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还师诸事
咳咳,李世民即便不是世上最好颜面的皇帝,也是之一。
他率四千兵马驻扎的无名山头,取名驻跸山,令黄门侍郎许敬宗勒石记功。
踏着九月末的秋风,唐军除了留驻各城池兵马,开始班师回朝。
过临渝关,太子李治自定州出发迎驾,父子相会,并于崇州昌黎县汉武台刻石记功,赏赐诸军。
辽东道大总管府录事参军东何,在辽东城献火烧城头,颇得李世民赏识,因赞其“精练军戎”,特赐姓练,封岐山开国县侯,是下第一个赐姓为“练”之人。
东,也是一个少见的姓氏,除了东方、东野、东门省姓东,最古老的源流自称是伏羲后人,舜的七友之一东不訾是此姓祖先,祖居太原。
因为拿下辽东城,李世民诗兴大发,赋诗《辽城望月》。
“玄菟月初明,澄辉照辽碣。”
“映云光暂隐,隔树花如缀。”
“魄满桂枝圆,轮亏镜彩缺。”
“临城却影散,带晕重围结。”
“驻跸俯丸都,伫观妖氛灭。”
练何此人,除了武功谋略之外,在医术上竟颇有成就,后协助李世积编修《唐本草》,与夫人赵氏合葬怀州河内县紫金山紫金坛。
十月,御驾到了幽州,宴飨诸军,各自还师。
比较奇怪的是,连司农卿杨弘礼都发还长安了,偏偏整个飞骑,连同范铮在内,都留在皇帝身边。
当然了,还有一府翊卫。
他想干嘛?
范铮被召入蓟县的行宫,才愕然看到,在几处脚炉烘烤的寝宫内,皇帝伏在床榻上,上衣尽褪,背上凸出半个拳头大、色泽紫黑的痈,偶尔发出两声闷哼。
难怪不肯让诸臣随行,原来是不愿让人看到他病恹恹的模样。
“臣范铮参见陛下。陛下圣体,医正如何诊断?”
范铮心翼翼地问。
别大意了,正生痈疽的人,脾气暴躁着呢,一言不合就砍你脑壳也是正常,你还没地喊冤。
谁让他是皇帝呢?
李世民龇牙咧嘴:“一到晚要饮那倒胃口的汤药,朕想杀人!苦!要了命的苦!”
看,褪去诸多光环,皇帝也是常人而已,也怕吃汤药,也会抠脚丫。
范铮咧嘴:“没有外敷,陛下可愿试试臣的偏方?”
李世民捶着床板,满面焦躁:“快!”
范铮的法子倒是简单,以《河北中医》1984年4期所载方法,以蒲公英、甘油、酒精研糊而敷。
当然,这个时代是没有甘油的,除之。
事实上,纯粹的蒲公英化脓消肿效果不错,但唐朝对它认识不足。
明朝,云南嵩明人兰茂着《滇南本草》:“敷诸疮肿毒,疥颓癣疮;祛风,消诸疮毒,散瘰疠结核;止便血,治五淋癃闭,利膀胱。”
《唐本草》:“主妇人乳痈肿。”
且蒲公英本身对身体无害,即便是医正也不能反对,何况皇帝的身体恢复不好,他们就如履薄冰。
万一……他们殉葬也有可能啊!
蒲公英是清凉的,研成糊与酒精混合,敷在滚烫、未破皮的痈疽上,倒是格外清凉,李世民都忍不住愉悦地哼了一声。
即便是布条包扎上,李世民也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与朕,这两年,朕真的听不进谏言吗?”李世民啖了一口肉粥,食茱萸粉与秦椒粉淡淡的一层。
“当然不是,陛下在布局未来,朝臣之中,眼光跟得上陛下者寥寥,自然觉得陛下不纳谏了。不过,臣这里就有一谏,陛下这痈疽要好得快,饮食得清淡,辛辣之物还是忌口为宜。”
李世民放下调羹,面色不虞:“朕打了一辈子仗,想吃两口合适的,就那么难吗?”
“几就好,陛下且宜忍耐。”
李世民不耐烦地扔调羹入碗:“罢了,拿清淡的来。”
旁边的医正感激地瞅了范铮一眼。
还得是这些重臣,话陛下才听啊!
上一个劝饮食清淡的医正,挨了二十笞,委屈得抹眼泪呢。
有宫人趋入寝宫:“禀陛下,中书令马周、侍中刘洎求见。”
马周与刘洎入寝宫,看到的是面色如火、气息沉重、身裹布条、药味浓郁的贞观子。
马周、刘洎问候过之后,禀明公务之后,聆听圣训,一切与往常无异。
待他二人离去,李世民的面色渐渐正常,只有淡淡的红色残留。
啧,这年头,不管是为君还是为臣,都得有点演技傍身啊!
李世民一口饮尽宫人送来的温水,冷笑道:“看不懂?朕以太子托高士廉、马周、刘洎辅佐监国,刘洎言,凡大臣有过失,他自斩之。”
加上刘洎登御床抢李世民手书,呵呵……洎你太美,想得实在太美。
还没当上辅政大臣呢,伱就急着摆威风,想当立皇帝,不猜忌你,猜忌谁?
黄门侍郎褚遂良见到刘洎,不免问及皇帝身体。
刘洎悲泣:“陛下患痈疽,极为令人忧惧。”
忧惧什么?
当然是忧惧贞观子撒手人寰了。
但是,这话,非臣子所言啊!
褚遂良多少有些看刘洎的张狂不顺眼,但以他的刚直,未必就如《旧唐书》所载诬告,否则早为人揭发了。
据实上奏是一定的,六日之后,李世民令有司将刘洎下狱,赐刘洎自尽。
悲怆的刘洎临终前,向监刑的监察御史丘神积请求要纸笔,丘神积不予。
其死后,李世民知道丘神积的作为,震怒,将他下狱。
其实整个事件,细细推论下来,是李世民的手笔,意在为李治日后铲除隐患,褚遂良背个锅很正常。
至于后来,武则临朝时期,刘洎的娃儿刘弘业上书为阿耶鸣冤,为褚遂良所害,那是因为武则痛恨褚遂良阻拦“废王立武”事件,才得以让刘洎死后复以官爵。
信不信,刘弘业敢是李世民冤杀的,结果就截然不同?
丘神积不给纸笔,谁又敢保证不是皇帝的授意呢?
反正,下狱游几,丘神积又出来了。
有丘行恭的功劳保着,整个贞观朝,就没人能弄死丘神积。
范铮只能摇头,谁让刘洎太张狂了呢?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