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南斗贮生符

  仙业正文卷第八十六章南斗贮生符第二日,辰时。

  陈珩自入定回转过来,在气息调匀之后,便将门户一推,出了静室。

  而此时屋外,已恰有一个羽衣童子过来相迎,陈珩在见礼过后,便也随着他一路穿堂过室。

  待得来到主殿时候,丁和璞已是笑眯眯端坐在云床上。

  背后两侍者各执一金幢,书上星斗日月之文,光影澄澈,不可正视。

  此时场中有黄云覆室,紫气盈庭,光气如若星斗,九色轻霞蒙蒙然,实是世外神仙道场!

  “弟子见过真君。”

  陈珩进入殿中,稽首道。

  “不必多礼。”

  丁和璞微微一笑,也不多话,只微微屈指,在案几正中的玉磬上敲上一记,其身后的两位侍者立时会意,口中念咒,将手中的金幢轻轻摇了一摇。

  俄顷之间。

  天乐隐隐,氤氲覆地,祥光瑞霞,泱然满空。

  待得异景一消后,只见自两金幢中,各飘然落下来一物,被丁和璞微微抬手,虚托在了掌中。

  陈珩以目视去。

  那分是一枚炎光四溢的九窍宝珠,和一枚三寸高下的秘文大箓。

  在疑惑时,丁和璞只将掌一翻,宝珠和秘箓俱从高处云床飞落,如倦鸟投林也似,落至了陈珩身周,绕体盘旋,不疾不徐。

  “剑术修行,最是需用心凝神,一心存念于道,容不得外物惑乱,此等杀生大术,虽说来名头响亮,但也不过是纯一之化,所谓诛绝邪伪,斩三万六千种外道恶魔,洗心无垢,以屏妖恶,这种种行径,非得执一颗坚心不可……”

  丁和璞朗声开口,语音隆隆回响于四壁,如雷掷地。

  在好半晌,一番洋洋洒洒之后。

  丁和璞才意味未尽住了嘴,伸手一指陈珩,喝道:

  “而你之弊病,便是在乎心不纯!所修的道法太杂太多,似如此分心多用,虽是斗战手段多了,杀力强绝,却哪有什么时日能够容你专精?

  如中乙剑派的道人,任尔千般神通,万种法术,我自一剑来去……此法在一众玄门同道看来虽太过剑走偏锋,却也不乏精妙可取之处!”

  陈珩闻言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拱手道:

  “还请真君不吝赐教!”

  “你身周两物,一者名为布清都正箓,专能护持修道人的元灵不灭,乃是稍后予你护身所用的,至于那九窍珠……”

  丁和璞先是言了那秘文大箓的来历,尔后忽得咧嘴一笑,似想起某件欢喜事般,又指向那九窍宝珠,开口:

  “那九窍珠,乃是本真君的师兄先前的一桩宝物,内藏有一内景天地,有巨万火煞精魄居住其中,实力不显,专为炼器熔材、添炉加火之用,后被本真君讨要了过来,收藏于内府!”

  “真君的意思是?”

  陈珩心中隐约浮起一猜想。

  “先前已是言过,正是你分心太多,才致使剑道进境难破障关,稍后你进入这九窍珠内,只可使用剑术手段的应敌,其余手段,皆动用不能!

  放心,有这张布清都正箓在,纵使不敌,也可保住你一条元灵!

  你死后,我亲自送你去轮回转生!”

  丁和璞嘿然一笑,道:

  “刃侵于胸,火逼于肤,死中求活……

  往是于蛇毒鬼气等险恶境地,人才方能寻得出奇之计!

  望你能在此间有所领悟,容能证得‘身剑合一’境界,便是最好不过了,也不枉费了本真君的一番苦心,勉之!勉之!”

  话了时候。

  也不容陈珩多言什么。

  那张布清都正箓就往陈珩眉心紫府一撞,融于了他身。

  与此同时,九窍宝珠也轻轻一摇,发出一声清吟,须臾就喷出了一束艳红霞光,将陈珩卷入珠身内。

  “对了,险些忘了你还有几件法器……”

  望着空荡荡的阶下,丁和璞忽得一拍脑袋,似想起了什么。

  他刚欲掐了法决,将几件法器也给禁锁起来,后来却似嫌弃麻烦,只伸手虚虚往空一捞,便从珠身中飞出来三物,分是遁界梭、五炁乾坤圈和月轮镜。

  “五方镇灵符?这是世族的法器不成,洞天里抢来的?”

  当丁和璞目光移至月轮镜上时,他不禁一笑,摇头道:

  “好人做到底……我便帮你一把,抹了这法力禁制便是!”

