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时辰后,一场家宴在坤宁宫举行,皇帝本人也到了现场。
今天的家宴,规模要稍微小一些,仅朱咸铭的后妃和子女们,未有其他宗室人员。
说起来是一家人,可在场的十来位皇子,很多已数月没见过皇帝,更别提下面的皇孙了。
所以整场家宴,跟皇帝的关系不太大,倒是皇妃们难得看见儿孙们,不免要多说一些话。
家宴结束后便是观灯,一切都和往年一样,到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事。
当一切结束,朱景洪夫妇回到王府时,差不多已到了子正时分。
虽是深夜,虽然寒冷,但王府的女人,仍在银安殿迎接朱景洪回府。
“宝琴还没回来?”
听到这话,宝钗忍不住笑了,府里这么多人等着,这人竟只想到了宝琴。
“在舅舅家,过几天再回!”
“还要过几天?”
宝钗接着说道:“姨妈家总也要去一趟!”
“她一个人在外面,怕是不太安全!”
这话让宝钗笑出了声,随后说道:“难不成在你身边待着,就能安稳?”
“这是自然!”朱景洪义正言辞答道。
“你呀……脸皮越来越厚了!”
随后,宝钗加快了脚步,走向了前方等候的一众女人。
虽已是夜深,接下来襄王府还有活动,所以还没到歇息的时候。
襄王府的“小家宴”设在银安殿,因所有人都已吃过了,所以只摆了果品点心,再配以音乐舞蹈。
主位自然朱景洪夫妇,左右才是可卿等人。
即便是王府,即便已经格外简略,但王府的家宴依然规矩多,主打一个等级森严。
总结起来就是,皇家的“家宴”,确实很难有家的感觉。
宴会开始没一会儿,朱景洪斜靠在垫子上,欣赏着李慧真几人翩翩起舞。
就在这时,而宝钗则是与杨静婷闲聊,看起来她二人很亲密。
“你就别替她们遮掩了,王府巴掌大的地方……什么消息能瞒得住我?”
宝钗陡然提高的声音,吸引了现场众女的注意力。
“琴丫头,诺敏,其其格!”
被宝钗点到,三人立即站了起来,低着头一副聆听训示的模样。
“在王府学了这么久的规矩,今天又是上元佳节,你们却动起手来了……都厉害得很嘛!”
这帮丫头又闹起来了?朱景洪坐正了身子,这消息他还真不知道。
本来他应该知道,可他这厮只管播种不愿打理,时间久了便少有人跟他说“后宫”之事。
今日之事有宝钗料理,朱景洪当然不会随便插手,所以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想来是我太软弱,让你们觉得家法可欺,所以才生出今日之事来!”
“软弱”二字,在众人听来格外刺耳,只因她们都觉得这离谱。
而紧接着,宝钗语气越发严肃:“看来今日,我不得不当回恶人……”
“琴丫头,你且禁足十日罚抄女戒三遍,诺敏其其格禁足二十天!”
“都听见了?”
“听见了!”三人低声应道。
宝钗方才满意,随即说道:“坐回去吧!”
“是!”
这只是宴会的一个小插曲,处理下来无人敢挑刺,可见宝钗在王府地位之稳固。
“王爷说呢?”宝钗象征性的听取意见。
朱景洪平静答道:“家和万事兴,谁闹腾谁就没把王府当家,要我说赶出去都不为过……王妃还是偏袒她们了!”
