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告太庙

  不管王皇后与萧淑妃是不是无辜,都被夺了封号,入了掖庭。

  只要进了掖庭,从前高高在上的身份再无一丝作用,就只是普通的罪人。

  别说掖庭令,就是宫教博士、掌固都敢甩两个耳光。

  忿怒过、咆哮过、抗争过,除了身上多几道鞭痕,什么作用也没有。

  武在永徽天子的力争下,登上了皇后之位。

  虽然在民间有不少非议,但在隐约知情的群臣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太原王氏起初想争一争,奈何没底气,王文度这不争气的货色连带本家吃挂落,免死都是法外开恩了。

  皇后是否参与下毒之事,证据虽不太齐全,却也没法脱了干系,太原王氏有心开脱都做不到。

  吏部尚书柳因受牵连,累贬为爱州刺史。

  爱州,即后世越南清化一带。

  ――

  威风凛凛的娑陵军,最终只余万年折冲府千骑返回。

  夏州都督府那两千越骑,跟着都督周乙戈归建了。

  要是朝廷有什么封赏,自然少不了他们那一份,归建驻守才是他们的职责。

  随行的,自然是总管范铮,还有仿佛胖了一圈的山雄,以及葛逻禄泥孰阙、执失蛮、浑兀、思结浑义等仆从军大小首领。

  仆从军自不能入大唐,仅仅是几个首领的话倒是无碍。

  关键是,范铮之前的牛皮,比汤仪国吹得还大,不带他们回来恐难兑现。

  越骑们押着的,还有一乘特制的槛车,上坐面容丑恶、断臂膑足、缺齿少舌的比粟毒。

  特制是因为比粟毒膑足,没法站立,只能降低高度,让她坐着。

  自然免不了圣母在絮叨范铮残忍,但盘长被残忍杀害时,他们却一言不发。

  范铮的狗脾气可听不得这种屁话,当场就是一马鞭抽到圣母脸上,喝令越骑在明德门内动军杖。

  你要为自家庶民圣母一下,范铮好歹捏着鼻子忍了,可为这杀害大唐行人的罪魁祸首圣母,你居心为何?

  “我是国子监生,你们不能打我!”

  圣母高声呐喊。

  范铮喝令:“重责二百!雷七,持我名刺到务本坊,问问国子祭酒,国子监还是不是大唐所属!”

  国子祭酒自然还是好脾气的令狐德,范铮只是伪作不知罢了。

  事实证明,圣母监生是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

  二十军棍,嚎叫声比妇人生产还凄厉;

  五十军棍,监生后悔无及地认错;

  一百军棍,人虽未死,却是奄奄一息,怕是拿根秸秆都能活生生将他抽入土了。

  哦,不要拿诸司衙门的问事跟越骑比较。

  问事用刑收放自如,能百杖下来只破一层油皮,声势还能惊天动地;

  越骑比较实心眼,能百棍不打死人已经很收敛了。

  行刑的越骑歪头看向范铮。

  咋整,是真抽死吗?

  “先将人收押到万年折冲府,待痊愈再施那一百军棍!”

  监生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就这用杖,还可以分期的?

  已过古稀之年的令狐德自然不会出现,从七品下国子监主簿却骑驴赶到了明德门,高声宣布勾除某人国子监生之名,以示绝不姑息养奸。

  国子主簿掌印,勾检监事,凡六学生不率师教,俱举而免之,处理此事再合适不过。

  圣母监生听到这话,不禁一口老血喷出,竟昏迷过去了。

  他真没勾结回纥,就是纯粹想展现与众不同,正如孔雀开屏。

  唯一意外的是,屏开了,他是屁股对着众人的。

  范铮率府兵押比粟毒,走朱雀大街直到朱雀门。

  大唐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征战得胜还朝,须走朱雀大街夸功。

  街鼓响起,一行人昂首挺胸,每个人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整齐划一地行进。

  这一招,是每个官吏、府兵都会的。

  征战回来还清洗干净、换光鲜甲胄,谁能理解你的辛劳?

  所以说,面子工程,有时候还是必要的。

  朱雀门外,永徽天子神采飞扬,每一个毛孔里都写着“得意”二字。

  番邦敢逆大唐,范卿出手狠辣,也算是给诸番打一个样。

  至于比粟毒成什么鬼样子,永徽天子并不在乎,只是押着到太庙,得意洋洋地告祭高祖、太宗,那小肚腩都快顶破衮冕了。

  范铮看着永徽天子的得意模样,依稀觉得是看到了当年的太宗。

  “陛下,贼酋虽罪该万死,如今这模样,也委实太过了……”尚书左丞来济启奏。

  永徽天子笑容一敛,满面慈悲相:“范卿,朕实不忍见人如此可怜,斩了可好?”

  范铮躬身:“臣以为,陛下仁慈,当眼不见心不烦,可于朱雀门侧筑一小台,令婆子每日照应此獠,哺之以,勿令死去,以省番邦。”

  “大善,朕果然慈悲。”天子从善如流。

  擒来的敌酋,不用于示威,斩了何用?

  当年的太宗擒了突厥颉利可汗阿史那咄,不照样养在长安,隔三差五拉出来当着番邦的面载歌载舞?

  那些年,大唐边陲得以休养生息,阿史那咄歌舞之功不可少。

  来济面容一滞。

  尚书右丞柳范谏道:“臣柳范以为,娑陵军虽征战有力,杀伐却过了。尤其是对比粟毒,一刀枭首即可,何以如此残彼身躯?”

  柳范是柳的族兄,还能稳稳占据尚书省的位置,可见永徽天子对河东柳氏并没有成见。

  葛逻禄泥孰阙老脸绽放着光芒:“回上官,此獠双臂是葛逻禄断的。”

  执失蛮憨笑:“牙齿是我打落的,怕牙中藏毒。”

  浑兀笑道:“为防逃跑,我浑兀行的膑刑。”

  思结浑义扬眉:“为防红颜祸水,思结浑义毁了其姿色。”

  嗯?

  永徽天子扬手,目光落到思结浑义身上:“范卿且说说,思结部不是伙同回纥攻打西州么?”

  范铮解说道:“思结本部为回纥裹胁行事,思结浑义所领为思结别部,因别居而免难。思结浑义一心赎罪,故至夏州求为娑陵军先导。”

  “臣一时嘴快,承诺诸部,愿为娑陵军仆从军、得胜还朝,臣可为他们求请陛下赐可汗称号,或给他们,或给俟利发。”

  “唯有执失蛮愿以此功,换其父母自壁州而归。”

  长孙无忌扬声:“陛下,臣弹劾娑陵道行军总管范铮,胡乱许诺于诸部!”

  意气风发的永徽天子淡淡回了一句:“若朕皆许,自非胡乱许诺。”

  长孙无忌被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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