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官混子

  第613章官混子

  范铮没有想到,贞观天子的处置竟然如此简单粗暴,连问讯一声都免了。

  别的不说,顺藤摸瓜应该会吧?

  李义府声如夜枭,笑得直不起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按李义府的理解,这八百壮士,很可能就死在某场战役中。

  真以为苟活下来那么容易?

  李义府当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小人啊!

  朝廷,当然是光明正大的!

  不审,其实是无须审,即便贞观天子老迈了,谁敢否认司徒、赵国公长孙无忌的掌控力?

  范铮不捅出来,长孙无忌就未必不知道,无非是等合适的时机再一网打尽罢了。

  真莫小觑了长孙无忌,能成为世间顶尖权臣,不是白给的。

  之前的那一场意外,主要是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

  别以为长孙无忌是什么善男信女,只是时机不对,现在最重要,是平稳过渡,什么恩怨都得放一放。

  真过了关键时候,你就会知道,面团团的长孙无忌,会不会再慈眉善目。

  范铮知道的是,叠州都督李世已为贞观天子秘招入朝。

  以李世的能力,早已成为军中的顶梁柱,正好可以接替贞观天子与李靖。

  让李世民更放心的是,虽同出身瓦岗,李世与程咬金等人的关系不是多密切。

  咳咳,这不是啥稀奇事,当年的瓦岗虽红火一时,内中却派系林立,李世当年还差点被李密噶了。

  程咬金他们与李世若即若离的姿态,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同流合污,谁也别想往歪处拽。

  政有长孙无忌,军有李世,地方有范铮,当无恙矣。

  李义府忽然苦着脸:“这一次,下官可是把彭王得罪惨了。”

  李元则吃了这个哑巴亏,太子不敢怪,范铮惹不起,自然而然会将一肚子气撒到区区太子舍人李义府身上。

  说到底,是李义府邀李元则入瓮的,李义府这口锅,背得结结实实。

  “本官听说,典书坊正五品下太子中舍人出缺?”

  范铮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义府。

  李义府露出猫一般的笑容,一个叉手:“太子宾客素来仗义,想来会为下官美言。”

  李义府现阶段的梦想,就是踏入五品行列,成为官员的中坚力量。

  在连坊正都有许多是将仕郎的长安城,未及五品,连府邸都不配拥有!

  瓜婆娘又贼能生,小小的宅院,再加上阿娘,还要让庶仆做事,委实拥挤了些。

  以李义府在东宫的资历,晋升五品也早有资格,与他并称的来济就右迁中书舍人了啊!

  来李的文采、书法、能力,公正地说是不相上下,可李义府就因为面目而不招待见,硬生生落到了来济后头。

  我李义府比起范铮没脾气,比你来济还没脾气?

  倒不是真不想比范铮,只是差距实在太大,算,别自取其辱。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义府自当为俊杰之一。

  “彭王所求,无非就藩,之后再与你相隔千山万水,无所谓了。”

  范铮安慰了李义府一下。

  李元则身为宗室,又不走正道,对其他宗室的伎俩多少会有耳闻。

  毕竟,谁会刻意避着一个早就废了的亲王?

  ――

  典膳厨,众典食忙忙碌碌,切菜、洗菜、择菜,斩杀各种禽兽,一切有条不紊。

  典膳郎孙九踱着步儿,走到洗菜的典食身边,捞起一些菜叶。

  “这是苋。”

  孙九一眼就判断出来了。

  苋这物种,后世有书籍说是最早追溯到公元十世纪从天竺引进。

  然东汉《神农本草经》就有白苋一说,《唐本草》有赤苋之名。

  苋可为药,亦可为菜。

  踱到杀生池边上,见典食正将一只鳖倒置于地,鳖伸出脖子,徒劳地挣扎,典食手中的刀欲划出,孙九不禁摇头:“今日不宜杀鳖。”

  孙九的经验里,苋与鳖不可同食。

  中毒倒不至于,消化不良是难免的。

  从一角走出的典膳郎平胡,满眼的不解:“为何不宜杀鳖?”

  这就是令出二门的弊端,两个典膳郎,要么都撒手不管,要么抢着管。

  即便乐于看到孙九担去大部分的职责,偶尔平胡还是会不忿。

  本官竟与一个卑贱出身的老田舍汉为伍!

  孙九淡淡地回应:“鳖苋不宜同食。”

  至于说平胡有想法,与孙九老儿何干?

  责任不敢担,还总想出来指手画脚,官场上多的是这号混子。

  至于出什么纰漏,他们拍拍屁股,“哦豁”一声走人了。

  一般情况下,他们的家世也足以让人不再追究造成的窟窿。

  也就是东宫之前出的事太大了,平胡才不敢明目张胆地跟孙九唱反调。

  但是,偶尔使个小绊子什么的,不为难吧?

  孙九咧嘴,一口大黄牙亮了出来:“平胡典膳郎,要是觉得有疑问呢,你大可以自己试吃几餐,殿下那里绝对不允奉上。”

  平胡气结。

  他真不知道这鳖的饮食忌讳,天生的荨麻疹,食鳖、虫之物即瘙痒难当,故而少知此物。

  平胡对天发誓,他绝非找茬!

  主食、典食面无表情地做事,坚决不掺和上官的恩怨,但心头多少有些倾向。

  没有哪个做实事的,愿意跟随喜欢诿过于下的上官。

  丽正殿内,典内尤福贵绘声绘色地拟着孙九的口气、动作,看得太子忍俊不禁。

  良久,太子叹了口气。

  东宫的典膳郎居然有平胡这样的草包,孤的膳食还能安全吗?

  若无孙九挡在前头,孤能安心地用膳么?

  东宫,还有多少这样的官混子?

  整个大唐,又该有多少官混子?

  太子通事舍人程处侠开口:“孙典膳郎所言极是。某次在外用膳,臣同食鳖与苋菜,其后腹痛了许久。”

  这就是庶子的悲哀,说话须得先撇开卢国公府,免得让人误以为卢国夫人如何。

  若是程处弼,根本没这顾忌。

  卢国夫人崔氏,治家可能稍稍严谨些,规矩稍多一些,但绝无针对之意。

  程处侠他们,还是在崔氏未入主程府之前就诞下的了。

  太子轻轻颔首,深信程处侠的话。

  这就是话少的好处,平素不开口,开口可信度极高。

  再说,以程处侠的出身,没必要捧孙九的臭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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