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廉吏
韦珪送礼,自也非无欲无求,为娃儿纪王李慎求一条稳妥的财路,是身为阿娘的心意。
亲王有王府的俸禄,有亲王国的供奉,看上去应该不缺阿堵物了不是?
细细看,仅仅是亲王府就有多少人要养,不僚属什么的,三百三十三亲事、六百六十七帐内,加起来一千号饶人吃马嚼,亲王府上也没有余粮啊!
不是每个亲王得到的赏赐,都如当年的李泰般丰厚。
亲王不当从事贱业?
年轻了不是,知道仓曹参军是干嘛的不?
仓曹掌廪禄请给、财物市易等事,有啥事,当然是仓曹参军去做,亲王不知情啊!
莫笑人掩耳盗铃,千万年后,掩耳盗铃之事亦不绝于耳。
敦化纸的产量未必多高,分一点去襄州,还是可以的。
后宫结交大臣,似乎不太适宜?
韦珪在皇城遣人送礼,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没有什么猫腻,倒是送去敦化坊就不清楚了。
哎,韦贵妃这当阿娘的,还是很挂念自家娃儿的。
主簿郭景奉上茶汤,又是主打酸味。
“又是放了一眼眼醋对吧?”
范铮微微取笑,郭景笑着应声。
郭景已经尽量减少醋的比例了,茶汤虽酸,还是能入口的。
“监内有无事务?”
主簿这个位置,品秩虽低,却因与总监、副监时常接触,日后晋升相对容易些,汤仪典就是个范例。
“除了总监的土地,其他三面监也拟以部田种麦,薄田、秋潢田留种短期作物。”
没有京苑东面监,是因为沃垄接手的地,众所周知的差。
“副监巡视了三面监,因南面监曾试种过麦,准南面监全面推行麦;对西面监、北面监喝斥,直指其贪功冒进,只许用部分田地试种麦。”
咦,明坦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
循序渐进很有必要,万一哪家的土地就不太适宜种麦呢?
这种事,并非不存在啊!
“副监人呢?”
回衙不见副监,就很稀奇。
“大约是汤监丞履新,副监不太放心,过去玄武门外提点了。”
不放心很正常,汤仪典从前是主簿,干的是后勤杂务,对具体劳作未必熟悉。
再,他老家潭州是种稻,不是种麦,情况不一样。
哦,潭州人称作禾。
午膳时间,明坦卷着袖子,骂骂咧咧地回衙,伸手抓了一个白面蒸饼,吃到一半才发现范铮的身影,赶紧将口中的蒸饼咽了下去,再饮一碗葱花汤,抓着半个蒸饼走了过去。
范铮笑了:“用膳哩,莫管这些虚礼。汤仪典干得咋样?”
明坦吐了口气:“不咋样,凤矗袖手旁观,汤仪典一知半解,急得下官骂娘。”
“嗯,有点用力过猛,好像汤仪典都抹眼泪了。”
范铮咬一口焦香的石傲饼,配一口葱花汤,惬意地吐了一口热气:“该!不懂行不是事,前任又没离开总监,他就不会提束修去请教?”
明坦点头:“下官骂他,正是因此。他还觉得抹不开颜面,嘿,逢迎总监的时候,他咋就没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范铮指了指明坦,笑而不语。
官场历练还是不够,最后那一句,不会可以不。
考虑到京苑总监多数是这样闷头做事的官员,范铮也无法苛求。
话丑理正,当官的人,脸皮就要够厚,不然还无法应对复杂的局面。
沃垄虽然到京苑东面监了,京苑总监的耕种也不会视若无睹,虽不会挽着袖子下场,指点两句是没有问题的。
沃垄与汤仪典之间,又从无过节。
汤仪典这是太想证明自己,忽略了新人不明白细节的弊病,一时拉不下脸向沃垄请教。
新人总容易犯这毛病,撞得头破血流了也不回头,明明旁边一躬身就能钻入正道,偏偏觉得自己正确无比,敢动敢动地。
“你精于做事,做人也比这些老拗强,记得提点一下。告诉汤仪典,不好好去请教,搞砸聊话,明年请他去泾阳屯监厮混。”
屯监除了离长安有点远,也没啥不好,但监都才从七品下,丞从八品下,汤仪典这半吊子水平,就不可能为监,从七品下京苑总监丞去任屯丞,那是贬谪了!
对于汤仪典这样的官迷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有个事要一下,听监察御史丘神积弹劾了沃垄。”
明坦的话,让范铮一怔。
奇了怪了,沃垄这厮,多半时日都在浐水西头耕作,怎么招惹到丘神积了?
“沃垄不是有一头叫驴吗?你去泾州之时,他骑驴回城,探望生病的阿耶,途中有人进城,实在走不动了,出两文钱骑驴到东市,他不就应了么。”
整个四面监里,数沃垄资历最浅、家底最薄,家宅里也没多少积蓄,不就想着能挣一文钱是一文钱么?
结果这事,被丘神积弹劾了,理由是:工、商之家不得预于士,食禄之人不得夺下人之利。
沃垄那叫一个气呀!
区区两文钱,缴了也就缴了,可这要影响到九月的考课!
亏大了呀。
范铮笑了:“沃垄为人,虽世俗零儿,大节是无亏的。主簿过来,今日要写一份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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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文武都注目于范铮。
好嘛,监察御史丘神积才弹劾完你家京苑东面监与民争利,伱立马回手一巴掌,奏请朝廷表彰沃垄“廉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倒是一些品秩不高的官员,心头在发酸。
这样护短的上官,我怎么就没遇上呢?
中书侍郎马周轻笑:“好久没遇到那么有趣的事了,监察御史弹劾沃垄与民争利,京苑总监声称沃垄是廉吏,到底孰是孰非?陛下,依臣之见,不妨让丘神积上殿,辩上一辩。”
丘神积怒气冲冲地上殿,举着竹罄:“陛下,臣弹劾沃垄,全然出于公心!食禄之人不得夺下人之利,这是有章可循的!”
范铮扬眉:“本官也没条例不对啊!但是,这也不影响京苑东面监沃垄成为廉吏嘛。”
“仔细想一想,从六品下职官不从职司中捞钱,而在外头以叫驴载客挣那两文钱,还不够廉洁么?”
“若是有心,从职司里捞一把,难道还看得上区区两文钱?殿内有在意两文钱的官员,麻烦站出来让本官长长眼。”
真没樱
别两文钱,就是再清贫那位,没有一贯钱也不想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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