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黄巾少年不懂胡昭的过往,但管亥却是非常清楚。
毕竟胡昭以前就是跟着前高唐令同流合污,负责跟徐琦这七支高唐县的黄巾打交道的。
胡昭是个什么样的人,管亥很清楚!
结果现在,胡昭摇身一变,从一个贪官变成了“慈眉善目”“会赠披风”的好官了?
这让管亥如何敢信?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趟城门口。”管亥沉着脸下令。
有些事,必须要亲自去验证!
将身上的甲胄去掉,管亥换上了同样破旧的单衣,怀揣短刀向城门口而去。
来到城门口,管亥先是向粥棚凑近,但被负责施粥的散吏给劝去排队。
但看到领粥的乡民,一个个都端着满满一大碗的杂粮粥,脸上洋溢着喜悦,管亥下意识的松了拳头。
转了一圈,管亥走向城门口,看到了有四個县兵保护的胡昭。
低着头,管亥向城门口的登记处而去。
“姓名——”
登记处的散吏取出一根竹片,询问管亥的姓名诸事。
“管亥。”
“出生地。”
“高唐县元乡村。”
“以前是做什么的?”
“在黄巾中当个小渠帅。”
“黄巾小渠帅,嗯??”
散吏愕然抬头,随即如被踩到了脚尖一般向后退。
“县丞大人,黄,黄,黄——”散吏心中惶恐,话卡到一半喊不出来。
胡昭也是吓了一跳,但看到管亥后却是心中一定:“原来是管渠帅,好久不见了。”
管亥冷眼看向胡昭,语气多了几分嘲讽:“的确好久不见了,胡县丞,听说你不当贪官了,我这心中着实很好奇。”
胡昭见管亥虽然面相凶狠,但并没有杀意,隐隐有了猜测:“刚才那个少年,是你的人吧?管渠帅这是准备来偷袭高唐城了?”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虽然不善打仗,但城内尚有两百甲胄齐全的县兵,都是关县尉训练了两个多月的。”
“还有这城外的灾民,想必也不会让你来攻城的。”
管亥扫了一眼胡昭身边的四个县兵,不屑道:“胡县丞,你我这个距离,我要生擒你,你能挡得住?”
胡昭不是第一次跟管亥面对面了,以前当贪官的时候还去过黄巾的营寨,这点儿气势可吓不倒胡昭。
“管渠帅,生擒了我,并不会改变结局。”
“关县尉在出城时,早已经嘱咐过县兵的几个兵长,倘若我被生擒,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射杀。”
“虽然我并不想死,但我的家人会因为我的壮烈殉职而得到优待。”
管亥的冷眼,多了三分惊讶:“胡县丞,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胡昭的眼神多了几分傲然:“士别三日,亦当刮目相看!”
“以前是跟错了人,所以我也只能同流合污,去干些脏事,就如同管渠帅你不得不跟着徐琦去当贼人抢粮一样。”
“但现在不同了,我主玄德公,乃是当世一等一的豪杰,宽厚仁德,又察民疾苦,虽然力量微薄,却敢信大义于天下!”
“能遇玄德公,是我胡昭此身幸事!”
“管渠帅,其实你跟我挺像的,虽然你是贼我是官,但此前我们都是身在淤泥之中,不得不同流合污。”
“如今我遇到了玄德公,不用再去行那污秽之事,从此洗心革面,一心为民,无愧这多年诵读的圣贤之书。”
管亥默然。
胡昭这话,的确能引起管亥的共情。
虽然心向善,但身在淤泥之中又如何能真的洁身自好?
不是人人都有逆大流的本事的!
更多的人,只能在这淤泥之中苦苦挣扎而难以脱身。
见状,胡昭又道:“管渠帅,我听说伱有个叔父叫管定?”
管亥心下一惊。
在徐琦决定抢粮攻杀的时候,管亥就遣人去寻管定了。
但去的人却寻不到管定的行踪,这让管亥连日里都担心不已。
“你知道我叔父在哪?”管亥死死的盯着胡昭,下意识的握住了怀中的短刀。
只要胡昭敢说出对管定不利的话来,管亥拼着一死也要将胡昭给擒下。
胡昭轻笑一声:“管渠帅,不必紧张。玄德公临走之前曾嘱托过我,说他在乡中遇到一个叫管定的老叟。因为公务原因,未能替管定织完竹席,心中颇为愧疚。”
“玄德公愧疚的事,自然是我等当下属要分忧的事。”
“别人不知道管定跟你的关系,我可是清楚得很。”
“所以在你们开始抢粮的时候,我就将管定给请到了城中暂住。”
“要不要我去请管定出来,告诉他,他的好侄儿准备攻打这高唐城?”
管亥的脸色顿时大变,心中不由一慌,语气中也多了威胁之意:“胡昭,你敢去惊扰我叔父,我必杀你!”
胡昭见已经拿捏住了管亥,神态更是自然了:“管渠帅,徐琦不知天时,必败无疑,你又何必执意相助呢?”
“不如今日降了,你也能坦然的去见你叔父。”
“玄德公仁德载世,又是汉室宗亲,今后必成大业。”
“跟着玄德公,即便不能封侯拜将,也能庇护一乡,受人尊敬,这才不会愧对你这一身的本事啊!”
胡昭的口才是很不错的。
一边劝降管亥的同时,一边不忘吹捧刘备的仁德,而这一字一词,又是有理有据。
管亥虽然骁勇,但论口才是比不过胡昭这种善于钻营的官场老人的。
这几套组合拳一下来,管亥直接被镇住了。
眼前这个管亥,论年龄还不到二十,哪里见识过胡昭这些套路,此刻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
管亥睁着有些赤红的眼睛道:“胡县丞,告诉我叔父的住址。”
胡昭抚掌赞道:“管渠帅的胆量,我一向是佩服的,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跟你一起去吧。”
“请随我来!”
管亥没有拒绝,跟着胡昭进了城。
扫了一眼城内严阵以待的县兵,管亥的瞳孔下意识的一缩,看向胡昭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凝重。
倘若不顾一切的来攻城,管亥是讨不到便宜的。
徐琦所谓的兵法,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奇袭高唐城,呵,真是天真!”管亥黯然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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