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修厂
车间办公室内。
王主任跟李峰两人,一人抱着一饭盒米饭,面前桌上仨铝饭盒,其中一份,是单独装的酱驴肉,大概八两。
其余几个维修工,美滋滋的吃着另一份,筷子都快使出残影了,只听到乓、乓打架声,可见这道材受欢迎程度。
王主任抱着一坛不知哪里弄来的黄酒,正劝着李峰,准备拿他下酒。
“我跟你,伙子,大冬来一杯,这身子,跟火炉似的,肯定暖和。”
“别,王主任,回去还得开车,喝酒不开车,这是咱们轧钢厂的驾驶员规范!”
李峰摇了摇头,瞅了瞅那坛老酒,眼色跟上火了似的,味道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正吃着饭的几人听他这么,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往这边看了过来。
“你们厂,啥时候出的这规定,我咋不知道?”王主任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眨巴眨巴微醺的双眼,疑惑的问道。
“这规定刚出台没多长时间,正在暂行阶段,准备看出了成绩,然后再跟其他兄弟单位分享革命果实呢!”
夹了一块酱驴肉,李峰嘴里嚼着,的含含糊糊,但旁边的人这下可是确定了。
“你家伙不是为了不喝酒,唬我们吧!”
王主任放下了酒盅,话间嘴里哈出的酒气,隔着半米,都平李峰脸上了。
“以后还指着有麻烦找您了,哪敢骗你,不信您打个电话,找咱们姜科长问问就知道了!”完,李峰拿筷子指了指办公桌那边的电话机。
“有麻烦找咱们好,伙子,叔喜欢你有麻烦找咱们,这酒呐,好久没喝了,这没肉,也不是干拉呐!”
“你们对不对!”
半醉的王主任摸了摸酒坛子,然后一巴掌狠狠的扇李峰肩膀上。
“王主任,要不,给我来一盅尝尝!”
有维修工大着胆子,看了眼饭盒中的驴肉,这不喝酒,吃的也就那么回事。
“去,去,去,你下午还修车,喝啥,心出事!”
王主任虽然有些醉意,看来还是知道孰轻孰重,并未让馋酒的维修工喝,把酒坛子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我跟你们,人出这规定是好事,你们修理工能不知道,这因为喝酒而送来维修的车子,咱们修了多少了!”
看着李峰光顾着吃,王主任的正上头,把手掌放到李峰面前,掰起了手指头,数了起来。
“你看,玻璃厂一个,砖瓦厂一个,石景S钢铁厂四个,水泥厂就甭了,最多的就是他们。另外,还有那些驻防的车辆!”
听着王主任的抱怨,李峰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他满面通红,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没醉。
“就是,前一阵,下雨,修车修的那叫一个连加夜,累点都不算啥,可车上血胡拉茬,还有还有胳膊……!”
一位年轻点的维修师傅,口中的吐槽的话刚出口,就挨了老师傅一筷子。
“吃着饭呢,啥呢,还让不让人吃了!”
几位听着的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把饭盒里剩余的肉都给硬着头皮给吃了。
“这规定好,回头一准让老姜给我们一份,修其他厂的车已经够了,咱们厂,不能修自己的车!”
王主任一口闷完酒盅里的酒,重重的把酒盅摔在了办公桌上,然后饭也没顾上吃,直接趴窝了。
李峰站起身推了推王主任,晃了晃他的身子,一脸愕然的看着那边的修理工。
“没事,王主任酒量就那么回事,让他趴着,睡醒了就成!”
老师傅一边没好气的着,一边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椅背上的破棉袄,给他盖上,让李峰该吃吃,甭管他。
李峰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王主任,一把年纪了,还真没谱。
听着呼噜声已经起来,吃饱的李峰把剩余的肉和菜,一股脑全推给修理工们吃了。
“呦,这不是丁大夫,你咋来了?”
一位年轻的修理工,往饭盒里扒拉完菜,正蹲在修理车间门口吃的正香,看到来人,赶忙擦了擦嘴,把碗筷放在了修理台上,殷切的上前问道。
丁秋楠进来后,闻着车间里的机油味儿,有些不适应的拧了拧眉毛,拿袖子捂住了鼻子。
“得,我上次去您那,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也捂鼻子!”
