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清冷的月光散落在淳国国都毕止城的街头。
毕止城属于海港城池,所以哪怕是冬初时分,这里气候都相当湿冷,街道上的行人们都穿上了过冬的厚衣裳。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东陆的夜晚很是热闹。
街道两旁的商铺酒楼灯火通明,喧闹声此起彼伏,店铺的灯笼挂起,摇曳的火光与皎洁月光在交相辉映,在夜幕下勾勒出一条条金色的通道。
亭台楼阁,檐角飞翘,彩绘的图案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毕止城正中央的湖面上游荡着花船,文人墨客在湖畔指点激昂,公子哥们在花船上左拥右抱,醉酒后在耍气斗狠。
陆泽跟苏玛两个人,漫步走在毕止城的青石板路上。
陆泽抬眼看着毕止城的热闹繁华,轻轻笑道:
“大合萨出使东陆两年时间,最推崇的还是下唐国的南淮城,但老头子其实最想要去的还是天启城,那里比天下任何都城都要热闹繁华千倍。”
苏玛的目光里充斥着浓郁的好奇之色。
她刚刚来到毕止城的时候,就被这里的一切所震撼,这里有着完全迥异于瀚州草原的繁盛景象,蛮族人最想要的粮食在粮铺里四处可见。
天下,还有比这里要繁华千百倍的地方?
陆泽带着苏玛闲逛着。
一路上,不时会有人将目光望向他们二人。
陆泽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而苏玛在换上东陆服饰后,她更是具备着难掩的美丽气质,那种在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纯气质,远比月光更加皎洁,令人们难以移开目光。
只是没有人敢上前胡乱的搭话。
因为有数名衣着铠甲的武士,在不远处跟随护卫着这对年轻的男女,当人们看见那些武士的眼神后,心里所有的心思就完全消散开来。
那是杀戮过无数人才养成的目光。
当陆泽他们走到毕止城最大的冬春湖的时候,恰逢数十艘的花船同时亮起绚丽的灯火,苏玛睁大眼睛望着不远处的花船,眼眸里充斥着难掩的兴奋,女子总归是对这些华丽的东西有兴趣。
苏玛转头看向陆泽,她的手势快速摆动起来。
苏玛在好奇的询问着陆泽——那些船是做什么的?
陆泽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苏玛那是进行皮肉交易的地方,这种地方对于年轻而纯洁的苏玛来说,应该会大大颠覆她的世界观。
恰在这时,冬春湖上有一艘巨大的花船靠近了岸边,船只上能够看见,有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在姑娘们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二楼。
陆泽笑了笑:
“我们走吧。”
他觉得还是别告诉苏玛这种地方。
毕止城很大。
除却最中央的核心区域之外,周遭无数的商铺、码头、海港将淳国国都的外围给扩散了数倍,这就是贸易城市发展的好处,寸土寸金,好似处处都有发财的机会。
毕竟,现在淳国国都里,相国梁秋颂当年都是商人出身。
人人都想做梁秋颂。
陆泽带着苏玛在街边小摊上品尝着特色的海鲜粥,摊位老板看出来这伙人不是一般人,连碗筷都是由下人自带,所以他服侍得格外小心。
陆泽对着老板挥了挥手,中年男人心情忐忑的走了过来。
只见这位年轻的公子微微笑道:
“海鲜粥的味道很鲜美,应该是今天下午或是晚上刚到的食材吧?鲜味相当足,而且没有带半点海中的沙砾。”
“很不错。”
老板脸上同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断的躬身应对着陆泽的夸张。
苏玛同样对老板竖起大拇指。
老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街道上的行人们纷纷朝着两边涌去,陆泽他们这桌刚好在最外面,蛮族武士们瞬间将涌向这里的人群堵住,手里刀并未出鞘,可已然将警惕性拉满。
这些跟随陆泽南下东陆的骑兵们,在临出发前,都被他们各自的亲朋、好友叫上喝过烈酒,年迈的父母告知他们,哪怕是粉身碎骨,都要在东陆庇护着大君的安全。
英勇而死的人,灵魂会被盘鞑天神接引。
陆泽抬眼,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辆巨大车驾上面,行人们便是为了躲避车驾而被迫的向着街道两侧涌去。
只听见海鲜粥店的老板低声叹气道:
“那是当今国主的亲兄。”
“原本就性情跋扈,在年幼的国主即位之后,更是目中无人。”
车驾的速度渐渐放缓。
车厢里面的年轻男人脸色极其红润,拉开车帘的他,目光就在街道上不断的寻找,直到他望向陆泽这边以后,男人带着贪婪占有的眼神落在了苏玛的身上。
他笑道:
“就是那个女人!”
