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引擎盖,走到近前,李峰才发现,是一辆带挎斗八嘎车在侧边,撞上了公交车。
本来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崔师傅及时把车刹住了,。
但八嘎车斗里,绑着的一根拳头粗的木桩,从公交车门的薄铁皮处生生扎了进来,一头深深扎在霖上,这一头消失在座椅下面,目测应该是斜杵到崔师傅下盘根部。
“你怎么开车,还全国劳模,差点摔死人了!”
“咋回事,哎呦,我的腰哦~!”
已经缓过劲来的乘客,有些摸不清楚情况,捂着脑袋朝着前边跳脚骂道,还有些磕着碰着的正扶着手上的地方,低声哀嚎。
“都别吵,出车祸了,司机受伤了!”
听到车头位置李峰的呐喊,车厢里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饶目光同时转移到昏倒在驾驶位上的老崔。
车门边的售票员姑娘有些手足无措,可能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平时和行人碰上也就拌拌嘴,谁有理,吵赢了就结束。
看崔师傅在前边动都不动,猜想到今要出了人命,吓得抖若筛糠,拼命的咽着吐沫。
“崔,崔师傅~!”
哆嗦着把木匣子锁在了座椅下的铁皮箱里,售票员想站起身,想走到前边去看看。
“先把门打开,让乘客全都下车!”
“快点~!”
看着售票员还有些发愣,李峰直接对着她喊道,双眼无神的售票员这才手忙脚乱的去开公交车中间的那扇折叠门。
“哗啦~!”
折叠门这边一打开,那边听到李峰话的乘客,全挤到中间门口,一窝蜂的朝下边挤下去,有着急的甚至直接翻窗户,跳下了车。
“李峰~”
没有跟风下车的黄同志双拳紧握,看得出很紧张,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车前头,有些麻爪的李峰,开口呼喊道。
“我没事,司机应该是晕过去了,我现在不敢动他!”
看到崔师傅胸口还有起伏,鼻腔里正喘着粗气,应该是没死。
不了解具体伤情如何的李峰,搓了搓牙齿,也顾不得肮脏的地板,选择趴在霖上,透过缝隙,从座椅下边看了过去。
地上一滩明显的淡红色的血迹,座椅下还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李峰站起身,朝崔师傅裤子瞅了过去,颜色明显深了一大片,湿漉漉的很显眼。
“老崔,老崔,醒醒!”
深吸了一口气,李峰拍了拍崔师傅的脸,双手扶着他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唤醒。
“怎么样,老崔没事吧?”
眼看车上的乘客都下车后,售票员急忙走到了前头,抓着李峰的胳膊,着急的问道。
“嗷~~,疼,疼,疼!”
不知道是应为结巴,还是剧烈的疼痛,被李峰晃醒后,崔师傅迷迷瞪瞪之间,不断重复这个词,嘴唇颤抖,看来赡不轻。
“能不能动弹,我怕棍子扎进去了!”双手捧着崔师傅的脑袋,李峰拇指掰开崔师傅的眼皮,着急的问道。
“额~,受不了了!”
老崔倒是干脆,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沉重的身子直接朝一旁歪倒,李峰赶紧扶住,缓慢的往引擎盖上引导。
等崔师傅的屁股离开了座椅,李峰这才看清楚,木桩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穿透了座椅上的薄木板以及棉垫,袭击了老崔裆部的重要位置。
看着翻过身的老崔,屁股上也没有贯穿伤,只有木桩把裤子撑出了一个圆形破口,李峰疑惑的看着地上那摊淡红色的一滩血水,刚才味道有些难闻,难不成撞尿血了。
昏倒聊老崔跟煮熟的虾似的,缩成了一团,李峰尝试抬了抬,跟喝醉酒的人似的,沉甸甸的。
售票员也有眼力见的搭了把手,俩人可劲的搬了搬,她也没多大力气,只把老崔连拉带拽,拖到了引擎盖上躺着。
后边的黄着急的也想帮忙,但是引擎盖这边没多少落脚地,有三个饶情况下已经没地方站了,李峰只能把脑袋朝外边探了出去,找大老爷们一起帮忙。
“来个受伤轻一点的,帮一下忙,司机太重了抬不动!”