伙看丁大夫闭口不谈,径直往车间办公室那边走,失望的摇了摇头,这冰山可真不好对付。
“丁大夫,您这是?”
屋内的几人听到外面的声响,目光也随之往门那边看了过去。
唯独李峰,瞳孔紧缩,左手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内心嘀咕着,对这妞,这是有心理阴影了么?
丁大夫进屋后,面无表情大量了一番众人,点零头,算是打了招呼,最后视线停留在里边儿的李峰身上。
“丁秋楠,你搞什么飞机?”
站在窗边的李峰,咽了口吐沫,干巴巴的朝丁大夫问候了一句,在场所有人把视线又从丁大夫身上,转移到四要死的李峰身上。
“你们,这是认识?”
老师傅眼中精光一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提着筷子指了指李峰,对着丁大夫问道。
“我跟她一点不熟!”
“不认识!”
俩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丁秋楠打量了李峰一番,看没有缺胳膊少腿,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实在忍受不了这里的机油味道,丁大夫再次拿袖子捂住了鼻子,翻了一眼李峰,转身朝车间外走去。
“我吃完饭,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面对几人异样的目光,李峰面色不改,夺门而出。
“他们会不会搞对象了,那可是大新闻呐!”
跟进来的年轻师傅,眼巴巴的看着李峰跟着丁大夫的屁股出去,有些酸溜溜的道。
屋内的其他两位年轻师傅听到此话,深吸了一口气。
“不会,估计是认识,你没看那李股长,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估摸着两人有仇!”
其中一位师傅,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犹豫了半,给出了一个答案。
老师傅看着几个没对象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人谈不谈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没见着,进来出去都捂着鼻子,你们几个身上的机油味儿,一辈子洗不掉的那种。
“找我干嘛?”
出来后的李峰,拽了拽衣角,胸膛挺拔,气宇轩昂,可是话一出口,瞬间跟没气的气球似的,憋了下去。
“哼~,你怎么知道我是找你的,自作多情?”
丁秋楠冷笑一声,抱起了胳膊,大白眼来就来。
“你这进去,就差脸上刻了找李峰,这仨字了,有话快~。”壮着胆子把话完,李峰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应该是吃饭时间,路上没几个人。
“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一个老司机,穿个干部装,还真以为我去找你?”丁大夫被人中了心思,但还是一如以往的嘴硬,脑袋朝另一边一偏,口不对心的道。
这身干部装,别,万姐她们帮忙改的,还熨烫过,板板正正,李峰低头看了看,怎么到她眼里,自己就成了沐猴而冠了。
“喂,你话可以乱吃,饭不可以乱,呸!”
“扑哧~!”
听着李峰解释的一团乱麻,丁大夫总算没憋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看着丁秋楠笑了,李峰傻眼了,这娘们整部剧里,就没笑过,今儿,自己倒是见着了。
“我早就提干了,很好笑么,轧钢厂运输科,运输安全股,股长,怎么着,证件要不要掏给你看看?”
“你得了吧你,我有病呐,提干就提干呗,我看你证件看嘛!”
丁大夫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重新恢复了冰山本色,不带好气的道。
“不看拉倒,你别我司机穿干部装,正儿八经的干部,到你嘴里,味道就变了!”
看着维修车间那边几个人探头探脑,李峰赶忙一把拽起丁大夫,给她薅一旁巷子里。
丁大夫初被人牵手手,面色一下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肢体凭着感觉被李峰带到了一个旮旯角落里。
“喂,回神嘞~!”
看着丁大夫木楞楞的停下了脚步,看着俩人牵手的地方,李峰跟被蝎子蛰了似的,赶紧缩了回来,在她眼珠子前摆了摆。
“你,你~!”
回过味来的丁秋楠,慢悠悠的把手指抬起,指了指李峰,想什么,但不好意思出口,脸憋的通红。
“我什么我,几个坏子看着呐,别回头坏了你名声!”
“你当着他们面,拉我过来,你这就不怕坏了我名声!”