一听这话,甄琴几人才真的怕了,赶出王府对她们来说等同去死。
而朱景洪的这句话,也把其他人吓到了,一时间纷纷自省起来。
家和万事兴当然有道理,对家大业大的襄王府更是如此,毕竟被外人全方位盯着,随便什么事都可能被做文章。
也因为这個小插曲,整场宴会气氛变得更严肃,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晚上朱景洪是跟宝钗歇息,第二天起来他便去了小校场练武。
接下来的几天,朱景洪都没什么事,他也可以放松一下身心。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没有事,比如想来拜访他的人极多,只不过全被婉拒了。
比如正月十七这天,襄王府外郑何贾三人就吃了闭门羹,此刻只能准备打道回官舍。
时隔四年,贾雨村也已成长为封疆大吏,有资格和郑何二人站在一起。
时势造英雄,他三人赶上赵玉山清丈土地,迫不得已成为了执行层,本已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那知如今都已乘风而上。
而这其中,少不了朱景洪这位后台。
说是后台,其实朱景洪也没起多少具体的用,可架不住这三人拉虎皮做大旗,只借朱景洪威名就能化解很多危机。
但如果有机会,他们仨也想靠到太子和睿王,毕竟清流总是比浊流要好。
只可惜,也因为时势缘故,他们被打上了佞臣的标签,根本不可能融得进清流。
“殿下说了,近日府上多事,还是不见为好……咱们就别搅扰了!”郑显林叹了口气。
何顾谨跟着答道:“唉……殿下屡遭诬陷,避世一些也属正常!”
“你们看……又有人来了!”贾雨村突然开口。
战郑何二人看向不远处,果然有一顶轿子过来,作为陪着的是婆子和丫头,可见里面坐的是一名女子。
“想来是找王妃……”郑显林揣测道。
然而下一刻,那轿子停在不远处的角门,就听那婆子说道:“妙玉法师,前来为襄王殿下讲经,烦请通禀!”
“法师?姑子?殿下会见这种人?”何顾谨深感诧异说道。
“应该不会吧……”郑显林并不确定。
这时贾雨村答道:“那轿子好像是宫里样式,只怕还真进得去!”
听到这话,郑何二人方细细打量,才发现那轿子确为宫中制式。
果然在几息之后,便有一宦官出了王府,引那轿子进入王府内去。
眼看那轿子消失在门内,郑显林方说道:“走吧……咱们过两天再来!”
他们三个人都为封疆,接下来要干的事更难,所以非常想见朱景洪一面,毕竟狐假虎威也得有个依仗。
他三人离开了,而妙玉则已进得王府。
她其实不想来,所以一直在推脱,但耐不住太子妃劝,所以拖到上元节后她还是来了。
改变不了就接受,所以自打昨天起,妙玉就在做心里建设,想的是讲经说法没什么大不了。
可今日在路上,以至于现在到了襄王府,她的心就越发感到不安宁,乃至于现在变得口干舌燥。
都已被他摸完看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妙玉仍在尝试说服自己。
为了神教大业,为了能助太子登基,牺牲自己理所应当……
为了尝试麻痹自己,妙玉努力回忆在燕山的那些事,只为了找找感觉提前适应。
可那些画面呈现在脑海,反倒让她变得越发紧张,以至于双腿夹得更紧了!
“妙玉姑娘,王爷请你去后园相见!”
轿子外是邓安,这厮脸上挤满了笑容,他最喜欢的就是眼前这差事。
“王妃可在?”
邓安答道:“王妃今日有事,王爷是单独见您!”
妙玉接着说道:“我与王妃交好,她也喜好佛法,可请她一起参禅!”
“此事王爷已有安排,姑娘还是快去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这时轿外的婆子也说道:“妙玉师傅,还请快去吧!”
这些婆子是东宫的人,自然是站在东宫的立场说话。
无奈之下,妙玉只得走出轿子。
虽是穿着最朴素的僧衣,可在她身上仍有除尘气质,即便是邓安这去了势的太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姑娘请!”邓安让到了一旁。
“公公,我为方外之人,不是什么姑娘!”妙玉声音清脆道。
“是小的失言,法师勿怪!”邓安连忙致歉。
他虽嘴上说得好听,然则心里却嗤之以鼻,只因他已从余海口中,得知了妙玉在燕山的那些事。
在他看来,这女子是假清高,见了自家王爷还不是得倒贴。
修行为幌子,行媚上之机巧,此女当真是好算计……邓安心里如此想着。
妙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掌握白莲教内五成以上实权,为实现天下大同的白莲教圣女,会被邓安理解为幸进小人。
当然,即便她知道邓安的心思,此刻也不会有闲心在意,只因此时她已越发紧张。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拿拂尘的手已攥得发红。
襄王府那么多女人,今天为何一个都没见到……
虽然很急,但妙玉还在想这些,因为如果有其他人的话,她可以把人拉着一起去。
襄王府是有好几个女人,可有三人已被禁足,杨静婷可卿英莲不愿多事,妙玉遇不着人很正常。
很快,她被带到了一处小院外,周围是一圈吐出新叶的竹林。
“妙玉师傅,王爷就在里面,伱请吧!”