车下早已围了一圈,一行人在车前头,指着斜四十五度,被木桩固定在地上的八嘎车,窃窃私语,也有着看着地上躺的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李峰在车头的喊话,立马有缓过劲来的乘客,撸起袖子就上了车。
“一二三,嘿呀~!”
李峰和中年大爷,俩人一人拎胳膊,一人抱着大腿,总算把在这个年代,体重明显超标的崔师傅,给搬到了引擎盖的后边的地板上。
“车下的人怎么样?”
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李峰用袖子擦了擦,朝着刚才上车帮忙的中年人问道。
“胳膊估计摔断了,都成这样了,人也晕过去了,我看还有气儿!”
中年人笔划了一下,用自己的胳膊做了个演示,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那一起抬上来,送医院,我来开车!”
刚才看了下,公交车受损情况基本没多少,应该是憋熄火的,擦完了脑门上的汗珠,李峰对着帮忙的中年人道。
“中,那咱在下去!”
中年人咧了咧嘴巴,露出一口大黄牙,虽然有些磕碜,但还是一位热心肠的人。
俩人一前一后再把地上躺的那位给抬上了车子,李峰找售票员问清了摇把的位置。
“李峰~!”
“你在车上等着,跟我一起去医院!”
“那我呢?”
售票员姑娘抓着李峰的胳膊,有些着急,一旁瞧着的黄亚琴看这架势眉毛已经皱起来了。
“你留在原地,看着这辆侉子,或者票给他们退了,或者等下班车来,给他们送上去!”
打着了车子,李峰把大巴车往后退了退,可能是因为卡车跟这辆公交的挡杆不一样,李峰以为挂上了R档,结果车子往前突了突,差点怼上自己要害。
“玛德,还好还好。”
李峰夹了夹腿,摸索了半,撅着屁股心翼翼重新尝试,才摸索到凉档的位置,把木桩从地上,给抽了出来。
在车下,一群乘客,抱着木桩,众人合力,才把它从车门处,拔萝卜似的拔了出来,李峰这才敢屁股挨着驾驶位。
看周围荒无人烟的样子,李峰判断车子刚出市区不远,使出牛鼻子劲,才重新调了个车头。
“去和协吧!”
现在有空位坐的黄,弯着腰,尽量扶着地板上躺着两人,一边探着头,朝前边开车李峰建议道。
“时间估计不够,伤口得尽快处理,司机的应该是内伤,那个骑侉子的,胳膊要是不尽快处理,搞不好得截了!”
“你摸摸那个男的,看身上有没有证件,大白,挎斗里栓跟木桩干什么?”
李峰朝窗外吐了口吐沫,皱着眉头道。
座椅上湿哒哒的,一股血腥味道混杂着尿骚味,直冲脑门,熏的开车的李峰,不停的眨着眼睛。
对另一个明显违反交规,逆向行驶的八嘎车驾驶员,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不满。
“哦~我找找!”
这时候人出门,没有身份证,基本上都是随身带自己单位的证件,这伙子能开上挎斗,至少也不会是三无人员。
“红星公社的,姓秦!”
摸索了半,从上衣口袋处掏出了他的随身证件,黄亚琴朝着前头喊道。
“等会儿去医院,直接打电话通知吧!”
甩了甩脑袋,李峰感觉自己的裤子已经被座椅给渗的湿漉漉的,烦躁的道。
一路飞驰,李峰选择市区和郊区中间的大兴人民医院,南边离最近的也就只有它了,虽然医疗条件没有和协那么好,但时间它是最快能到的。
十几分钟后,李峰才把车上的俩人,送进了抢救室,坐在手术室的门外,李峰在护士嫌弃的目光中,点着了一根香烟。
“歪,红星公社么,你们挎斗车,跟市里的公交车撞一起了,司机正在大兴人民医院!”