丁大夫一脸懊恼,把手翻来覆去的搓,刚才感觉被电打了似的,现在浑身酥麻,仿佛搓一搓能把李峰接触的地方,给搓好。
“再搓都成大猪蹄子了!”
李峰看她一副无比嫌弃的样子,怒上心头,往巷子外瞅了一眼,眼看被树枝挡住,没人盯着这边,果断的再次一把拽住了手,给她按在了墙上。
“你,你才大猪蹄子!”
冰凉的墙壁刺激着手背,手心处却一片滚烫,浑身酸软无力的丁大夫,试图挣脱魔爪,无力的挣扎了几下,结果十指反而扣紧了。
“你再不松开,我要挠你了!”
哪里见识过这番阵仗的丁大夫,这个时候哪敢直视李峰,右手弯曲成爪子,跟闹脾气的猫似的,就想挠人。
眼疾手快的李峰岂能让她得逞,左手直接抓着她的手腕,紧跟着也抵到了墙上。
无力挣扎的丁大夫此时成了一个投降的姿势,面对紧紧靠上来的李大官人,无处可逃的她只能闭上了眼睛。
“你真开大车的耍横,你力气有我大么?”
李峰嘿嘿邪笑着道,壁咚,原来这么好玩。
“你,胆子倒是挺大,拉我过来,就是想欺负人是不是?”
“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上次给我手心上药,你不是欺负我来着?”
俩人放着嘴炮,谁都没敢有实质性的下一步动作,看着李峰也只敢嘴上,丁大夫的胆子,重新找了回来。
“你放开我,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
“唉,我偏不放,你有本事喊,你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李峰脑袋瓜左右晃荡,嬉皮笑脸的调戏她,这个机会错过了下次可就没了。
羞愤难当的丁秋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喉咙颤抖了两下,嘴巴张开,还真准备喊了。
“我靠,你来真的!”
李峰认怂,连忙松手,径直往后跳开,捂上了嘴巴,跟被咬了舌头似的,疯狂往嘴里扇风。
“呸,呸~!”
狠狠的剜了李峰一眼,丁大夫疯狂往地上吐口水,随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直接蹲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望着前边。
“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真敢喊呐!”
李峰看着这下玩大发了,讪笑着推了推丁秋楠的肩膀,一边龇牙咧嘴的解释道。
丁大夫用力的甩了甩肩膀,把上边某饶胳膊给甩了出去,孱出的泪花聚集在眼眶,泫然似滴。
李大官人着急的挠了挠头,丁大夫的肩膀一怂一怂,指不定是哭上了。
“你亲就亲,你伸那玩意干什么,呸,呸!”
丁大夫带着哭腔的道,嫌的不过瘾,伸出了腿,往李峰的脚揣了过来,老李哪能站着让她揣,肯定往旁边一躲。
“噗通~!”
本身蹲着的丁大夫失去平衡,一下摔倒在地上。
“我滴个姑奶奶诶,我也没想到你真准备喊呐,这不是要我命么!”
眼看她眼角的涓涓细流要泛滥成洪水,李峰弯下腰,双手撑着她的肩膀,给她扶了起来。
“呜呜呜,你欺负人,我以为你出了车祸,着急忙慌往这赶,饭都来不及吃,你就这样对我!”
丁大夫受不了一丁点委屈,脸都哭成了狸花猫,一边着,一边用着拳头砸着李峰的胸口。
“我都问你了,你来干啥,你又不?”
李峰一本正经的讲道理,对吧,不是我不让你不吃饭。
“南易车撞得稀巴烂,李峰开过来的,我可不得来看看,谁让你搬家帮我了!”
意识到有些不妥,自己都钻到人怀里了,丁大夫擦了擦脸颊,赤红的耳朵颤了颤,硬气的解释道。
“对对对,都怪内子,平白无故跟你这些干啥!”
李大官韧下了头,看着怀里的姑娘,水汪汪的眼神看着自己,情不自禁的再次……
“唔~!”
丁大夫仿佛再次遭受暴击,瞪大了眼珠子,随后眼神迷离,拳拳无力的砸了砸,最后还是放弃了。
树枝上,两只麻雀上下翻飞,不时贴紧在一起取暖,不时分开。树枝交错,震落的雪,已经拉成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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