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今朝放鹤冲天去

  仙业正文卷第一百七十章今朝放鹤冲天去云中赤青之色耀闪,尖啸爆鸣之声久久不绝。

  交斩出的芒星缤纷而落,若火屑激荡,锐意迫人。

  而足过得一刻钟功夫后,天中那两道争斗不休的剑光忽齐齐收了攻势。

  两人如有默契一般,各自往后退了数里,在云头上显出了身形来。

  “看来纯以‘剑气雷音’,倒是难奈何你了……以你年岁,能有这般剑道进境,倒是不差,令我都难免见猎心喜了。”

  和立子淡淡一笑:

  “不过剑道第五境共有两重变化,分是‘剑气雷音’和‘剑光分化’,不巧的是,在大比之前,我便已是修成了后者,至于你,应当还差了一线罢?

  既然如此。

  这一届的大比魁首,和某便不客气了!”

  一句说完,他将飞剑当空抖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接连分出了十八道耀耀煌煌的青色剑气,好比鸿鹄展翼,越鸟开屏!

  直照得周遭云海都是一片惨光凄凄,满目迷离,才方一止!

  这时。

  和立子看陈珩一眼。

  他只微微抬指,十八道剑气就须臾劈烂大气,飞如流矢,朝陈珩周身上下疾斩而去!

  “剑光分化……”

  陈珩见状眸光微微一闪。

  剑道五境共有两类变化,分是剑气雷音和剑光分化。

  前者非仅可加快遁速,还可使飞剑的杀力更上几层楼。

  一剑杀来,足有神鬼莫测之威能,追飞蹑浮,隐沦飞霄,甚是厉害!

  至于后者。

  却同样也是神异无穷。

  若能炼成“剑光分化”这一重变化,剑气每多分化出一道来,便等若是多出了一口如臂使指的飞剑。

  每一道剑气。

  皆可当做是真正的飞剑来驱策使用!

  若说先前和立子与陈珩仅是用一口飞剑,便是斗得不可开交,短暂之间难分输赢。

  但而今和立子更拿出压箱底手段来,足是分化出十八剑,等若是陈珩身上压力骤增了十八倍。

  在旁人看来。

  实是可怖非常了!

  不过陈珩也知晓,一气分化出十八剑来,对和立子而言也是件负担极重之事,绝难支撑长久。

  只可作为速战速决之法来使用,一锤定音。

  而且观和立子这时候气机当中的隐隐异样。

  这一气驾驭十八剑,显是已超出了他的掌控范畴,难有先前的圆融如意。

  以他的极限。

  应是一气化出十二剑。

  如今足是分出了十八之数,倒实是有些勉强了。

  在陈珩心念电转之间,空中十八道剑芒已是轰然杀至,奇快绝伦,若疾风骤雨一般,撼人心神!

  若是心志不坚者对着这酷烈一幕,难免会被寒芒震慑,脑中出现刹时空白。

  旋即便会轻松割了颅首去,顺理成章,便作剑下亡魂。

  不过陈珩心中早已有应对之法,于千钧一发之际,只不慌不忙曲指连弹,打出数道紫清神雷,立时便是紫光弥天,声撼群峰。

  将杳冥青空都须臾变化作了漫天雷海,煌煌无匹,震轰数十里风云!

  “紫清神雷……”

  和立子见斩去的一应剑光竟是同那片雷海一并消泯,归了天地,心下也是微微一凛,面容正色。

  对于紫清神雷这门号称是太乙神雷之下,最得太乙神雷妙旨的雷法。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算陌生。

  事实上,在玉宸上宗的弟子间早便是有个公论。

  紫清神雷、广圣真雷、北斗罡雷、西玄碧落阴雷。

  这四者,乃是玉宸除太乙神雷之外,杀力最盛的四大神通雷法,威能相差无几。

  一旦发出,若是施术者的法力足够,便有摇天撼地、倒海翻江的莫大能耐!

  为玉宸极上等的制魔卫道之术,非有缘法、根性存身的弟子,不得授予。

  昔年和立子虽是可从通过他师尊谷昭那处的人情,习来四大雷法中的广圣真雷。

  但和立子恐因雷法分心,而误了自家的剑道修行,故思虑再三后,还是摇头回绝了。

  而今的陈珩所施的雷法虽仅是《紫清神雷》的上卷,未能与下卷合一。

  算不上真正的大神通,仅是上乘道术之属。

  但这雷法被他的雄浑真炁打出,堂皇天地之威,却还是几如日月之明,昭于八方,令人难以招架!

