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的生死,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大明的律法!”
“至于你的部下们,只要他们服完劳役,我自会放他们自由!”
被俘的两千余名士兵,外加两千多的青壮男子,都是非常难得的劳动力,可以用来修补城墙和堡垒。
朱景洪已经打算好,要在哥打基城驻军,所以这里的城防不但要修复,而且要进一步的加固和扩建,这本就需要极多的劳动力。
西蒙斯被带走,朱景洪则是登了岸,在一众将领的陪同下,视察这座一百多年历史的城市。
西班牙人的城市,和大明风格迥异,置身其中差点儿让朱景洪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社会。
朱景洪都觉得新奇,在场将领们就更好奇了,一路上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前面为何如此喧闹?”
朱景洪话音落下,浙江水师提督徐明林当即答道:“回禀殿下,前面是几处空的仓库,看押着几千俘虏!”
看押俘虏的差事,落在了浙江水师的头上,所以是由徐明林来禀告。
“去看看!”
很快,他们一行来到了仓库这边。
仓库已被扩建,长宽差不多各有两百米左右,临时安置下三千多的青壮,也确实显得比较拥挤。
眼下天热,连喝水都难以保障,这种居住环境堪称恶劣,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士兵和绅士们,此刻不停的在咒骂和抱怨。
“殿下,这些白眼狼,养着也浪费粮食,我看不如全部宰了!”王隆提议道。
此前强攻是王隆负责,他的部下有极大损失,对这些所谓战俘自是深恶痛绝,所以才想着要杀俘泄愤。
毕竟西班牙人是外族,杀起来王隆毫无心理负担。
“留着吧,还有用处!”朱景洪淡定道。
所谓的有用处,当然不仅是指修城池,还要考虑到外交方面的问题。
打败西班牙人问题不大,可若是把全部士兵青壮斩杀,大明在欧洲形象受损事小,被西班牙人炒作“大明威胁论”,那问题可就大了。
总归来说,西方强国在东方殖民地不少,如果引得他们对他们群起而攻,朝廷现有水师根本抵挡不住。
所以接下来,朱景洪会派人跟葡萄牙,以及英法等国接触,表明此番对西作战是出于自卫,希望大家不要太过于惊慌。
“把里面的工匠,还有算数好的挑出来!”朱景洪吩咐道。
这件事他已经吩咐过,眼下说第二遍是为表明对此事的重视。
“臣已经吩咐下去了!”徐明林答道。
“走吧,换个地方转转!”
随后,他们又在城内转悠起来,半个小时后来到了西蒙斯的官署,并在酒窖中找到了一桶葡萄酒。
“这是西班牙王室赏赐,想来算是他们的好酒,今日既遇上了……诸位共饮一杯如何?”
这算是提前喝庆功酒,对此众人当然乐意,于是立刻吩咐了人去取酒杯。
在场三位提督,随行的大批副将指挥,以及临近的侍卫们,这桶葡萄酒可谓见者有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吟诵完这一句,朱景洪高举酒杯,扫视现场众人道:“诸位,为攻克此城……干杯!”