  言罢,他平平起手一拂,囟门中就立时就有一道磅礴水烟飞出,一现世,便震得漫天云气须臾崩碎溃散,声闻百里,威烈宏大!

  面对这袭来的一击。

  月轮镜连闪躲的空隙都是寻不着一丝,就被水烟往镜面之上直直一撞!

  只闻“咔嚓”一声,好似电母吹螺的尖利响动,无论是那五方镇灵符或是镜身中的法力禁制,皆是一齐溃散。

  如烈阳消雪一般。

  眨眼不见了形体。

  ……

  ……

  九窍珠身内。

  灰烟滚滚,炎流不时从山体中迸射而出,高达百丈,直有喧天的势头。

  四处尽是热浪滚滚,烧灼得虚空大气摇晃,莫说什么江河溪流,便连草木等等,也皆是不存。

  纵目望去,眼前的内景天地唯是暗红的一片,好像滚烫的火炭。

  地面的岩浆积年累月流出,已是汇成了一片偌大的深湖。

  不计其数的火煞精魄在这岩浆深湖中遨游、嬉戏。

  而在见得生人闯入后,在短刹的静默之后,这些精魄便一齐暴动起来,发出怪笑声音,乌泱泱飞扑而上!

  一时之间。

  满目皆是些百怪千奇的形体!

  密密麻麻,足可遮云障空!

  “……”

  陈珩试探性起手往衣襟处一按,身着的紫弥宝衣却无半分回应,灵光黯淡。

  似沉山印和雷火霹雳元珠等,也皆是如此。

  而不单是符器之流。

  便连运转道法时候。

  也总觉似有一层若有若无之壁障,在阻碍功行……

  在惊讶了一番丁和璞的神通玄妙后,陈珩也不耽搁,剑光一荡,便将几个冲至了身前的火煞精魄斩杀当场。

  而那几头精魄虽是身躯四分五裂,却也并未死去,而是又分化成了不少身形较小的精魄,悍不畏死般,继续扑杀过来。

  似此等造物,已并非是生灵之属,只怕是这九窍宝珠内的火行显化。

  就如自然天地的云水风雷一般,本就无生无灭,自然也不会被斩杀。

  若是在正经斗法时候面对这群火煞精魄,要么是寻得九窍宝珠的中枢禁制,将之破去。

  或是直接以雷霆手段,将九窍宝珠的执掌者斩杀。

  如若不然。

  除非是法力深厚无比之辈。

  否则面对此等无休无止的攻势,早晚会被拖垮!

  而在此时。

  陈珩也来不及多想,只专心驾驭着剑光,在一群群火煞精魄中左冲右突,上斩上削。

  时而施开全力,疾攻起来。

  时而又将杀势一敛,游斗拖延起来。

  但纵是再他如何小心。

  这群火煞数量,却也着实繁多。

  且动作灵活多变,强弱不等,并非好对付的!

  一个不妨下,还是难免出了错漏,被几头火煞精魄所伤。

  令得血流陡然炽热无比,身内脏腑同样隐隐作痛,也亏得他肉身强绝,才将这异状给镇压了下去。

  “……”

  而在将方才的症结匆匆盘算一遍后。

  陈珩眸光一厉,抬手将几头来得快的精魄斩为粉碎。

  又将剑光一扬,继续破空杀去!

  ……

  ……

  就在九窍宝珠内杀声凄烈,陈珩正苦斗时候。

  殿宇之内,则是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之景。

  殿垂锦幔,绕刻飞仙——

  鼓乐齐鸣,频歌叠奏,歌儿舞女,皆称畅绝。

  而案席之上陈列的种种山珍海错,玉醴珍浆,却又是另外一绝。

  五炁乾坤圈和遁界梭皆列席于此,便连月轮镜也不例外,占了一个席位。

  不过与另两者的轻松写意相较,遁界梭脸上却存有一丝隐忧,几次都举盏欲进言,却在见得九窍宝珠内的景状后,又强自按捺下来。

  “此物甚佳,实是上品,不料你这真君居然喜欢爱些口腹之食,真是一个大妙人!比世族中那些所谓的风流人物,还更要好耍!”

  五炁乾坤圈对着一盘灵蚌赞不绝口,微微停箸,将满嘴的油污随意抹在了两袖上,对这玉阶上的丁和璞赞道:

  “我听说过你的老师,传言那位真君可是甚为古板方正,不苟言笑,不料丁真君竟如此随性,倒也稀奇。”

  “修行苦了大半辈子,这享受享受又怎了?在我眼中,这吃喝玩乐,才方是逍遥神仙之事!”