  而此时见斩去的剑气被雷法破去,和立子也并不迟疑。

  口中低喝一声,又是分出了十二道青色剑光来,转形存真,扯烂大气,以四面合围之势,朝向陈珩继续杀去。

  此时的十二剑不比先前十八剑的沛然声势。

  但也因少了六道剑气,更操持如意。

  杀气凌霄,忽动忽静,好似虹霓布舞。

  并不齐齐杀去,而是转挪不定,欲寻得陈珩的疏漏,再做一击毙命之事!

  面对这环伺之状,陈珩一抬手,袖中发有隆隆动响,须臾便是一条无首无尾的血河倒倾而出。

  在陈珩一催之下,遮去了方圆十数里地界,悬于云中,浩瀚奔流不休。

  此时森然艳光冲天,照得日光如毁,一水横前,如匹炼疾箭一般,阴气逼人!

  这条不见首尾的血河一出,陈珩身形便被遮去。

  任凭和立子如何以心识感应,都是难探得陈珩方位所在。

  且剑气朝血河斩落时候,竟有一种如陷泥沼般的阻滞感,滋滋发响,形质被消磨了不少。

  “阴蚀红水……”

  和立子微微皱眉,抬手入袖,捉出一道虹链朝血河掷出,口中默颂了一句法决。

  无穷的雷火威光瞬自虹链当中爆开,声势不小。

  但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却并未将血河打散什么,反而是虹链在腾挪时候一个不慎,被血河裹住,拖进了那暗红血水当中。

  仅是几个浮沉后,便彻底失了灵性,成了一堆烂铜碎铁,再无法动用。

  若论侵蚀污秽之能,红水本就仅在七大神水中的黄泉真水之下。

  如今又是到了大成至境,威力就更巨大。

  兼陈珩此时身形隐于血河当中,和立子难寻得他的方位。

  如此一来,纵然“剑光分化”再是厉害,一时半会间,却也难建功。

  和立子知晓若是对上此类阴蚀道法。

  最好的破局之法。

  当是以秉阳清之息而生的雷火之术击去,才可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譬如陈珩方才所施的那门紫清神雷,更是上佳!

  不过和立子只醉心剑道,对于外法,却是素来都不甚上心。

  如今却偏生对上这般景状,倒是令他难免头疼。

  而一时之间,只见青色剑气便同血河悍然对上。

  红光滉漾,凝烟吐霭,气象甚是森怖,河中如有千百鬼神在张牙舞爪。

  青芒则往来如织,寒芒锋锐无俦,其音如雷动。

  终于,在斗得了半刻钟后,仍是不见什么成效后。

  和立子也是无奈,将剑光一兜,欲先行收了攻势,再做打算。

  而此时,血河当中,却又忽有一道赤色剑光割裂长空,悍然杀出,并不给和立子半分的喘息功夫,直朝他颅首击去!

  同是“剑气雷音”的第五境界。

  对于这道迅疾剑光杀至。

  和立子自难轻松应付,唯有将精神提起,又同那剑光斗了起来。

  一时之间。

  战局又是陷入胶着。

  青红两色交织穿空,看得底下诸修心摇神荡,目不暇接。

  血河之中,陈珩冷眼看着天中的一幕,目芒一动,倒是微微摇头。

  若是依着当下的战术斗下去,和立子的落败,已然是个注定之事,绝难翻盘,会被自己活生生耗死。

  不过这样一来。

  时日就难免会拖延得长了。

  而他既是欲争十大弟子的首席,便当以雷霆之势,携堂皇盛威,碾去一切拦路的阻滞!

  一举拿下,平息所有的风波!

  若是斗法时候过长,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且还有一个石佑在旁虎视眈眈,此人手段同样高明厉害,不得不防。

  如此一来。

  更是无必要同和立子慢慢消磨功夫了……

  陈珩心念一定下,便不再犹豫,双肩一晃,便有一道烟气自背后袅袅浮出,渐次拔高,凝成了丈许高大的模样人影。

  只一瞬息功夫,那人影便手中捏印,往前落去,与陈珩躯壳相融!

  须臾!

  虚空陡然传出一声激烈爆响,若金锡之声震地,千鼓喧天。

  似是阴阳二气交撞,声势极为骇人!

  循声看去时候。

  只见天中那条难分首尾的血河从中轰然一分。

  身量已是拔高到了四十丈高的陈珩傲立当空,目芒在转动之间,已是凝有实质,化作两道长长冷电,悍然撕开云雾!

