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地,苦桥。
自从蓝礼身死的消息传来,卡斯威男爵便把苦桥的主堡大门关了起来,断绝了与外面的来往。
玛格丽·提利尔对卡斯威男爵的冒昧行为,并未表示不满或愤怒之类的情绪,她只是安静地待在了自己的王后营帐。
…………
天空中的云层低沉而厚重,云层翻滚,太阳时而被遮住,时而又露出一点微弱的光纤。
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仿佛一切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挤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蓝礼送她的王后头冠如同普通饰品一般吩咐她的侍女收了起来。
史坦尼斯国王营帐内的陈设十分朴素,它和普通兵士的营帐一样用帆布缝成,金色的染料早已褪成暗黄。
玛格丽刚吃几口,门口处传来了守卫队长的声音:“王后殿下,蓝道·塔利伯爵与马图斯·罗宛伯爵求见。”
“蓝礼大人死后,国王陛下就为噩梦所困扰,连学士的药也不管用……只有梅丽珊卓夫人有办法安抚他入眠。”
蓝道伯爵对马图斯伯爵的打趣无感,沉吟了下,道:“佛罗伦家族的那些人,要尽快处决。”
蓝道伯爵凝望了会儿营地各处,忽道:“玛格丽小姐并不可怜,她很坚强,她仍然是高庭之光。”
他接着道:“蓝礼国王离世后,以佛罗伦家族为首,不少河湾地领主和骑士直接投靠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
停顿了下,她扬声道:“以高庭公爵之名,我任命伱为河湾地苦桥大军的最高统领,从现在开始,您有权处置任何动摇军心之人,直到高庭公爵抵达苦桥营地。”
…………
嘎吱嘎吱,史坦尼斯国王的牙齿在作响。
…………
“马图斯伯爵,我更相信刀剑。”
虽然王后头冠此刻在她的手中,它现在却只是个漂亮的装饰品……玛格丽突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戴佛斯在想,如果没有帐篷顶那面高高飘扬的烈焰红心旗帜,恐怕大多数人分辨不出哪个是国王的营帐。
蓝道伯爵与马图斯伯爵先是齐齐地颔首致谢,接着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了玛格丽。
她的面容既哀伤又柔弱:“两位大人,我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向你们坦诚。”
说完,蓝道伯爵转身走向了塔楼的阶梯。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接着道:“我们都很了解蓝礼国王,他想等他坐上铁王座之后,再考虑这个事情。”
…………
戴佛斯心想……不久之前,这位高贵的亮水城伯爵还是蓝礼的部下,坐在他的大帐里,帮他制订作战计划,谋划如何打败史坦尼斯……他虽是赛丽丝王后的伯父,但当蓝礼的势力强大时,亲情根本无法阻止他向蓝礼屈膝。
风暴地,风息堡。
顿了顿,戴佛斯见史坦尼斯国王不再言语,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我想他们很快会习惯这里的。”
过去了好几天,他终于等来了史坦尼斯国王的召见。
蓝道伯爵锐利的目光移向了身旁之人,道:“马图斯伯爵,事情很明显,他是最大的得益者。”
沉闷的乌云笼罩着风息堡的上空,阳光无力地穿透厚厚的云层,洒在大地,显得苍白而无力。
听到她的吩咐,她的侍女们先是短暂地楞了一下,随后纷纷动了起来。
戴佛斯劝道:“史坦尼斯国王,您现在需要这些人为您的铁王座而战。”
玛格丽修长柔嫩的手指触碰到了头冠上的金玫瑰,她的手中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她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