院子大门口守着四名宦官,而里面则是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让妙玉害怕。
“您请吧!”邓安又提醒了一句。
又迟疑了一阵,想着今日确实逃不掉,妙玉随即迈动了脚步。
可她才走进入几步,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回头看去才见到门关了。
她没有妄动,而是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如此。
迟疑了几秒,妙玉望了眼前方主楼,然后再次迈动了脚。
四周很安静,风吹能听到竹叶的声音。
妙玉的脚步很轻,此时她已进入正殿,却发现里面依旧是空的。
在她东张西望时,突然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在楼上!”
这声音她很熟悉,乃是她深恶痛绝之人。
可她还是不得不去见此人,而且还得接受此人轻薄。
为了神教大业……
再度坚定了内心,妙玉往楼梯上走了去。
上了二楼,又是一处宽阔的大厅,而朱景洪就坐在主位前的地上。
见其此时衣着,妙玉差点而撒腿就跑……
这么冷的天儿,这王八蛋只穿一袭单衣,还特么敞着领口,咋不冻死这淫贼……
妙玉心中疯狂谩骂,把自己浪迹江湖时学的恶语,此时全都搜刮了出来。
“拜见殿下!”最终,妙玉吐出了这四个字。
盘坐地上,朱景洪神色严肃道:“法师……快来替我疗伤!”
“殿下之上,全在心间,我有真经,可……”
没等妙玉说道,朱景洪直接开口:“真精我也有,我要的是法师,你若不来……我便只能过来了!”
妙玉是真的怕他过来,所以麻溜的就靠近靠近过去,在离朱景洪三步时坐下。
“殿下有心魔,我当以心经化解之,且听贫僧诵来……”
随即妙玉开始念诵,她想尽快步入正题,做完了法就趁早离开。
“法师梵音当真神奇,吾果然已觉内心平静,想来近听更妙……”
说话之时,朱景洪已在挪动身子,最终坐到了妙玉的对面。
妙玉之音如山间清泉,落在心间令人陶醉,而其身上的淡雅体香,更是让人在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还别说,在她这专业人士念诵之下,朱景洪还真觉得内心宁静,乃至淫邪之意都已消失。
他倒是宁静了,妙玉却是慌得不行,乃至于声音都已在颤抖,而且脸上已是红彤彤一片。
朱景洪遂伸出手,探向其额头同时说道:“法师莫非病了?”
“殿下请自重!”妙玉连忙后退,同时道出警告之语。
可她没挪动多远,就被朱景洪拉住并拖入怀中,然后就听她发出“啊”的一声。
抱着妙玉,朱景洪面带哀伤道:“法师,你我惺惺相惜,你何故总拒我与千里之外!”
谁特么跟你个王八蛋惺惺相惜了……妙玉心中狂骂。
她想要挣扎出来,朱景洪的双手犹如钢铁,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至少没被脱光,搂搂抱抱也能忍受……妙玉连忙调整心态。
哪知下一刻,朱景洪的手竟探向她的领口,这可让妙玉再也不能忍了。
“殿下,不可以……”
好在朱景洪手没伸进去,而是拿起妙玉项间的佛牌,乃是上等的羊脂玉精雕而成。
“这块玉……”
听到这三个字,再看朱景洪皱眉的样子,妙玉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这块佛牌乃是圣女信物,但在教中仅神使以上知晓,按理来说外人不可能认得。
可见朱景洪直勾勾看着,妙玉又真怕他看出什么。
乃至于现在,她已丝毫不敢乱动,任由朱景洪把自己搂在怀中。
几息之后,妙玉小心问道:“殿下,这块玉怎么了?”
朱景洪笑了笑,随后说道:“我也曾经有块玉,可惜现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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