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在你愿意时开始,却并不在你乐意时结束。」——马基雅维利
仲夏时节,艳阳高照,毒辣的阳光仿佛要把一切都烤焦似的,行走在街道上仿佛都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焦糊气息。
这一天的下午,京师应天府的中城区、高井大道旁边的街道上,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六轮卡车正在平稳行驶中。
然而几秒之后异变突生——整辆车子陡然转向了旁边的人行道,可行人们之中不乏反应迟缓的老者与惊诧无措的孩童。
面对这突发的飞来横祸,他们似乎来不及奔逃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辆从对面驶来的灰绿色越野车却反而加速冲了过来,直挺挺地迎面撞了上去,强行把那失控的卡车给顶偏了。
轰响之后,尖叫声与呼喊声此起彼伏,过往的行人们纷纷赶了过来,附近路过的巡检司巡警也迅速赶到。
两个小时后,斜阳西垂的黄昏时分,城西的一家医馆中。
周长风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个奇怪的梦,他置身于一个异时空的大明帝国,庞大的帝国在历经了多年的韬光养晦后缓缓拔刀出鞘,锋芒毕露?
一架架战机从头顶呼啸掠过、一辆辆坦克轰隆轰隆地驶过、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排着队在前进,而他自己似乎成了其中的一员?各个片段场景在飞速变换着。
这也太怪了吧,不过梦往往是不讲逻辑的,也属正常。
周长风感觉意识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抛开刚刚那梦的内容不说,做梦至少证明自己居然侥幸没死?
少顷,他发现自己从晕厥中复苏了,最先听到的是耳畔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空气中弥漫的酒精气息,尔后终于奋力地睁开了双眼。
呃…等等,这好像不太对劲啊?不会还是在做梦吧?梦中梦?
映入眼帘的景象实在让他始料未及,这病房的装潢也太奇怪了——浅绿色的墙壁、花梨木的墙裙、回纹的中式窗棂。
除此之外,天花板上吊着的是古老的大灯泡,而自己的床边则是一位身着浅色立领衫与长裙的姑娘?
“嗯?先生你醒了?”这姑娘不见惊讶和欣喜,只是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床头桌上,回首对外边喊道:“七间十五号醒了,孙大夫您来看看。”
周长风仍然有些懵,可是从胳膊、后背、脑袋传来的一阵阵痛感却告诉他这不是梦。
呃…刚刚那姑娘…护士说的不是普通话,明显含有江苏南边的口音?随后走进来的医生穿的也并非白大褂,而是灰绿色的袍服?
他不由分说地抓起周长风的右手,搭脉了几秒,然后开口发问道:“先生感觉如何?”
等等!打住!我能说我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么?
周长风没有回答,他惊诧的环顾四周,皱着眉头踌躇道:“呃…这是哪啊?今天几月几号?”
“六月十五啊。”那护士有些诧异地答复,“这儿是元安医馆,出了事故之后自然往最近的诊所送呀。”
越发困惑的周长风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护士都一一回答了,而那孙大夫却紧锁眉头,意识到面前这位出了车祸的军官的症状不太寻常。
他沉吟道:“先生居然忘了这么多事?莫不是突遭重击…致使血气相乱、心神虚损而忘形?等我一会。”
于是这位中年医生便离开了,出去唤来了他的同事,在病房外议论了起来。
而周长风则在床头桌上发现了“自己”的私人物品,一本证件,还有一支手枪?
前者的封皮上印的四個大字就让周长风懵了——陆军官牒???
打开一看更加不得了,虽然是简体字,但却是竖排左行的排版;而且其中的内容更是越看越让周长风心惊。
姓名倒是与自己一致,然后军衔是陆军少校、兵科是步兵、籍贯是武汉府武昌县、单位是禁卫第三混成旅、职务是第一营营正……
这这这…这是什么鬼?
满头黑线的他现在只觉得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自己因为提前复员而吃了处分,结果归途中顺手助人时出了意外,昏厥醒来却落得这个离谱局面?
穿越?夺舍?
就在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外边突然出现了新的人声,并且很快就叽叽喳喳了起来。
“……没断骨头什么的就好,小伤罢了。”这是一大大咧咧的男声。
“……可以容许探视一下么?我想道个谢。”这是一柔婉的女声。
说着说着,一名国字脸的高个子军官走了进来;接着又跟着进来了一位身着立领长衫的年轻女子。
前者上下打量了几眼周长风,随即一脸不屑的吐槽道:“你小子瞎搞什么鬼?直挺挺的跟那大车对撞…啧,没上战场就开始玩命了?”
那年轻女子闻言有些不满,她蹙眉道:“先生你在说什么?若非他舍命相助,街边…后果不堪设想!”
“呵,明天部队就要开拔了,你知道这家伙是谁吗?他出了岔子,谁来顶替?”
“所以先生你认为应当坐视不管么?”
于是二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了起来,全然不顾旁边还坐着的周长风。
对现在的状况,后者的心境尚未平复,他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纠结地说道:“那啥…问题恐怕还挺严重…这么说吧,我现在啥都不记得了。”
此言一出,俩人都面露疑惑之色,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两名医生进来以后才勉强证实他说的是实话。
接下来足足用了一刻多钟,周长风才算大致搞明白了现在这离奇且冰冷的现实——现在的时间是至昌三十六年?地点是大明京师应天府?自己是禁卫第三混成旅的一名营官?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面目全非、离谱至极的世界线是被谁搞出来的?
不过他好像没多少时间唏嘘感叹,也由不得他慢慢接受新身份了,因为所属单位明早六时就要开拔,搭乘火车一路向西奔赴目的地,而现在……
“你确定我这个状态能指挥部队?”他指着自己无奈道。
这个世界与自己那儿大相径庭,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战争是一个怎么样的技术水平,一战?战间期?二战?
战争是生与死的较量,可不能自以为是的胡来。
那名国字脸的军官、也就是自己在军校的旧友何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这家伙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每次都是嚷嚷自己考砸了结果却拿优等。收拾一下,我把你捎回营。”
见他俩就要离开,那名年轻女子不禁有些愕然,她遗憾地说:“这么急嘛?我还想去鸡鸣寺求个符的……”
何诚随口讥诮了一句,“等你明儿求完符,火车都到庐州府了。”
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年轻女子大概是被这话给气到了,她咬着牙欲言又止,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玉佩,往床头桌上“啪”的一放,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个旧友的嘴怎么这么欠呢?
刚刚穿戴好了衣帽的周长风一副无语至极的神情,伸手拿起那个玉佩还没来得及细看,何诚就拽着他往外走了。
“别墨迹了!点人、查枪、理发、写信,晚上还有一堆事要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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