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拿到家属房钥匙啦~!”
下了班,回到家的马华,那是一路跑着,冲到家里面的,气都来不及喘,就晃起了手上的铜钥匙。
这跟以往木愣愣少言少语的样子,确实产生了极大的反差,主要是他太开心了。
贾班长带他去的看房,他确实太满意了,可以说非常满意,宁愿不等后面上楼的可能。
“大华,拿到了?”
“对,就是我去看的那一套,搁南锣鼓巷,今天钥匙就给我了,呼呼,妈,我终于有房子了~!”
冲进家门,马华把钥匙拍在了桌子上,拿起一旁的大茶缸,在水缸里舀了半缸自来水,就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对,马华家所住的这座房子,并没有四合院的院子,也没有接自来水管道的地方,最近的水龙头,还在五十米开外的巷子口,每次,还得拿着桶,去把水接回到家中的大水缸里。
屋内稍显昏暗,马华母亲拿起了钥匙,紧张的走到了门口,反复把玩,布满老茧的双手摩挲着这把铜钥匙,仿佛,想把它擦拭的更亮一些。
然而门口的正对的巷子,它的宽度,也就六七十公分宽,过一个人尚可,过俩人就得侧身,此时日头虽然还没完全落下,但钥匙却怎么擦,都擦不亮了。
“大哥,大哥,钥匙呢,我看看,我看看~!”
家里的孩子掀开了屋内的隔帘,好家伙,一大家都是住在一个屋里头,靠的就是铁丝加床单,完成了一间间隔断。
掀开两道窗帘后,可以看到,另一头还有一扇窗户,一张长桌摆在下边,仨凳子正好占着三边,把桌子给围上了。
两边靠墙,各有一个上下的床铺,这里,就是马华长大的地方,也是老京城显现胡同文化的地方。
后世,那些能过车的,都是整改过的,能看的下去的,现在吗,还是这种老胡同,才是底层人,扎堆最多的地方,比大杂院还不如的地方。
说起来,住在菜市口那边的于丽家,跟马华家的情况,差不多。
这种房屋,常年见光少,屋内还是有湿气,相比于秦淮茹家,还能糊火柴盒的条件,这里,是条件不足的。
糊一千个火柴盒,四毛钱,糊一万个才四块钱,但火柴的擦皮往这屋内一放,没几天,恐怕还要倒赔火柴厂的钱,因为不好擦着了。
这就是马华的家庭情况,比农村肯定好一些,但在城市中,和于莉家庭差不多的处境。
只是于莉是姑娘,他却是个大小伙子,长相也谈不上出众,人家能嫁人,他却娶不着媳妇,导致耽搁下来了。
越穷越光荣,可以用在拥有广阔天地的农村,而唯独不能用在,天子脚下的京城。
“去看看,走,去看看,等下,你爹还没回来,先不急,等他回来,吃完饭,咱们过去看看~!”
马华母亲把钥匙紧紧的捏在了手里,眼角噙出了泪水,可是激动坏了。
儿子到这个年龄,对象还没处过,有了房子,工作也变成了开大车,日子,可不就有了奔头。
“大哥,房子大不大,我能去跟你一起住么~!”
马华的弟弟,马红东,此时作业也不想写了,跑过来就晃着自家老哥的胳膊,眼巴巴的问道。
“去,都去,咱们一家过去住,都能住下,房子大得很,还亮堂,里面桌椅板凳全齐,能直接过去,今晚,就可以在我那住上~!”
作为家中长子,马华揉了揉老弟的锅盖头,脸上,散发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上班图什么,不就图家里过上好日子。
“对了,前边听你说,你那个班长他老丈人是不是也在那个院,人家对咱这么好,我这还米缸里留着五个鸡蛋,晚上一块带过去,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听说里面家具什么都有,马华母亲此时更高兴,慌忙的把米缸里存的鸡蛋也掏出来,找了个布袋子,小心心的包了起来。
“没事,不用谢,咱们班长不收东西,明天给他买包烟就成~!”