史坦尼斯国王直直地盯了会儿他的洋葱骑士,开口道:“你总能对我实言相告……”
蓝道伯爵冷冷地道:“史坦尼斯。”
玛格丽轻轻点头,眼眸微动看向了马图斯伯爵,道:“我不大懂军事,但我想蓝道伯爵需要一位可靠的军需官。马图斯伯爵,有劳了。”
见状玛格丽开口道:“两位伯爵先生,如果有问题可以向我坦诚进言,我很尊敬你们,我会聆听。”
蓝道伯爵与马图斯伯爵大步走了过来,齐齐行礼道:“日安,玛格丽王后。”
马图斯伯爵看了眼面容难掩憔悴的玛格丽,开口道:“玛格丽王后,我们在来的路上听闻,他们打算带着他们的兵士直接前往风息堡,这不仅是背叛,这还会动摇整个大军。”
…………
蓝道伯爵很认真地行了军礼:“玛格丽王后,感谢您的信任。”
她的美目打量了下风尘仆仆的两人,又道:“两位大人,见到你们真好,诸神保佑你们。”
她勉强一笑:“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称呼我为玛格丽小姐。”
玛格丽轻轻回礼:“日安,蓝道伯爵,马图斯伯爵。”
史坦尼斯的下巴蠕动,细微的磨牙声响起。
戴佛斯正想着如何开口,他的国王又道:“走私者,我并不眼瞎,那些反复无常的领主们也不喜欢她,他们不愿意穿着烈焰红心,他们请求为宝冠雄鹿旗而战。”
戴佛斯·席渥斯的第五子因为担忧向父亲倾诉,他叫戴冯·席渥斯,他是史坦尼斯国王的侍从之一。
…………
玛格丽神情哀伤地轻叹口气,道:“感谢你们。”
玛格丽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给我拿点吃的。”
当天,几十个头颅插在了苦桥营地内的长矛之上。
玛格丽的棕色眼眸微动,她放下了手中的金色叉子,拿起餐巾擦拭了下嘴角,边起身边道:“请两位大人进来。”
玛格丽挺直了腰身,不管有没有它,她还是骄傲的金玫瑰,她仍是河湾地之光。
艾利斯特伯爵不太礼貌地打量了下戴佛斯,他轻点下颌,便迈步离开。
营地内,蓝道·塔利与马图斯·罗宛并肩而行。
其实……“见证”了那一晚的影子魔法后,他最近也难以入眠。
蓝道伯爵默默地走路,似乎未听见马图斯伯爵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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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图斯伯爵神色郑重地颔首领命。
马图斯伯爵耸了耸肩,道:“这真是个不好笑的玩笑,玛格丽……小姐的遭遇还真是令人难过。”
史坦尼斯国王先是示意戴佛斯坐下,随后开口道:“戴佛斯,我看的出来,你不喜欢那个女人。”
史坦尼斯国王坐在简谱的木椅上,他的身旁是梅丽珊卓,戴佛斯避开了女祭司的目光,朝着史坦尼斯国王恭敬地见礼。
蓝道伯爵微微欠身,马图斯伯爵则是犹豫了下,开口道:“玛格丽王后,请您节哀。”
营地内,马粪的臭气十分浓重,混合着燃木的烟尘和炖肉的香味。
帐内,玛格丽身穿着表示着哀悼的暗色礼服,一双麋鹿般的眼睛盯着手上的王后头冠,目光有些呆滞。
马图斯伯爵继续感叹:“蓝礼国王要是留了个继承人就好了……”
蓝道伯爵微微摇头,拒绝了马图斯伯爵的好意,他冷声道:“我为先锋,这是我的职责。”
…………
他的话音落下,玛格丽的眼眸颤动,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她摇了遥头。
营帐门口附近,席渥斯撞见了刚刚从国王营帐走出来的艾利斯特·佛罗伦伯爵。
他喃喃道:“谋害血亲者,人神共愤……”
那一晚席渥斯把梅丽珊卓送回去后,他天一亮便要求面见史坦尼斯国王,却被告知国王很忙。
没多久,侍女们端来一盘盘的甜点,放置在了长长的餐桌上。
马图斯伯爵不禁微楞,他笑着遥了摇头,道:“老伙计,感谢你的回答,我……真是荣幸。”
他的身体靠在了椅背,继续道:“戴佛斯,你说得没错,在我后面,跟了一大群叛国贼……我曾因更轻微的罪行惩罚过比他们高贵的人,如今却不得不欣然饶恕他们的罪孽……我还要忍受他们在我的耳边像一群苍蝇一般叽叽喳喳!”
