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单于夜遁逃
按惯例,炮车先轰上一。
炮车不多,十二架而已,每架承载三百斤大炮石,于一里外次第投石。
不时地,有车弩一弦七箭发威。
大半铁勒诸部策马,吆喝着运送袋装土石冲到城下,优雅地甩下袋子堆积土山,战马一个甩尾,从侧面脱离城下,城头射下的箭矢多数落空。
游牧民族的骑术,几近本能,有炮车与车弩掩护,再加上诸步兵团的长弓齐射,风险已经降得很低了。
要与齐头并进的轒轀车、尖头轳相比,只能各有千秋。
骑行的防护固然略有欠缺,但胜在速度快,在风险地带逗留的时间极短。
羯猎颠努力地组织人手扑上城头,踏着袍泽的血肉向外射箭、抛石、滚擂木。
哪怕伤亡比例悬殊,哪怕是徒劳无功,作为龟兹的大将,羯猎颠也必须顽抗到底。
城中的比丘僧被丞相那利“请”到马道,合什口诵毗沙门王,也是西域奇景了。
不过,后来这风气影响到了整个大唐,甚至还编造出毗沙门王助唐玄宗退吐蕃兵的故事,导致唐朝军中多供奉毗沙门王。
这不是胡吹,《神机制敌太白阴经》里就记录佣祭毗沙门王文篇》。
毗沙门王,也就是四大王里的多闻王,整个唐朝,集四大王名声于毗沙门王一身。
整个西域普遍信奉佛教,最牛皮时僧俗比例几达一比十,可见丝绸之路的富庶。
换成大唐,绝对承担不起这比例。
这也是铁勒十三部乐于出兵、对大唐欣然景从的主要原因。
没好处,再是宗主也不行,皇帝不差饿兵。
三之后,龟兹军加西突厥兵,总数已低于三万,连羯猎颠的亲兵都折损了大半。
城墙一丈高,城外堆积的土山就高达六尺,眼见失守也指日可待。
夜幕中,龟兹王诃黎布失毕、丞相那利、大将羯猎颠率万骑悄然出了伊逻卢城,投入黑暗郑
驻守城头的龟兹军,硬扛了一波炮石箭雨,举目四望,不见羯猎颠,不禁哗然。
有人爆出龟兹王、相、将已经逃离了伊逻卢城,军士们更是暴怒无比。
合着,我们以血肉之躯抵挡唐军,只是为了让你们逃跑?
打不过,逃跑也正常,但抛下兵马逃走,就未免令人寒心了。
伊逻卢城头的大纛次第降下,杨弘礼笑道:“还以为要打上几场硬仗着,想不到就这么降了。无趣。”
郭孝恪神采飞扬:“西域诸国俱是如此,富而不强,但凡有三万兵马,整个西域俱是囊中之物!”
阿史那杜尔深深地看了这位副大总管一眼。
他突厥处罗可汗之子的出身,还是尴尬零,除了打仗,最好还是不要多嘴多舌。
谁都知道大唐三万边军足以震慑整个西域,可细想过从中原遣兵员、从长安运送粮草兵甲的难处么?
若非如此,当年的魏征为什么要极力反对建西州呢?
战争只是国策的实施手段之一,要维护国策,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城门洞开,出来一个戴毗卢帽、着律服的僧人,合什为礼。
“阿弥陀佛!大唐乃礼仪之邦、仁义之师,龟兹于此数百年,虽国主失礼,然前王在世时亦曾助安西都护府征讨焉耆……”
老僧絮絮叨叨地。
郭孝恪性子急躁,听不得唠叨,放声喝道:“兀那和尚,修的什么老婆禅!若要降,着诃黎布失毕髡发齐眉而出!”
老婆禅是佛门术语,指的是纠缠于话语,反复多言。
髡发齐眉是指剪短头发、搭于眉际,是此时奴仆的发式。
老僧叹息:“好教将军知晓,龟兹王已夜遁,伊逻卢城空虚无主,军民茫然,髡人受百姓奉养,未能出一力,实属有愧,只能代为请降,免徒增杀戮。”
近二万降兵卸了兵甲,由郭孝恪率二万兵马,并仓部郎中崔义起、右骁卫将军曹继叔、伊州刺史韩威、左骁卫翊府中郎将樊胜,分驻伊逻卢城及周边。
阿史那杜尔并杨弘礼,率飞骑、沙州刺史苏海政、尚辇奉御薛万备及仆从军,六百里急追,迫诃黎布失毕退入拨换城。
拨换城固守了月余,城破,诃黎布失毕与羯猎颠被生擒,那利遁逃。
伊逻卢城外,郭孝恪率千骑驻扎。
平心而论,郭孝恪过于自负了,即便二万人马需要分驻各方,他也不必只领这一丁点人马。
当日的老僧罗汉眉长垂:“阿弥陀佛!龟兹王、将,俱入大唐之手,唯相那利在野,那利执政,久得人心,恐生变故,城中之人亦有异志,慎之!”
奈何郭孝恪始终嫌这老僧啰嗦,根本就没听进去。
那利率一万西突厥人马,骤入伊逻卢城,与原先的降兵里应外合,放声鼓噪。
郭孝恪领郭待诏,率千骑冲入城中,杀到王宫,又再杀出。
不假年,流矢夺了郭孝恪的性命,郭待诏亦死于军郑
曹继叔、韩威、崔义起、樊胜惊闻噩耗,挥军出击,迅速重夺伊逻卢城,那利仓皇而逃,没多久便为龟兹人抓了送唐军手郑
不是那利的威望不足,只是,痛打落水狗是饶本性,哪怕那狗它人畜无害也照样得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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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得纳龟兹大城五座,男女数万人。
阿史那杜尔勒石记功,率军折返,伊逻卢城重新沦为俘虏的龟兹兵、诃黎布失毕、羯猎颠、那利被押送长安,进献太社、太庙。
然后,《旧唐书》有一段存疑。
“太宗既破龟兹,移置安西都护府于其国城,以郭孝恪为都护,兼统于阗、疏勒、碎叶,谓之‘四镇’。”
郭孝恪难道能掀开棺材板来受命?
如果是郭孝恪死之前,李世民能未卜先知,确定伊逻卢城拿下的准确时间?
从拿下伊逻卢城到郭孝恪战死的时间,怕不够长安的使者跑一趟。
对于郭孝恪战死,李世民还是有些恼怒的,毕竟这是可以避免的牺牲啊!
“太宗闻之,初责孝恪不加警备,以致颠覆;后又怜之,为其家举哀。”
到了《新唐书》,多了一句话,味道全变了。
“夺其官。”
这就是世人指责李世民对待郭孝恪不公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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