…………
接下来的几天,朱景洪派了人去接触葡萄牙人,表明了大明不想扩大战事的想法。
此番驱逐西班牙人之后,愿与葡萄牙和睦相处,并会批次将水师主力调回本土。
这样一说,安德烈心安了许多,两国之间暂时达成了协议。
而朱景洪也再度上奏皇帝,让其遣使与印度地区的英法荷接触,先稳住他们再说其他事情。
当然,奏报里也提到了吕宋各重点港口,以及在哥打基驻军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对哥打基城的修复,这一等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期间根据朱景洪的命令,沿海数省总共调拨一万士兵,分配进驻到各海港和城池,完成了初步的军事占领。
但要真正保证安全,还得有强大水师才行,所以扩建水师势在必行,但那又是更后面的事了。
正统十五年三月初一,朱景洪得到了皇帝的回复,同意了他的一切提议,并让其遵皇后懿旨返回。
朱景洪是去年四月离京,到现在已经有十一个月,如今海战已毕局势平稳,他也确实到了返回之时。
驻扎哥打基的将领,是浙江水师一位副将,此人下辖有两位指挥使,分别统领留守舰队和驻防步兵。
一切事务安排完毕,在三月初五这天,朱景洪率水师主力返程。
…………
朱景洪要返回,上岸第一站便是通州,这里是浙江水师的驻地。
在他返回途中,三大水师也各自分开,辽东水师往北返回驻地,浙江水师则是直奔杭州而去。
三月十五,朱景洪到达通州,这一天他刚满二十岁整。
在通州修正了一天,他便领着侍卫往应天赶去,他的家眷们早在两月前,就已从泉州返回应天等他。
只不过才渡过长江,朱景洪就改了主意,然后便直奔苏州去了。
苏州,是天下知名的繁华之地,但朱景洪不是去见识繁华,而是去见一位故人。
去见黛玉,他非常低调,仪仗直接不用,只带了龙禁卫等近身侍卫五十人,外加旗手卫的二百名卫士。
因为几年前出过的事故,这次随行护卫他的士兵们,都全部着甲且带齐了武器装备,有任何来犯之敌他们都能保护好朱景洪。
渡河之后是常州,到苏州差不多哦一天半,到达时已是中午时间。
此时黛玉独坐茅屋前,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竹林,那里有她父亲的坟茔。
看了一会儿,黛玉调转了视线,落到了一侧茶几上,那里摆着一份书信,以及一张上好的古琴。
信是贾宝玉所写,琴也是这厮所送,东西是由下人一层层转交,两天前被送到了她面前。
贾宝玉,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这便是当前黛玉对他的印象。
信的内容很简单,一个是关心黛玉近况,另一个是请求能够来给姑父上香。
虽然信已收到了两天,可黛玉一直没想好如何回复,她其实不想跟贾宝玉有牵连。
一直以来,为照顾贾宝玉的心灵,黛玉都是婉拒他的各种提议,但今天她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了。
坚定了想法,黛玉随即起身走进屋里,提笔在信纸上写了起来。
几息之后,黛玉写完,然后叫来了紫鹃,命她把信交给贾宝玉。
看出了黛玉今日不对劲,紫鹃便问道:“姑娘如何回的?”
黛玉答道:“我让他别再来找我,以免引来旁人非议!”
紫鹃明白贾宝玉是好人,所以此刻不免同情起他来。
“这样……是不是太伤他了!”紫鹃问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这是为他好!”黛玉叹息道。
紫鹃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明白,所以她知道必须这也做。
“琴也还他?”
“嗯!”
“好吧……我这就去!”
这这两天时间,贾宝玉为了能见黛玉,天天都等林家草庐大门外,几次想强闯都被林家人拦住了。
林耀甚至还动了手,揍了这位名义上的表兄几拳。
几息之后,紫鹃来到了林家草庐外,果然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见到了贾宝玉和随行几名小厮。
此刻贾宝玉神色倦怠,坐在树下垂头丧气,见是紫鹃来这才打起了精神。
可当见到被抱回的古琴,贾宝玉就不太淡定了。
站起身来,看着靠近的紫鹃,贾宝玉连忙问道:“紫鹃姐姐,这东西……”
“姑娘让还给二爷,还给二爷回了一封信!”