贾海杰家里日子有多好,马华又不是不知道,父子俩一人一辆自行车不算,结婚的媳妇还有一辆,送啥东西,人家也看不上眼,对马华来说,早点可以出车,就是对贾班长最好的报答。
“你这孩子,该省省,该花花,别舍不得,咱家虽然穷,但不能少了规矩~!”
“好好好,我知道了~!”
等在码头,干装卸工的马华父亲一身疲惫回到家,听到这样的好事,平常不舍得喝的散酒,都倒上了三盅,满满的,端之前,都得用嘴吸一下,免得溢出来浪费掉的那种。
一家人其乐融融,也不嫌远,打着脚板,生生从城南,走到了南锣鼓巷。
“啧啧,原先看到这样的房子,我还羡慕着,盼着盼着,什么时候能带你们住进去,没想到,到头来,还得指望着你~!”
站在南锣鼓巷的院墙外,看着标准的四合院,马华的父亲有些感慨,晒的有些脱皮,又有些黢黑的脸颊,能看到稍许红润,这不是喝多所造成的,而是源自内心的亢奋。
“这旁边就是紫禁城,势头好,能沾着皇气~!”
倒是马母,并没有多少文化,还有些封建迷信,在她眼里,可是实打实皇城根脚底下,原先,早年间,达官贵人住的地方。
“妈,到了里面,您可千万别说这些,现在,可没皇上了~!”
站在最前头的马华,骄傲的挺着脊梁,双手张开,像一把张开后的雨伞一样,护住弟弟妹妹,看着敞开的大门,以后,这里也是自己另一个家了。
“知道知道,不是瞅着没人么,走,走,咱们进去~!”
笑逐颜开的马母,倒是最迫不及待的,率先走进了大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里头,越看,嘴巴咧开的越大。
“没什么人住呐,是不是弄错了?”
这是马家一家人进来后的第一反应,几户人家,门还是敞开的,结果都没什么人,安静的,有些令人害怕。
“咦,是没什么人,今儿倒是啥情况?”
马华也是疑惑的抓了抓脑袋,今天院子,跟之前贾班长带自己来时,可空落多了,甚至,连李副厂长家,好像都没人。
“在后头,后面听到有动静~!”
还是马华父亲,首先反应了过来,隐约间,听到后院有人说话的声音,朝着穿堂指了指。
一家人穿过了中堂,这才发现,好家伙,人都搁后头呢,特别是月亮门前那块,挤的是满满当当。
很明显,来了外人,四合院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正仔细瞅着,还以为院里头哪家,又从乡下来什么亲戚了,毕竟,一家人穿着,确实有些寒酸。
“我,我冤枉呐,李副厂长,您可别说这个话,人都搜过了,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就是些锅碗瓢盆,没值钱的物件,您自己看看嘛,别欺负我一个寡妇啊~!”
后院,传来了女同志哭哭啼啼的声音,刚才还盯着马家的街坊们,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各个抻着脑袋,继续朝着后院看着,不时还交头接耳。
这场面,马华家可真是第一次见,他们一家人,仿佛被无视了,没有人问他们打哪来,来干什么,倒是争先恐后看着后院,瞧起了热闹。
“哎呦,秦淮茹,许大茂没死呢,你还不算寡妇,你可别瞎说~!”
“谁说的,刚才谁说的,有胆子说,怎没胆子站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躲在月亮门外头的徐家老二,焉坏焉坏的,笋都快被他夺完了,讲完大声话,脖子一缩,谁还能找到他,就算能找到,跳着脚骂娘的贾张氏,此时也挤不过来,气急败坏的样子,惹得一众人哄堂大笑。
“不值钱,你说你着急搬这些东西干嘛,房子厂里已经分配出去,人正主马华还没来,你就把封条撕了,夯嗤夯嗤搬的一头劲,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家具不值钱,不值钱你们搬回家干什么,还撕封条,无组织,无纪律~!”
后院,传来了师父的声音,不光马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连马华家人,也都听见了。
怪不得中院西户门口,堆着一些乱七八糟家具用品,马华和父亲对视了一眼,一家人都笑不出来了。
年轻点的马华,顿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自己新分下来的房子被人溜门撬锁,家具都被人老鼠搬家,更何况门上的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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