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处默兄高见
李世民终究没授沃垄廉吏,朝廷的颜面还是得要的。
变相的补偿,是慈旨授沃垄一子文散官,从九品下将仕郎。
接到慈旨的沃垄伏地,嚎啕大哭。
这一年多的辛苦、这满腔的委屈,终于得到了释放。
要不是顾忌到不雅,沃垄甚至想给范铮磕一个——得此上官,三生有幸!
若是早有人护着沃垄,以他的能力,未必不能更上一层。
官场厮混,有人为你遮风蔽雨与孤身扛暴风骤雨,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难道低级官吏就真的净是庸才么?
不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仅此而已。
弹劾之事,沃垄虽有些委屈,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条条框框真能套得进去——虽然两文钱有题大做之嫌。
右迁,接着被弹劾,这就是福兮祸所伏吗?
大约,这一点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咽下。
万万没想到,总监如此生猛,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孤身大战朝堂,要为自己争“廉吏”之号,以此打脸察院,纵内侍王波利出声也不能让他退却。
要知道,在朝堂上,内侍发声,几乎就是帝王本意!
逼得察院撤回怜劾,使得子下慈旨荫子,这是何等的强硬!
沃垄红着眼圈对范铮叉手,身子躬成直角,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总监所指,即沃垄所向!
范铮呵呵一笑,轻拍沃垄手臂:“京苑总监所属,都应如京苑东面监一般勤奋、廉洁!老实,沃垄若贪图了东面监一文钱,本官是没脸为他争上一争的。”
沃垄背上的中衣瞬间湿了,不晓得是热的,还是后怕的。
娘哩,原本打算到京苑东面监搞出点成就,顺便贪上一点,幸亏没来得及下手!
嘿,从今往后,我沃垄定两袖清风,才对得起总监回护之情。
仕途与钱财,多数人只能选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对特殊人物而言,可以熊掌炖鱼。
沃垄只是个凡人,家境并不优渥,求财不是什么悖理之事,有贪念很正常,并非每个人都是无欲无求的仙人。
汤仪典看向沃垄,心头艳羡,却只能望洋兴叹。
人如其名,汤仪典一般只贪一点,这是在范铮面前都直言不讳的,想要在范铮那里得到不遗余力的支持,难啊!
毕竟,汤仪典就是个俗人。
贪惯了,即便是茶饼,汤仪典也想掰一角带回家,哪怕茶叶一斤也才五十文。
不,哪怕茶叶是五文一斤,也同样不能阻止汤仪典捞一手,占衙门便宜占惯的人,哪怕是团狗屎也要掰点回家。
明坦则淡淡一笑。
他是多数人之一,不会刻意去贪,有不过分的好处也会捞一点。
顺其自然吧,只要自己尽心了就好。
司农少卿唐同人眼色复杂,终于相信司农卿李纬的话了:阙一的司农少卿之位,就是刻意为范铮留的。
抛开飞骑、算盘之类的辅助而言,仅范铮敢于为僚属抗争,少卿、侍郎这一级,就应有他一席。
“总监之言,甚合司农寺心意。对了,泾阳屯监遇到难处,想请总监指点一二。”唐同人和颜悦色道。
诸屯监品秩低于京苑总监、四面监,却是相对自立,并不归范铮管辖,所以也只是请他协助而已。
范铮没实际到过泾阳,在舆图上倒是详细了解过,闻言微微诧异:“泾阳西临泾水与醴泉相望、南临渭水,水源便利,中部为平原,还有冶峪水、清峪水之便利,便是今年微旱,也难不到泾阳屯监吧?”
唐同人微笑:“总监还是很了解泾阳嘛。问题出在泾水,碾硙争水固然有工部水部司政令,权贵依旧不从号令,偏偏堵了泾水灌溉渠的碾硙。”
范铮微微颔首,看来这权贵身份不一般嘛,连唐同人这种身世都有所忌惮。
“右卫将军、嗣酂国公窦奉节府上的碾硙。”
嗣字的出现,意味着正牌的酂国公窦轨已经薨了。
窦轨当年也追随贞观子东征西讨,功劳不,治军严酷,令行禁止。
窦奉节承嗣,尚了公主,只可惜是永嘉长公主。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所以这脾气嘛,难免就越来越大了。
联姻的事,谈爱就奢侈了,有个名义上的婚姻就不错了。
你可以相信古代多数人是白头偕老,但权贵……呵呵,不是谁都叫襄城公主。
“少卿应该知道酂国公身在何处?”
“平康坊,芳华阁,孤身,闷酒。”
芳华阁一角,一个戴幞头、着圆领袍的圆脸汉子,而立之年却须发横张,鬓角露出一丝花白,眉眼里透着许多愁,一樽接一樽地饮着相对烈了许多的杏花村酒。
这一位,就是大唐第一绿窦奉节。
换了一身常服的范铮坐到了旁边一席,鲜嫩的鹿肉、微甘的秦酒,吃得不亦乐乎。
哎,有人付账,吃起来就是愉悦。
旁边那一席更讲究了,左卫亲府右郎将程处默,大混子一个。
“处默兄,可知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为何意?”
范铮举樽,敬了程处默一樽。
程处默嘎嘎大笑:“问别的我不敢保证,这话还不简单么?拉着自家娃儿的手,和他一起变老。”
范铮忍笑:“处默兄高见!”
边上,一些读书人掩口而笑,程处默洋洋得意地举樽:“老程得有没有道理?”
如果不参照原文,程处默的话,倒也算一种解释。
窦奉节虎目含泪,一滴滴落到案上。
程处默的话,对别人而言是个笑料,对他却是一刀扎心!
在周道务之前,还没有哪个驸马都尉纳妾。
窦奉节与永嘉长公主无子,只有一女,窦轨的血脉怕要断了。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永嘉长公主水性杨花,窦奉节甚至不知道,妹娃子的亲生父亲是自己,还是那杨豫之!
真想挥刀宰了那令自己蒙羞的杨豫之啊!
偏偏窦奉节还忌惮杨豫之的阿耶吏部尚书杨师道、阿娘长广长公主,只能忍气吞声!
拉着自家娃儿的手,对他而言,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侈!
阿耶,我们这一支的血脉,要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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