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你怎么知道的？
总是循规蹈矩的太子，在废太子遗留的曲室内，着常服、挥拳头，咬牙切齿地叫道：“啄它眼睛！踩它脖子！撕它翅膀！”
羽毛飞扬，咕咕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零星血滴落下。
莫看鸽子不如斗鸡长大，厮斗的激烈程度却不亚于斗鸡。
良久，太子一声哀叹，悻悻地从褡裢里掏出两文钱递给李元则。
李元则对天发誓，送入东宫的鸽子，他没有动过丝毫手脚，且还是任太子先选，奈何太子还是输了。
至于两文钱，买一只肉鸽都勉强，就别说斗鸽了。
死的鸽子李元则也不在乎，以他的身家，不是上等斗鸽都不会心疼一下的。
这只是博太子一乐的把戏，两文钱是赌注，追求的不是金额，是市井之乐。
所以，即便太子连连输了十余文钱，心态仍极好。
典膳郎孙九捧着方盘，上了一些小食，还有一些油泼食茱萸可自行添加蘸水中。
北齐魏收，奸佞之名远扬，门下弟子却以品行见长！
谁说品行不端就当不了好老师？
老实说，这种人物，还不如许敬宗摆明了小人的嘴脸招待见。
再闹出一个李承乾，大唐承受不起，范铮更承受不起，故而范铮也只能默然。
至于败亡的斗鸽，就不可能成为东宫的膳食，现在东宫典膳局专门开辟了地方，中转活禽生畜。
彭王府食手泼出来的食茱萸，腥膻气极重，闻着就没胃口。
他只是自认君子，却达不到“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境界。
巫难得地登临光德坊，细说金春秋父子在国子监内如饥似渴地翻阅群书。
“被你们搞了一次宫废，陛下还留着你们的头颅，可真是千古仁君了。你是想再掀起一次宫废么？”
“对，年轻人做什么都是错的，都要如你一般老气横秋才对。”
李元则汗流浃背。
同为左庶子的许敬宗冷笑一声：“废太子可不就是你们劝谏死的？咋，你们能养书童，号称风流，太子抱背之欢就是下贱，你们咋那么能呢？”
北宋苏东坡，正人君子吧？
《挥麈后录》卷七记载，奸佞高俅本为他身边小史，苏东坡荐与驸马都尉王诜，而后才有机会接近端王。
裹头、布衣的李元则嘿嘿直笑，用这些劣等斗鸽换取太子欢心，日后就藩有望了。
倒不是敝帚自珍，实在是这新罗……
博戏是《贞观律》明文禁止的，可李元则不照样斗了那么多年的鸽子？
他只是辅佐太子的宾客，不是太子的阿耶，不能动辄喝斥。
太子宾客范铮也收到了消息，却只能一叹。
于志宁被臊得面红耳赤，兀自在苦苦争辩：“本官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为奸人所误！”
换而言之，东宫要食用鸽子，须先在典膳局养几天，然后由主食监督典食屠宰、分割。
孙九鼻翼动了动，笑呵呵地开口：“这些鸽子，三天前斗过吧？”
张弛有度，才是正确的人生。
真君子、真风骨，贬黜之后便应该老老实实为农了。
范铮对新罗的态度一向不好，门下弟子自然白眼有加。
许敬宗这厮虽说品行不端，教书育人这一块却远胜于志宁。
“建个曲室，你们就比成秦二世。咋，你家连个耳房都不建？”
斗鸽，因其体型小，太子左监门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唯对李元则及随从搜查甚严。
孙九虽未明言，李元则却知道，这个貌似正经、骨子猥琐的老儿，已知道斗鸽以前服过散了。
当然，靠近牧区的地方，取羊油比取素油顺手得多，腥膻也只能将就了。
左庶子之位，是设二人的。
许敬宗冷哼一声：“这好办，你辞官回家耕读，当你的道德君子，正好可以免了相看两厌。”
更不能说，强令太子不能如何如何。
有一说一，羊油泼出来的东西，是真不好吃。
没有谁能整天受这高压式的念叨，故于志宁起复，只能忝居左庶子之位。
东宫宫废，于志宁是有大功的。
可是，都已经间隔了三天，有啥影响也早该消失无踪了吧？
真是的，当本王没服过散么？
李元则颇为诧异。
“小老儿以前在民间厮混，穷啊，鸡鸣狗盗的东西多少懂一些，混个肚儿圆。”
孙九懂，却没必要多嘴，太子贪图的，不过是个热闹而已。
关键时刻，太子这边只要没有大动作，就只能视而不见。
有孙九的吃相在前，斯文的太子都觉得食指大动，挟起小食大快朵颐，李元则紧随其后。
你说太子玩物丧志？
“猪油易板结，羊油太腥膻。”
“为何这食茱萸的味道竟这般香？”
“这位贵客有所不知，以铛油炸，或是制油泼食茱萸，须是素油才香。”
于志宁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得了呗，废太子可就是群正环绕，左也一口昏君、右也一口亡国，活生生压断了李承乾的那根弦。
门下坊内，于志宁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子，眼现毅然：“不行，本官要去劝谏！”
孙九挟了块小食，蘸入自己那加了食茱萸的小碟中，眉飞色舞地咀嚼着。
李元则瞪大眼睛，一口小食噎了半天，好不容易咽了下去，不可思议地吐出四个字：“你怎么知道的？”
幸好，他是真没动什么歪心眼，要不然可以回去自缢了。
至于所斗之鸽的等级，太子不懂，也不在意，他只喜欢这些许闹腾。
许敬宗身兼礼部尚书与太子左庶子，十八学士的资历足以碾压于志宁之辈，所言俱是人情世故，于志宁竟无言以对。
“顺便还可以著书，抨击太子不配为人君，将本官写成奸佞贼臣，你流芳千古。”
“好在，先生当日所授算盘技艺，俱是学生自录，未曾在国子监留下书卷。”
倭国是真的坏，新罗是真的恶心人，到时候倒打一耙，说算盘是源于新罗，且问你信不信！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要是人家“考证”出来，范铮是新罗人，就问你窝不窝火？
两面三刀，才是新罗的真面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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