贾宝玉没去管古琴,而是直接抢过了信函,摊开后仔细看了起来。
为了让贾宝玉不产生任何曲解,所以这封信是以口谕写就。
“宝玉,往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我怕十三爷误会……”
信里总共三句话,而黛玉最后的这句,直接让贾宝玉破了防。
只见他一把撕了信,下一刻踉跄瘫跪在地,而后仰天长啸道:“不……不……”
紧接着,贾宝玉看向林家草庐方向,不顾一切的爬了过去,而后呼喊道:“林妹妹,林妹妹……我有话要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二爷,二爷……”
几名小厮见此情况,立刻就上前来拦住他,以免自家公子太过丢脸。
被小厮们拉扯着回去,贾宝玉已是心如死灰,整个人就跟木头人一样。
这一幕,紫鹃也看得格外揪心,只能无奈的又叹了口气。
然而贾宝玉刚被小厮们拉走,紫鹃就听到了连串的马蹄声,几息之后她便在绿茵道的拐角处,看到了一队骑卒快速赶来。
紫鹃吓得连忙后退,而守在林家大门处的仆役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惶恐不安。
又是几息后,这队五十多人的骑卒来到林家大门前,此刻林家家主林耀已经迎出。
虽然只是个半大孩子,林耀此刻也压住了惊恐,询问来人所为何事。
这队骑士个个健硕,装备精良锃亮的铠甲,一看就是来历不凡背景深厚。
“十三爷来访,尔等速速准备迎接!”
领队的百户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指挥手下分开布防,林家草庐不大很快就被围住。
他们这队人负责探路,朱景洪跟着大队人马在后面,前后相隔也不过五里地。
在朱景洪靠近时,黛玉也知道他来的消息。
此刻黛玉既意外又惊喜,于是便让紫鹃伺候她梳洗,至于装扮什么的却没折腾,毕竟眼下她还在为老爹戴孝。
几分钟后,朱景洪本人来到了林家草庐,以及周边三十丈内,都被侍卫严加戒备起来。
这是林耀第一次见朱景洪,便发现威震天下的襄王,与他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比如在他印象中,亲王应该如礼制所言,穿团龙袍戴翼善冠,周围该有仪仗若干,伺候宦官若干,侍女若干……
但今日,朱景洪身边只有侍卫,其本人外穿黑色深青色圆领袍,头上只用网巾束着发髻。
“你就是林家嗣子?”
看着眼前出现的脚底,林耀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头压得更低答道:“回禀殿下,小人林耀,蒙家姐所爱,选为父亲嗣子!”
虽然林耀紧张得不行,可他吐字清楚的应对,还是让朱景洪高看了几分。
“既受所托,便要尽心!”朱景洪嘱咐道。
“殿下教诲,小人必当谨记!”
“起来吧!”朱景洪平静道。
“谢殿下!”
在林耀起身时,朱景洪已迈步走进了大门,他已经透过门户看见了黛玉。
只见黛玉一身青衣,目光深情站在门内,宛如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林耀本想跟进去,却被陆育新伸手拦住了。
林家草庐内部已被清空,除了黛玉紫鹃再无旁人,此刻当然不可能放林耀进去,即便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林耀是极聪明的人,此前他就听说过,朱景洪对自家姐姐有意,如今情形便让他确定了许多事。
正当他思索时,陆育新主动关上了大门,只为给朱景洪营造独处环境。
且说朱景洪进到院内,随着他与黛玉靠近,他已发现了对方湿润的眼眶。
黛玉流了眼泪,确实是为朱景洪而流,且这两年已不知流了多少次。
但这一次她是因为高兴,高兴于朱景洪平安,更高兴的是他来了!
此刻,停在与黛玉一步之遥,朱景洪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道出一句:“林丫头,好久不见!”
拿起手绢,擦了擦泪花,黛玉方行礼道:“拜见十三爷!”
朱景洪当即伸手,将黛玉托住之后,说道:“不必多礼,今日不讲尊卑,只叙旧情!”
这话确实露骨了一些,私下里来说倒还好,可旁边还有个紫鹃啊!
此时紫鹃也觉得尴尬,于是她立刻开口:“姑娘,我……我去沏茶去!”
“十三爷,奴婢告退!”
言罢,紫鹃迅速溜走,院中只剩朱景洪与黛玉。
不见面想念得很,见了面却不知怎么说话,所以此时他二人竟是一言未发。
当然,他们都注视着彼此,他们此刻眼中只有彼此。
好一会儿后,看着晒黑许多的朱景洪,黛玉满是心疼道:“这些个月你受苦了,都晒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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