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瓜田李下

  李泰薨后,对于濮王府的监视已经撤消,杜笙霞早就攒了许久的裘衣、小食,遣防带去均州郧乡县,送给濮国太妃阎婉。

  濮王之位,由李徽承嗣,阎婉自动升级。

  小道消息,阎婉已相中郧乡县豪强周氏之女,有意待李徽服纪完毕后,令李徽娶之。

  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李徽,嗣王是默认没有皇位继承权的。

  同时,亲王府、亲王国、帐内府、亲事府也一并撤销,嗣王与郡王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

  手头没兵权,再是王也就那样。

  这也是权力争夺中,为什么会留许多嗣王不斩尽杀绝的缘故。

  已经没有威胁了,不必再多费手脚。

  再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谁开这种恶例,到自己家时,你以为不会断绝苗裔吗?

  连九成宫副监阎玄邃,都破天荒地去了一趟濮王府,看望阔别已久的阿妹,顺便吊唁一下妹夫。

  宫中的隐秘,阎玄邃多少是知道的,可他没脸借此上一两个台阶。

  亏心。

  只能说要脸的人,往往难混出头,你把面皮一抹,不好歹能混个大夫级别了吗?

  范铮对此保持沉默,任由瓜婆娘施为,不发表任何意见。

  反正,府上的钱财,瓜婆娘有权直接动用。

  李泰薨了,阎婉与杜笙霞是手帕交,有来往正常,换范铮说话就变味了。

  咋,范某也有孟德之风?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范铮并不知道,杜笙霞送礼物到郧乡县的举动,宫中了如指掌。

  ――

  内宫,金水河畔,延嘉殿中。

  永徽天子卧于武腿上,武耐心细致地为其采耳。

  没有日用棉签的时代,采耳是需要技术与耐心的,一不小心能让人痛得要死。

  “好了,陛下可以舒坦几天了。”

  武收起挖耳勺,示意宫人拿去清洗、晾晒。

  永徽天子哼哼两声,躺在她腿上不动。

  横卧美人膝,又香又软,还有弹性,舒坦。

  “烦死了!那个皇后、淑妃,她们心头就没有一点数吗?天天为了屁大的事争吵,何不干脆打死一个爽利?”

  永徽天子抱怨道。

  在朝堂上与朝臣斗、与元舅斗,回内宫就是想清静清静,结果内宫斗得鸡飞狗跳!

  谁先抢了南海的小舟、谁的宫人又跋扈无礼,谁又哭哭啼啼诉冤屈……

  几十岁的人了,装什么纯情小娘子?

  纵然王皇后、萧淑妃当年有那么一点情分在,可情分会随着轰盆打甑,渐渐演变成对面千里。

  武笑而不语。

  莫以为此时落井下石是什么好事,那会在某一天引起天子恶感的。

  永徽天子喜欢往延嘉殿跑,是真贪图她的姿色吗?

  不,最主要的缘由,是因为武知进退,不该说话的时候,半句都没有。

  汉子在外头做事,回家最希望的,是一个清静与温馨的环境啊!

  一个包容的婆娘,远比姿色出众的婆娘强得太多,要不老话怎么说娶妻娶贤呢?

  永徽天子对谁当皇后并不在意,但前提是你得镇得住内宫。

  “华容郡夫人送了一车礼物给濮国太妃。”永徽天子随意地开口。

  昭仪当日处理过太子内宫事宜,对这些事情知道得远比他人多,故而永徽天子也不忌惮让她知晓。

  “这是濮国太妃昔日的手帕交啊!当年断往来,是因为她但有举动,遭罪的一定是濮恭王。”

  “濮恭王薨,忌讳除,探故交自是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华容侯有无插手?”

  永徽天子细细想了一下:“咦?华容侯竟纹丝不动?”

  按常理,此际范铮多少应该表示一下,以向永徽天子示好啊!

  武噗哧一声笑了:“他若有什么表示,陛下才应该当心吧?”

  永徽天子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合着,范铮什么都不做,才是最稳妥的?

  武轻笑,伸出手指按压永徽天子的额头、面颊:“妾听太宗言,范铮此人,不知腹中藏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若能尽得,当利于大唐。”

  永徽天子舒服地哼了一声,暗自计算。

  什么改粟为麦、曲辕犁、分段运输法、滑翔机、热气球、酒精、羊毛且不说,只前几日在朝堂上提的尖底船,竟让阎立本此等建造宗师都震惊。

  年幼时不懂这些物件的价值,待长大了,自然知道,这些东西从侧面给了大唐多少辅助!

  要是范铮还能掏出此等好物……

  想想就让人激动。

  “太尉并户部密奏,据华容侯所言,倭国有一座足以开采数百年的银山。”

  “海路遥远,且风急浪高,楼船不堪大用,唯华容侯所议尖底船可期盼,就是不知将作监几时能如愿建出。”

  永徽天子毫不掩饰自己觊觎银山之心。

  还是穷闹的。

  水旱蝗灾、地震频发;

  与高句丽的征战虽战果不大,却每年在持续;

  咬牙建立的登天军,也是个吞金兽,除了粮草、兵甲,靡费已过万贯,伤亡已逾千人。

  还好,登天军的绝大多数人,路死沟埋,连抚恤都不需要。

  永徽天子都下诏,减少尚食局、尚衣局的开支,以支撑登天军的开销。

  还好,以敦化坊为首的捐助,多少缓解了一些压力。

  武扬眉:“虽倭国银山可取,然大唐近年钱粮吃紧,陛下须先顾当前。”

  话委婉,意思却比较直接。

  未来的大饼,先别画,把肚子填饱再说。

  没个三五年,你的尖底船是绝对没影的。

  按说,后宫不当干政,然武是个例外。

  永徽天子不开口,她也绝对不提起;

  永徽天子开口,她能应对如流,且有自己的见解,甚至有时还能互相辩驳一番。

  相比之下,皇后、淑妃只会来一句“不干政”,胸中实无一策,永徽天子自然难免嫌弃。

  武的见解不见得一定正确,可她至少敢说,加上家世之故,见识自是胜过内宫诸人。

  婆娘对汉子感兴趣,除了他的外表、身份、钱财、体魄,还可能是因为他的才华。

  同理,汉子对婆娘感兴趣,除了她的容貌、阿堵物,也会为才华所吸引。

  永徽天子对武的感觉,除了姿色、宁静,还有她能跟上自己思路的才华。

  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共鸣的灵魂万里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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