小摊摊主这时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规劝着陆泽跟苏玛赶紧离开,尽管知晓这位公子可能身份不低,但这毕竟是在毕止城,敖家在这里是最大的地头蛇。
陆泽的神情古怪。
他不久前都故意带着苏玛早早离开了花船所在的冬春湖,却没有想到竟然真有人上赶着来找他的麻烦,主角光环难不成真是处处皆是敌人?
那辆车驾在摊位前停下。
这里的百姓们都已离开,海鲜粥老板站在墙角,看向陆泽这里的目光里带着焦急,并不愿看到陆泽跟苏玛出事。
陆泽低头,继续喝着鲜粥。
苏玛同样没有任何惧怕的表情,当初在北都城外的猎场,曾经有个叫做丹胡的王子想要对苏玛不轨,然后丹胡就被青阳世子殿下绑在了马后,在猎场拖了整整一圈。
现在,陆泽已不是青阳世子。
哪怕这里是东陆,是淳国的国都毕止城,曾经囚禁过风炎皇帝白清羽,凌迟处死过铁驷之车的真武侯姬扬,但陆泽并不认为现在的毕止城能够将他给留下来。
蛮族武士们已然拔刀出鞘,他们将陆泽所在的那一桌完全笼罩起来。
车里的年轻男子走了下来,他的双腿虚浮,再加上喝了很多酒,所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男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只有敖氏族人才能够穿的华袍。
“哈哈哈哈。”
“倒是个生面孔啊,渍渍渍,还有着不少带真家伙的护卫。”
“小子。”
“你要不跟我说说你的家世?要是是那种能够让我都害怕的家世,那我敖之俞二话不说,现在就给你磕头道歉,顺便包场整个冬春湖的花船来给你赔罪,怎么样?”
陆泽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那你说说。”
“你都害怕哪家的姓氏?”
名为敖之俞的男子看着陆泽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笑了笑,还真就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
“天启城的皇族白氏肯定算,还有那头离国的雄狮嬴氏,下唐国的百里氏也勉强能算,还有...”
数完之后,敖之俞看着还没有满十根手指,对着陆泽递去了眼神。
陆泽眉头蹙起,轻叹一口气:
“可惜啊。”
“我的姓氏还真不在你说的那些姓里面。”
“这咋办?”
敖之俞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
他当即伸手,指向了苏玛:
“这简单。”
“把你身边那女的给我玩两天。”
“当然,我不白玩,你可以到冬春湖的花船上面,或者是城内的任何青楼里挑选花魁,我敖之俞给你掏钱,就当是大家交个朋友。”
陆泽将汤勺放下,他终于看向不远处的男人,认真道:
“要不,你先回答我个问题?”
“你跟现在的淳国国主是亲兄弟,年纪比他还大,为什么他成了淳国的国主,而你却还是个垃圾废物啊?”
陆泽缓缓起身。
这一刻的蛮族君王收起了刚刚玩闹的心思。
只见他从身边武士的手里接过了长刀,而后走到了敖之俞的面前。
——噗!
随着长刀挥舞而下。
尸首分离!
敖之俞的眼里好似还闪烁着浓郁的不可置信。
当脑袋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好像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陆泽的姓氏不在他刚刚说的那些姓氏里面,却还是可以丝毫不顾及淳国敖姓这个姓氏。
乃至于敢当街杀人,杀的还是现任国主的亲兄。
尖叫声,终于响起。
周遭那些百姓们俨然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只感觉这个世界变得癫狂起来,敖氏的那个混世魔王,竟然被人当街砍掉了脑袋!
陆泽带着苏玛离开。
在离去前,陆泽找到了摊位老板,给了他一枚碎银。
“给你添了麻烦,这银子你收着吧。”
老板连忙摇头:
“不不不!”
陆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银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老板的保命银。
.......
回到居住小院的路上。
苏玛跟陆泽摆弄着手势,询问刚刚杀死那个人会不会有麻烦。
陆泽如实回答道:
“如果是以前,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麻烦。”
“梁秋颂能够把事情给摆平的,那家伙本就是想要让东陆诸国知晓草原的大君来到了东陆,正好,我送给他一个由头,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宣扬出去。”
回到院子里。
于煌起身来到陆泽面前,第一时间便闻到了淡淡血腥味,东陆的大城里满是繁华的胭脂味,所以血腥味道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出。
骑兵首领勒明良将事情快速跟管家于煌说了说。
后者微微颔首,显然也觉得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情。
陆泽坐落在院子里。
于煌跟陆泽汇报着他管家后接手处理的一些情况。
陆泽安静的听着。
不久后,陆泽想到了那个被梁秋颂送来的舞女。
“让她出来吧。”
“要是个只会跳舞、半点武艺都不懂的女人,就直接赶出去。”
于煌一愣,老家伙而后嘿嘿的笑道:
“那女子还不错。”
“应该是可以留在公子身边做个卑贱的使唤丫鬟。”
“她的身份,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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