  丁和璞微微举盏,淡笑了一声,乐呵呵道:

  “你有所不知,此物乃是东海那处所赠,老龙们欲讨好泰初,结果却反倒便宜了我!这等东西乃是海错之至美,白而洁,光而滑,入口咂之,献妙绝伦,个中滋味,着实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此物服之,虽无什么别用,既无法延寿,也不能强神……但单是其中之真味,便已可将之视为是一桩宝药了!”

  五炁乾坤圈闻言眸光一亮,连连点首,极是赞同。

  而眼见丁和璞同五炁乾坤圈你一言,我一语,竟开始交流起了庖厨之道。

  彼此皆是互有所得的模样。

  遁界梭此时终是再忍耐不住,将杯盏一放,起身言道:

  “真君在上,小老儿冒昧了,不知——”

  “不必担心,并非布清都正箓,而是南斗贮生符。”

  月轮镜淡淡瞥他一眼,突然开口打断道。

  “这位老哥哥又没在世族呆过,怎晓得神妙?”

  五炁乾坤圈打了个酒嗝,闻言一笑道:

  “那藏符胆之法虽算不上什么妙法,但也是世族的嫡系秘传,不懂的人,一眼自是看不出来的,看来不单是我们那老爷被骗了,连这位老哥哥,也是被真君给瞒了过去!”

  遁界梭闻言吃了一惊,尔后猛然醒转。

  布清都正箓和南斗贮生符,虽然同是符箓重宝。

  但论起功用,却并不算是一个路数!

  前者不过只是可以保全元灵,留得魂魄勉强不失。

  而至于后者,却是在符胆中存有一道九华真精,因此缘故,也被号为九华大药。

  将此符吞食入腹,无论是此先受过何等重创,只要元灵未被打烂,再经人以秘法将九华真精一催,也能瞬时伤势尽愈,回复旧观。

  可以说得了此符,又有丁和璞在旁看顾。

  陈珩只是想死都难说。

  之所以用藏符胆之法,将南斗贮生符掩盖为布清都正箓。

  怕也是为了断陈珩杂念。

  激他心志。

  而据五炁乾坤圈所言,那藏符胆之法,本应是世族秘法,可为何这个丁真君却是习得了在手。

  遁界梭对此遭虽有些疑惑,但也未多在意,只是俯身一拜,心下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感激道:

  “真君隆恩!真君隆恩!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真君教我家主上修剑的法门,听起来颇似中乙剑派的说道,不知是哪——”

  “我编的……我又不通剑法,能教他个屁?”

  丁和璞翻了个白眼,道。

  遁界梭和月轮镜闻言皆是一惊,面露讶然之色。

  唯五炁乾坤圈暗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

  “昨日牛皮吹上了天去,圆也不好圆,左思右想,也只能用此法来搪塞了……本还想寻同门援手,可与我交好者,却鲜有什么剑仙人物,唯一一位,如今却还跑去正虚天,同姬氏小朝廷厮混去了。”

  丁和璞叹了一口气,怅惘道:

  “不过我方才那话说得倒是有模有样,唬人却不难,也算是勉强保全颜面了。

  此事你知我知,却万不能说与陈珩听,看着这顿饭的份上,尔等也该替我留些颜面才是!”

  “……”

  遁界梭等不禁对视一眼,心下甚觉荒唐无奈,但也只能躬身应是。

  “若他在那内景天地里……并未修成身剑如一呢?”

  这时。

  月轮镜忍不住开口问道。

  “法子我都说了,他若修不成,只能怪是自己根性不足,跟我这个前辈又有何干系?”

  丁和璞不以为然:

  “虽我这法子是胡吹一气的,但为了圆上,可是大方用了一张南斗贮生符!这等大方举止,本真君已是多年都不曾有过!”

  “……”

  遁界梭倒是惊讶丁和璞的随性,居然将这丢脸事情都如实相告,不做隐瞒。

  心下却又不禁苦笑一声,啼笑皆非。

  “看来这一回,倒是要白受一番苦,只是不知他何时能够出来?”

  他道。

  “等到我们那位主上肉身烂了,精气竭了,自然而然,他也就出来了!”

  五炁乾坤圈将肩一耸,摇头道:

  “有南斗贮生箓在,反正是死不了,便当是磨砺剑术了,接着奏乐,接着舞罢!”

  于是一时酒宴再起,又是番觥筹交错。

  如此。

  直至得十日后。

  这一日,丁和璞忽有所觉,朝九窍宝珠瞥了一眼。

  而这一眼过后。

  他的脸色便有些古怪,眉头不禁皱起。

  “我就是胡扯几句,连这都能成啊?”

  他心中忍不住道了一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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