合适,有损我们文人风范。”
杜楚客笑道:“哪来的‘们’呢?从头到尾,是下官一意孤行,大王从来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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