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铮的话,听上去像逼宫,实则不然。
广封可汗的策略范铮已经进献过,永徽天子认可此谋略,缺乏的只是一个契机。
现在,范铮把契机送到了永徽天子手里,只待天子分封了。
尚书左仆射于志宁出班:“陛下,封建大事,岂可如此草率?当由诸司评定,奏明朝廷,再行分封。”
在废王立武一事上,于李承乾时期声色俱厉、指手划脚的于志宁,竟如草鸡一般瑟瑟发抖、一言不发,委实与从前判若两人。
故而,即便他出班反对,长孙无忌也不会再高看一眼。
于志宁的说法,无非是官僚常见的手段――拖,拖他个一年半载,天子无心再理此事,便由得他们上下其手,只选一二人为可汗。
倒不纯粹是为了捞好处,只是不想范铮那奇葩的策略成功罢了。
永徽天子怫然不悦:“大唐向来有功必赏、有诺必应,左仆射是觉得,大唐的声名太好了?”
不理瑟瑟发抖的于志宁,永徽天子朗声:“令:册封葛逻禄泥孰阙为泥孰可汗,执失蛮为大力可汗,浑兀为浑义可汗,思结浑义为知返可汗……”
“赦执失思力过失,准返长安城。”
至于思结本部,永徽天子直接不提。
直接册这些首领为可汗,也是经过思量的。
回纥、同罗、仆骨、拔野古部故地不小,诸人势必脱离本部,甚至是别部坐大,还不如索性就此封他们为可汗,也可名正言顺的离开本部。
思结本部参与了攻打西州,无论是否被裹胁,永徽天子都不会宽宥。
看看赐思结浑义的称号便知道,什么是知返,迷途知返。
思结本部么,当然就是迷途了。
就这一点上,永徽天子与郑仁泰老汉的想法是一致的。
至于史书说啥,呵呵,史书不是道德底线很灵活的许敬宗负责编撰么?
执失蛮手舞足蹈,当众跳了一曲胡旋舞。
范铮给了个差评,原因是执失蛮不够胖。
永徽天子哈哈大笑:“执失思力有子纯孝,此生足矣!”
执失蛮为阿耶重返长安而舞,自是一段佳话。
美中不足的是,九江大长公主因病薨于壁州,天人永隔了。
――
朝堂职官流转,户部尚书高履行外放益州大都督府正四品下长史,杞王李上金遥领大都督。
说起来,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这个位置,跟高家是很有缘的,贞观元年至五年,高履行他阿耶高士廉也任此职司。
褚遂良倒了,被他挤走的卢承庆与高履行对调了位置,回来任户部尚书。
世事就是那么无常,看他高楼起,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来济迁中书令,黄门侍郎韩瑗迁侍中,侍中崔敦礼徙中书令。
石州刺史杜正伦终于得归朝中,任户部侍郎。
声名狼藉的永嘉大长公主,改封房陵大长公主,赐婚长安三黑之贺兰僧伽。
左卫将军贺兰僧伽原配已亡,独子贺兰尚同误杀同窗,因罪当诛。
四处碰壁的贺兰僧伽终于得高人指点,入宫求见皇帝,以求娶永嘉大长公主为交换,得贺兰尚同无罪开释。
可怜天下父母心。
贺兰僧伽为了娃儿,甘愿把脸一抹,拾起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成婚归成婚,贺兰僧伽与房陵大长公主各住各的、各玩各的,仅保留一个名义,挺好。
再说,贺兰僧伽这棵黑甘蔗,也经不住榨汁姬摧残。
然后,范铮发现,转了一圈,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鸿胪卿的位置流转给萧嗣业,范铮也没啥意见,毕竟自己之前每日守着承天门请兵出征,也疏于寺中事务了,拿走也无话可说。
司徒李元礼笑眯眯地授范铮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
金紫者,加金章、紫绶。
说得再好听、品秩再晋升,也改变不了范铮从职事官变为文散官的事实。
奇怪的是,范铮身上的武散官云麾将军却不曾去除。
范铮乐呵呵的,一点意见没有,只是让山雄转回了鸿胪寺。
别说战功什么的,就凭范铮在承天门拗了半年,永徽天子就是拿他下狱问罪也说得过去,赋闲、三日一朝已经是宽大处理了。
以流传之名,行褫夺之实,相互心知肚明,都有台阶下。
不管怎么说,范某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那不知在何处的祖坟,烟雾得笼罩整个山头了。
闲下来的范铮并不失落,闲暇在家教导两个娃儿,俸禄能拿,何乐而不为?
除了权力,最大的损失大概就是职田了,可富得流油的范铮会在意这两文钱?
“阿耶,带我们出城,给小马驹跑一跑嘛。”
范鸣谦又来央求了。
二郎身后,是范百里、陆飞甲、孙晚秋、甄尚枚等娃儿,连铁小壮的阿弟,娃儿都出现了,大大小小二十来号呢。
没办法,这两匹刚刚落籍的马驹,毛色鲜艳如火,线条极其流畅,还格外通人性,引得娃儿们天天围观。
执失蛮这厮,貌似粗犷,却颇心细,挑的马驹不仅好看,更为温顺。
至于脚程什么的,当然是选择性放弃。
“好,出城!”
范铮大手一挥,几名……刚刚改为虾蟆更夫的防四面维护着,一帮人护着娃儿向启夏门走去。
防、庶仆是职事官才有的役夫,范某现在是散官,自无此待遇了。
无所谓,反正敦化坊有钱。
范百里牵着小马驹出了城门,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在大道上慢慢溜达,速度渐渐加快。
“啊!我的小马驹也要跑!”
范鸣谦手舞足蹈。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还不能如兄长一般驾驭马匹,目光投向了陆飞甲。
“陆兄长,帮范鸣谦放马吧?”
早就跃跃欲试的陆飞甲应声,上马小跑起来。
马驹虽未五龄,范百里他们的体重还是能负载的。
雷十三等数人在沿途各处小心守护着,主要是怕摔到范百里,
雷七撇嘴:“执失部的崽子,就会拿这漂亮货糊弄。这两匹马,最多就中马之姿。”
范铮笑道:“中马就很好了,要是绝世好马,不是委屈了马匹,就是得担心娃儿驾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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