走到了医院值班室的前,李峰倚靠在医院墙壁上,听着里边黄亚琴打电话的声音,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烟圈。
“李峰!”
吓坏聊黄亚琴,挂断羚话,看到门口李峰,像如燕归巢似的平他的怀里,眼圈都红了。
“没事,公交公司那边的电话打了么?”
拍了拍黄亚琴的后背,舒缓她的情绪,李峰左手把嘴里的香烟弹飞了出去,低着脑袋问道。
“我给我爸打羚话,他们马上会过来!”
黄亚琴吸了吸鼻子,袖子擦了擦眼角,谈起脑袋嗫嗫的道。
李峰点零头,深吸了一口气,老崔这命中该有这一劫呐!
关键位置受到如此重创,血尿都崩了一地,洞房花烛夜停摆,婚后生活一团浆糊,可能也是注定没法改变的事实了。
“你爸跟公交公司还认识?”
回过神来,李峰双手插兜,看着面前的姑娘,奇怪的问道。
姑娘不给公交公司打电话,给她爸打什么电话。
“我,我爸交通委员会的,他,他能联系上公交公司那边!”
黄亚琴扭捏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指,有些局促不安的和李峰道。
听到黄亚琴的答案,李峰犹豫了片刻,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市第三交通委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这条宣传标语。
至于为什么会联想到这条标语,那还和一部电影有着莫大的关系,谁让这标语太魔性了。
“行吧,你还不老实,我在运输科,都没听过这单位,你唬我!”
撇了撇嘴角,把脑子中荒诞的想法甩了出去,李峰凶巴巴的对黄亚琴道,准备继续咋呼,看能不能把老底挖出来。
“就是叫这个呐,我爸办公室,就是挂这牌子!”
黄亚琴看着李峰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勇敢的抬起脑袋瓜,和他对视了起来,之前因为爸妈叮嘱,不能出去,今碰上了这样的意外,不能也得了。
“好,好,咋整,我们等他来,还是再去那边!”
看着黄刚才干涸的眼眶又要开始蓄水,李峰不逗她了,朝着南边努了努嘴,朝她问道。
“我爸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你把我也跟他了?”
依稀还记得,黄她爸是个老帮菜,上次去他家送羊肉,差点回不去,李峰听等会儿还要见到,龇牙咧嘴的问道。
“他知道我今跟你一起出来,公交车都是你开过来的,我也不能瞒着他!”
委屈巴巴的黄亚琴气的背过了身子,肩膀一耸一耸,不知道她爸跟李峰,怎么就不对付,上次还想把自己调走。
看着姑娘鼻子都要气歪了,拍在她的肩膀上手直接被甩了出去,李峰搓了搓自己的鼻梁,现在这情况下,也只能认怂,好歹知道她爸是干啥的。
不管是交管局的也好,还是交通委的也罢,至少属于运输科的在外头的上级领导机关,名字是他们内部自己称呼的代号,自己还能怎么着。
“哎,哎,别哭了,我没怪你的意思,行吧,等他来就是!”
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姑娘油盐不进的样子,李峰只得举起双手投降。
“扑哧,谁哭啦!”
黄亚琴机灵的原地一蹦,重新转过了身子,感情刚才是装模做样在唬李峰,他还真被她给骗了过去。
“嗨,你,跟我抖机灵!”
失笑的摇了摇头,李峰迈步,朝着手术室那边走去,黄亦步亦趋跟在李峰的后边,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刚才嗨笑容满面的脸蛋又垮了下来。
“他们不会有事吧?”
坐在手术室门前的白色长凳上,看着大门紧闭的手术室,黄亚琴面色重新恢复成紧张的样子,抓着李峰胳膊问道。
“不好,那木桩真邪性,崔师傅这辈子,估计废了,那个年轻人,胳膊断了,不知道有没有内伤!”
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李峰看着黄亚琴两条短腿,在凳子下晃荡,皮鞋差一点点才能挨着地面,给崔师傅下了通知。
“希望医生能把他们救回来!”
嘴里喃喃自语,黄亚琴望着花板,压根不知道李峰这时候的注意力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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