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放榜,有人痴,有人狂。
范铮从来没想到,雍州居然还有人中举了。
最后一次的秀才科就别指望了,难度高着呢,你就是让骆宾王上都不一定能过。
明经、进士是别指望了,倒是明法意外地中了一人。
好吧,倒也说得过去,毕竟雍州法曹的案例本就多得是。
有诸多的案例可循,法曹几年出一个明法,似乎也不是多希奇的事。
相较只读书的呆子,有一定实操经验的法曹流外官显然更具优势。
当然,仅限于在法曹时间不是太长的新人,老人或许借书催眠、或许屈服于生存,没有心气再去挣扎了。
岁月,能够将青年的豪情壮志,抹杀成中年的唯唯诺诺、老年的碌碌无为。
经籍于明法中占的比例并不高,主要内容是律、令、格、式、法例,其中又以律、令为主。
明算就不要指望了,本身州学也不是专业研究算学之地,弃。
唯有明法居然无一中举,让范铮颇为不悦,叫来经学博士训斥了两句。
读书不成,懂律法也是好的,总不至于写两笔字也跟范某似的拿不出手吧?
书学一道主攻《石经》、《说文解字》、晋朝吕枕的《字林》字帖而已啊!
石经并不是一部书籍,而是泛指石碑上的儒、道、释经文。
但在明书所指,则是曹魏正始二年在洛阳开刻,用古文、隶书、篆书等三种文字刻成的《三体石经》,遗址在洛阳宫偃师县。
三体石经刻有《尚书》、《春秋》、《左传》,于洛阳运往邺城时,水路出现意外,半数落入黄河。
到魏征收集三体石经时,早已十不存一。
三体石经刻本笔法与结构规正,故为初学者取作范本。
当然,对于范铮这种书法天负者,三体石经也救不了。
倒不怪范铮苛求,州学、县学本就是培养刀笔吏之所,连书法都没有一个冒头的,说不过去嘛!
经学博士唯唯诺诺,再无半分骄傲。
其他的借口都能找,唯独明书一科颗粒无收,有些损颜面了。
别说什么国子监书学,又不是在书学之外就练不好字了!
书法是唯一不看家世、不讲师承、不论学校,就有成功希望的路途。
故而,谁也不能说范铮苛责。
“下官懈怠了。即日起,经学生日加书贴一张,若明春明书科再无成就,下官辞官耕田!”
经学博士也是要脸的,当即给出了承诺。
要经学生考上明经科、进士科不太现实,难道明书科还不能觊觎一二?
这是瞧不起谁呢?
经学生不知道,他们的悲惨生活要开始了。
书法,只要没练死,就往死里练。
每天上交的书法手稿,稍有敷衍,迎来的就是经学博士戒尺的爱抚,且省了买蒸饼的钱――手掌都打得像蒸饼。
甚至,经学博士还想了个歪招,所有经学生皆于小臂绑沙袋负重,不至休憩不得解开。
有点狠,经学内哀鸿遍野,但对于手臂沉稳很有帮助,悬腕、悬肘而书,竟有了些许起色。
法曹中,唯一考中了明法那位,蹦着入二堂,满面喜气地给范铮呈上请柬。
“咋,红成你这是要摆烧尾宴了?”
范铮面带温和的笑容。
不说红成此次顺利摆脱流外官身、光明正大地进入流内,就是他不愿屈居流外官、努力参考的精神,范铮也是欣赏的。
说到这里,范铮就显得有些双标,对登第与落第的人说法截然不同。
呵呵,别奇怪,多数人其实也这样。
红成真的姓红,一个较为少见的姓,是芈姓首批衍生的荆楚十八姓氏之一。
于荆楚十八姓氏后,芈姓衍生单姓一百四十三、复姓一百一十二。
咳咳,没印象的话,楚国投汨罗江的大夫屈原知道吧?
芈姓、屈氏。
烧尾宴并不是起于韦巨源,封演的《封氏闻见记》就记载有太宗问朱子奢烧尾事,可见此前就有这说法。
《清异录》记载韦巨源烧尾宴成为权威,是因为它是唯一记录此奢华食谱的资料,计有五十八道美食。
仅生进二十四气馄饨这一道,就是二十四种不同的馅料。
“生进”二字,当然不是让人生食,指的是及第、升迁。
小天酥,为鹿、鸡糁拌。
光明虾炙,生虾。
暖寒花酿驴蒸,料酒、佐料泡驴肉蒸制。
值得一提的是,屠宰牛马驴骡的禁令,在烧尾宴面前自动略过。
大喜面前,律令也不介意主动伸缩一下。
烧尾宴一般用于两个特定时期:科举登第或晋三品朝官请皇帝赴宴。
认真说起来,范铮晋为太子宾客之时,也可以宴请贞观天子赴烧尾宴的,只是因李世民身体不便而作罢。
烧尾宴之奢华,不是普通人家承受得起的,甚至在贞观朝也只是缩减版本。
烧尾的说法,在唐朝便有三种。
大虫变人,尾尚在,烧尾而真为人;
新羊入群,被欺生,烧尾而被纳;
鱼跃龙门,雷火烧尾而化龙。
烧尾宴重宴不重游,主要是在室内饮宴。
重点在室外的,名称更多,闻喜宴、樱桃宴、曲江宴、月灯阁打球宴、关宴、雁塔提名……
红成之类家境好的,无非是自掏腰包,图个高兴。
家境差的也莫愁,自有各路豪强、商贾慷慨解囊,有类似做广告的功能,也有奇货可居之意。
受了人家好处,早晚不得关照一下?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红成笑道:“下官虽薄有家资,烧尾宴还是承受不起的。不过是长辈关爱,小小搞了个曲江宴,敬请别驾莅临。”
范铮自然应允了,待红成蹦出二堂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人才啊!
曲江宴与烧尾宴有差别,却也不大,你以为对外开放的离宫,收费会便宜么?
便是不登紫云楼,泛舟曲江之上,豆腐依旧是外头的肉价钱。
红成选择芙蓉园,唯有一个原因,离范铮府邸极近。
这么有眼色,不管是不是长辈在后头指点,红成的前程都平坦得多。
红成的请柬,自不会只请范铮,雍州的流内官、法曹的同僚,那是面面俱到的。
自然,未必会人人都去,范铮才是他的主要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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