艾利斯特伯爵的外形高大、尊严、富贵,他在蓝礼死后头一个倒向史坦尼斯国王,也是头一个公开宣布弃绝七神,改信光之王的南境领主。
戴佛斯耸耸肩,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回应后,进入了国王营帐。
前往国王营帐的路上,戴佛斯爵士碰见了不少南方的领主们,他们每一个都比他出身高贵,他们穿着镀金镀银的铠甲,战盔上装饰着丝羽、翎毛或做成家徽形状、眼睛镶嵌宝石的雕像。
马图斯伯爵一边走着,一边叹气道:“真是遗憾……”
史坦尼斯国王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最好是这样。”
金玫瑰永不凋零。
马图斯伯爵微微欠身,沉吟了下,道:“玛格丽王后,请恕我冒昧,您……有可能怀上蓝礼国王的孩子了吗?”
蓝道伯爵的妻子是梅丽莎·佛罗伦,她的父亲正是蓝礼死后带头投靠史坦尼斯的艾利斯特·佛罗伦伯爵。
…………
顿了顿,她又道:“外面的状况如何?”
马图斯伯爵神色沉重地点点头,他伸手拍了拍蓝道伯爵的臂膀,道:“老伙计,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我可不希望你的妻子怨上你。”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分别在两位信重的封臣那里停留了一下,她轻声道:“这也是蓝礼国王与高庭公爵的约定,金玫瑰信守承诺。”
蓝道伯爵的目光变得锐利,他继续道:“他们是高庭公爵的封臣,他们行为并没有经过封君的允许,他们是叛徒。苦桥营地还有不少那些人的族人和心腹,我的意见是尽快处决他们,以稳定军心。”
马图斯伯爵点点头,不得不承认,他也十分认同蓝道伯爵的推测。
这就是女祭司和史坦尼斯国王同住大帐的原因?一起祈祷?还是用别的法子安抚他入眠?这问题不仅逾越,而且他也不敢问,即使问自己的儿子也不妥。
蓝道伯爵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马图斯伯爵,回道:“玛格丽王后,我已经派人控制了苦桥大军的粮草,我会尽快稳定军心。”
梅丽珊卓欠了欠身,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谨遵陛下吩咐。”
艾利斯特·佛罗伦的胸甲上刻了一条光彩夺目的红金狐狸,旁边围着一圈天青石色的花。
玛格丽的手指暗暗屈了屈,她与面容严肃的蓝道伯爵对视了会儿,又轻轻瞥了眼一旁的马图斯伯爵,道:“蓝道伯爵,以……”
蓝道伯爵皱眉道:“诸神不会把所有东西赐给一个人。”
马图斯伯爵的神色有些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蓝道伯爵,你查到什么了吗?”
梅丽珊卓离开时,在戴佛斯的身旁顿住了脚步,他动作僵硬地点点头,女祭司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他的后背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戴佛斯主动见礼道:“日安,佛罗伦伯爵。”
…………
垂着脸的戴佛斯不禁皱了下眉头,他察觉到史坦尼斯国王对待女祭司的变化。
史坦尼斯的声音如同凛冬的寒风:“戴佛斯,我饶恕了他们,原谅了他们,但我并未遗忘。”
…………
停顿了片刻,玛格丽声音温柔地道:“蓝道伯爵,马图斯伯爵,我以金玫瑰之名,再次感谢两位大人的无畏与忠诚。”
一路无语,两人爬上了营地的塔楼。
…………
洋葱骑士收回了思绪,他不该质疑史坦尼斯国王。
史坦尼斯朝着梅丽珊卓,道:“夫人,需要您时我会派人来请。”
他又道:“明天,他们又会倒向谁呢?”
他在心下又道:我是在挽救我妻子的家族。
马图斯伯爵劝了一句,就没再继续,他转移了话题:“蓝道伯爵,那天晚上的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我们都来不及仔细打探,你觉得谁会是凶手?”
戴佛斯忍不住直言道:“去年他们是劳勃的人,不久前他们是蓝礼的部下……如今他们又都成了您的忠臣。”
戴佛斯的视线立即飘向了门口,这种话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听到,否则会引来可怕的事情。
史坦尼斯无视了戴佛斯的不安,他又道:“我弟弟把大部分步兵留在了苦桥,我派我妻子的兄弟埃伦爵士前去接管,但至今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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