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吐谷浑特勤慕容智伏地而泣:“禀天可汗,吐蕃狼子野心,越唐古拉山,夺我沱沱河、兵发星宿海,外臣乞大唐出兵相援,救吐谷浑于水火!”
留慕容智兄弟于长安,乌地也拔勒豆可汗是深思熟虑的,除了为慕容氏留下苗裔,也是为吐谷浑及时向大唐求援埋一个后手。
名义上的外甥求救了,天子这个名义上的舅舅能无动于衷否?
天子目光移向司空李,李挺身而出:“陛下可令驻扎吐谷浑树敦城的左卫将军姜恪,尽起五千兵马,于柏海、星宿海一带逼退吐蕃。”
姜恪知兵、善战,兵马虽不多,却也够让吐蕃忌惮了。
天子却总感觉哪里不对,目光移向太子少保范铮:“范卿怎么看?”
当然是站着看。
范铮出班:“臣不善于空口白话,请上舆图。”
李的脾气虽好,却还是感到了冒犯,鼻孔里哼了一声。
有时候,就是那么不经意地得罪人。
天子斟酌了许久:“还不够。”
朝中诸将沉默了。
巴掌大的马儿敢城,吐蕃自然无法久置大量兵力,顶天一个东岱。
牛进达虽卒,他在松州留下的战绩依旧让吐蕃人心有余悸。
麽些人的彪悍不亚于吐蕃人,能生生从吐蕃手中夺了聿赍城,堪称举世无双。
而今,屏障不得力了,面对吐蕃的凶悍,破丑氏学会了转进啊!
天子眉眼里满是怒气:“吐蕃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啊!令鲜于匡济率登天军,越宗巴拉山入马儿敢,拿不下马儿敢,不许回头!”
可是,面对的不是高原诸部的人马,而是传说中强悍无比的大唐!
慕容智起身,手指向舆图上一点:“可汗率二万亲兵,以司马梁颂姜为前锋,于沱沱河源头左近悉诺罗驿,断吐蕃三万兵归路。”
范铮点的名字,他们都一无所知。
再不成功,这一把老骨头,就扔在故土,任由秃鹫啄食了吧。
登天军一一组装炮石、车弩、板屋、车、尖头轳、飞云梯,兵备齐全到令人心惊胆战。
所以,他们刚才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登天军大军逼近马儿敢城,城中的东本工布次松仓促地调动桂、奴从上城头。
慕容智小心翼翼地回答:“乙弗尚书率五万人马,于多玛阻拦。”
星宿海在柏海略西南,李刚才的策略没有问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范铮点了点舆图。“那么,吐蕃率军的玛本是谁,特勤知道吗?是仁饮杰斯?达延莽布支?还是噶尔钦陵赞卓?”
天子深吸了口气:“好吧,是朕激动了,令登天军相机而动。范卿可有良策相助?”
在他们心中,只有神灵才能与鸟类在空中共舞。
吐谷浑能屹立世间百年以上,与黑党项、雪山党项等关系极为深厚。
范铮竹鞭在吐蕃与吐谷浑疆域画了一个圈:“若吐蕃吞了吐谷浑,且问诸公,大虫下山,可得高枕无忧?”
――
登天军再度登临宗巴拉山,却不再折返,而是气势汹汹地奔马儿敢。
范铮看了一遍,发出了重重的鼻音:“乙弗摩诃率了多少人马,在哪个位置?”
慕容智心头狂跳,幸好自己没说一句假话,谁能想到范铮如此深知吐蕃啊!
“吐谷浑如此狼狈,说明雪山党项破丑氏离心离德了啊!”范铮一声暗叹。
苏定方、任雅相、梁建方诸将频频颔首,认为这一仗十拿九稳。
不同以往的是,登天军后方还有牛车缀着。
范铮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却忘了李刚刚发表过见解,“空口白话”四个字,李难免有被误伤之嫌。
话是问得不太客气,但慕容诺曷钵有前科。
拜吐蕃之赐,所有原苏毗城墙再度以石块垒砌,防御能力比从前强了许多。
备身引得慕容智下殿。
若非人口底蕴不足,花马国未必就不能成为当世一大国。
虽仍山峦叠嶂,但马儿敢城海拔低宗巴拉山口近三百米,对登天军来说,反复上下已经没有太大阻力。
范铮立刻劝谏:“陛下令登天军出击可矣,硬下命令易多伤亡,请收回成命。”
一伙飞行兵面色不佳地坐上吊篮,在工布次松等人的注视下冉冉升起,唯有那根长得吓人的粗绳不敢放松。
慕容智出了一身的冷汗,艰难地开口:“噶尔钦陵赞卓。”
这一次,大概是从囊日论赞死后,苏毗唯一有复辟希望的机会了。
可占据了地利,登天军要强攻的话,代价肯定不小,之后就无力威胁吐蕃了。
尤其是雪山党项,居于大积石山,本为吐谷浑的天然屏障。
简陋的牦牛车上,坐着鹤发鸡皮、眼皮搭拉的苏毗流亡王子芒波杰孙波,身边的护卫都已白发苍苍。
天子的目的可不是一城一地。
马儿敢城的桂与奴从,哪怕是亲眼目睹热气球升空,依旧情不自禁地跪拜、颂经。
唯一的热气球升起火势,鲜于匡济都不知道,在这高原上,热气球还能不能飞起?
如果能,那是不是表示,在大唐,热气球可以飞得更高嗷嗷……
萧嗣业的话,倒也不能说全无道理,就是眼界窄了点、格局小了点。
范铮笑了:“陛下可还记得麽些人吗?但得一纸诏书,花马国聿赍城主叶噜噜定提兵从侧翼襄助。”
范铮不提叶噜噜,满朝文武几乎都忘了这个人。
鸿胪卿萧嗣业站了出来:“陛下,臣萧嗣业以为,高原本非大唐之土,兼之苦寒,得之无用,何必为区区吐谷浑火中取栗?”
“又或者,是韦松囊,布金赞,玛琼,当囊?”
范铮鼻腔应了一声,接着询问:“乌地也拔勒豆可汗,不会龟缩在伏俟城不出吧?”
范铮诧异:“噶尔东赞的次子,升迁得那么快?上次他们下山,才是区区东本嘛。”
“那不是神灵!那是大唐的兵备,几年前就用在辽东了!”
工布次松声色俱厉地咆哮。
奈何,吐蕃那深入骨髓的自然崇拜,并不是工布次松一声吼能破除的。
能拜山、拜水、拜风,为什么不能拜热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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