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次郎扫视一眼张家众人脸色苍白的模样,内心多有鄙夷不屑。
他淡定的喝了一口茶,也不管张友德神情恍惚,直接道:“清朝政府落败的消息,过不了几日就会传开,恐怕民间立刻会掀起反抗我大日本帝国的暴行,届时开办乐善堂之事,恐怕颇有周折,还需张家鼎力相助才是。”
“当然,张家若能相助,我定会向帝国如实禀告,为张家记功,张先生,你看如何?”
张友德到现在脑子里都是懵的。
日本人居然打败了大清国?
大清居然输给了这些倭寇?
他不敢置信,难以想象。
然而早在光绪五年时(1879年),日本就已经侵占了属于大清附属国的琉球王国,那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日本的军事实力。
之后光绪年间,日本侵犯朝鲜,作为宗主国的大清无能为力,再次让日本看到了大清朝的软弱。
此番看来,日本打败北洋水师,虽然出人意料,但是却又在情理之中!
张友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的震惊。
看向侃侃而谈的渡边次郎,心中迅速思考起来,自己该如何应对此人。
此人表面上看只是日本的乐善堂成员,但是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日本军方,他们要在这里开什么乐善堂,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心中思虑再三,他没敢直接应承下来,只是笑道:“渡边先生,您太看得起我们张家了。”
“我张家虽说在这庆元县一亩三分地上有点田地资产,却也远远算不得什么,我们都是大清百姓,大清若有政策,我们自当遵守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我真的无能为力。”
张友德刚说完,张元连忙站了起来,皱眉道:“爹,渡边兄承诺我,若是咱们张家帮忙,他可以让乐善堂协助我创办火柴厂。”
“爹,如今大清之所以如此落后,都是因为技术上的落后啊,我们唯有奋起直追,才能赶上西方啊。”
张友德看了一眼儿子,问道:“儿子,我看你那火柴厂也别弄了,家里这些生意我一个人也打点不过来,你回来帮我吧。”
“爹,你……你糊涂啊,国弱则民弱,你那点生意,若是兵事一起,你还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啊?”
张友德沉声道:“哦,难道兵事若起,你的火柴厂就可以保全?”
张元还未说话,渡边次郎微笑道:“有我乐善堂资助,张桑的火柴厂绝对不会受到战事波及。”
张元立刻看向张友德,激动道:“爹,你就答应吧,就当帮儿子了!”
张友德脸色阴沉,忽然一拍桌子,呵斥道:“行了,我送你去留学,不是让你回来鼓捣这什么火柴厂的,我看你是去了一趟日本,心野了,我问伱,日本打赢了我大清,灭了北洋水师,你什么立场?”
“儿子觉得,清政府无能,我等更应该创办民族企业,拯救国家于水火之中啊。”
“水火何来?”
“英国、法国、俄国,哪个不是烈火赤炎?炙烤华夏子民?”
“哦?那日本呢?他们就不是你口中的水火?”
“这……我听渡边兄说了,此番战事,皆是清政府咎由自取……”
“住口!”
张友德怒气勃发,猛然怒吼一声,呵斥住了儿子张元。
他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你别忘了,现在大清朝还在呢!有些话,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
他扭头看向渡边次郎,下了逐客令:“渡边先生,张某身体不适,不方便待客,来人啊,送客!”
“爹——”
却见张淑仪站了起来,神色不满,喊道:“爹爹,大哥也是一片好意,你就是太死板了,大哥是留洋回来的,眼光见识卓然不群,你就信一回大哥的吧。”
“而且渡边先生绝对不会骗我们的,他都要出资帮忙创办火柴厂了。”
“混账,你一个女儿家,天天在外面学那些洋人的鬼东西,我还没说你,你还敢在这里插嘴?给我滚回去!”
张友德大怒不已,呵斥了一句二女儿,随后看向护院。
护院立刻走了进来,齐声喊道:“贵客请吧。”
渡边次郎脸色难看,站起身来,右臂袖口一甩,冷笑道:“张桑,看来令尊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呵呵,这庆元县,可不止你们一個张家。”
说罢,他大步走出客厅,临走前,不忘看了一眼身材高挑的大姐儿张淑蓉,眼底垂涎之色一闪而逝。
日本人身形矮小,在威猛高大的洋人面前,内心自卑。
但是面对张淑蓉这个身形高挑的华人,却激发起了渡边次郎的征服欲望。
一想到这样的女人若是能跪在自己面前服侍自己,渡边次郎就不由心头火热。
“想不到这张家居然还有如此极品女子,嘿嘿。”
出了张家,门口一辆马车早就等候。
渡边次郎上了马车,车内一名男子跪坐低头:“渡边大人,事情办的如何?”
“呵呵,张家老儿不肯答应。”
“是否需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不急,这庆元县有实力的,还有数家,一一拜访了再说。对了,你让人搜集一下张家大女儿的情报。”
“是,大人。”
……
“父亲,即便事情不成,你对渡边兄何必如此无礼?他是我朋友!”
张元怒视父亲,在客厅怒吼。
张友德更是大怒:“以后不准你和这些人来往,日本人狼子野心,道光年间抢了琉球,如今占据朝鲜,又和大清开战,往后只会变本加厉,他们是敌非友,你不准再跟他们来往!”
“父亲!那和渡边兄有什么关系?儿子与他的友情,和两国立场无关啊。”
“蠢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去留学念书念傻了吗?日本人会好心来我们这里办什么乐善堂?他真要乐善好施,日本没有穷人了吗?来这里资助我们?”
“父亲,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滚,你给我滚,今日起,你别想从家里拿一分钱,我看看你这狗屁火柴厂能不能办起来!”
张元大怒,一挥衣袖:“走就走!”
张淑仪急的直跺脚,却不敢言语,生怕开口,再惹了父亲生气,赶走哥哥。
张淑蓉一直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家里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去听,说了也等于没说。
可眼见兄长要被驱逐,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当下拉了拉母亲衣袖,道:“母亲,过两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劝劝爹爹和哥哥,莫要伤了和气,到时候场面不好看的。”
张氏连忙道:“对对对,老爷,老爷,大姐儿说得对啊,过两日她要大婚,元儿这大舅姥爷不在,像什么话?元儿,快回来!”
说着,她就冲到门口,拉住了气愤离家的张元。
张元仍旧义愤填膺,却还是停下脚步,因为他确实想不到自己能去哪儿。
没了家里资助的钱财,他哪儿都去不了。
张友德脸色难看,却还是忍住了脾气,没有继续发火。
他扭头看了一眼张淑蓉,道:“今日给大姐儿面子,这两天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大姐儿,你好好休息去吧,这两日选一选红妆嫁妆。”
张淑蓉点了点头:“谢谢爹。”
只是在场众人,没有一人有高兴的表情。
她的婚事,似乎还不如一个日本人说几句话重要。
这一刻,张淑蓉只觉莫名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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