  他此时模样与先前相比,已是大为不同,身罩一层玉色霞衣,丹青云气环绕左右,沉浮无定,脑后生有一轮明净圆光,璀璨无垢,透着混沌幽森之意,仿佛诸圣拥护,可使凶曜退散,万祸冰消。

  其毫光照耀四下天地之景,着实堂皇,不可称量!

  这一刻,天中罡风狂舞回旋,灵机高高腾越而起,似电光闪灼。

  不待诸修讶异什么,陈珩已是将剑遁之法运起,一个挪移来到了和立子的面前,大喝一声,便是振衣而起,朝他一拳打去!

  霎时间,如若龙象开山,一股拨天大力发出,带起滚滚气浪排空,纵横激荡,削平了沿路的几座峰头。

  打得乱石如雨而落,噼里啪啦!

  “去!”

  和立子眸光一厉,大喝一声,将剑光催起,狠狠迎了上去。

  而待得接下这一击后,和立子还未得什么喘息功夫。

  陈珩一步踏前,以身封住了和立子的去处,大袖一震,又是一拳轰然击出!

  第三拳!

  第四拳!

  直至得第五拳即要落下时候。

  和立子的老师谷昭忽然睁开双目,心下轻叹了一声。

  他将手中白玉拂尘一挥,便有一股柔和绵长的力道生出,将陈珩与和立子两人分别隔出百丈开外,化去彼此攻势。

  “这一局,是陈珩胜了……徒儿,先下去罢。”

  在南处的飞阙星宫中,传出谷昭的声音来。

  “……”

  和立子闻言面无表情,只是眸光微微一沉。

  但他也心知肚明,面对那等狂猛攻势,自己绝然是抵御不住,落败是必然之事。

  在对谷昭处俯身施了一礼后。

  和立子心下轻叹了一声,将剑光一折,也从虚天之上退下,回了原本的峰头处。

  而陈珩也并不收起这太素真形,而是目光一转,又视向那一处的石佑,一拂袖,道了声:“请!”

  如今底下诸修哪还不知他竟是要一气连斗卫道福、和立子、石佑这三人。

  皆是大为震惊,目瞪口呆。

  而在一片吵闹议论当中,出乎意料。

  石佑只是微微摇摇头,退了一步:

  “以我如今的本事,并敌不过伱,难以取胜。”

  这句说完,他也不再多留,而是驱烟一道,飞腾而起,向齐云山外行走。

  “石佑……你的意思是?”

  邹长老微微挑眉,言道。

  石佑语声平淡,没什么起伏:“凡是四院大比的首席,皆能凭此身份,从二十五正法当中任择一门用来修行。

  但我也知晓,唯是大比的首席,才方可被授予三经。

  我舍了果位,此生入道,便是为了一个无上仙道!若是今番学不了三经,那还不如再等二十四年,重新来争!”

  一句说完。

  石佑对邹长老打了个稽首,便须臾遁走,不见行踪。

  和立子与卫道福闻言皆微微皱眉,似若有所思。

  玉宸的二十五正法分是三经、五典、八功、九书。

  其中三经五典乃是修行道书。

  八功九书却为神通典籍。

  而虽同样是生天立地,其功难测,直指无上仙道。

  但在三经与五典之间,却也是存有高下之分。

  显而易见。

  便是三经要更胜过五典!

  但除非是后续为门派立下了天大的功勋,有了改换玄功的大机缘。

  否则玉宸派所藏的三经,历年唯有大比的首席,才方有资质修行。

  石佑既舍了阿罗汉果位,转生投胎到胥都天来。

  除了寻得一方大势力作庇护之外,便是为了证就一个无上果位,仙道坦途。

  自然而然,也是非三经不选!

  这一届虽是横空杀出来一个陈珩,打乱了他的所有筹措。

  但好在石佑如今的这具身躯年齿并不算高。

  区区二十四年,他并非等不起!

  而此时,见陈珩接连斗败了卫道福、和立子,又迫退石佑。

  满场都是寂然无声,无人开口说话,仿佛落针可闻。

  陈珩环视一圈,见得此状,心下一笑,将太素真形一收,还了原来本貌。

  驭剑光一道,又飞回了玉台上面,便垂目入定去了。

  如今的四院大比虽并未结束。

  但接下来之事,却与他瓜葛不大,只需静待最终结果便是了……

  ……

  很快。

  便是五日功夫悄然逝去。

  这一日,随着一声金鼓鸣响,此番的大比,也是彻底落了帷幕。

  陈珩抬目看去,见远处第二席是和立子,第三席为卫道福。

  两人在相争时候,因一招之差,卫道福输在了剑气下面,倒是斗得激烈。

  而沈澄依是稳居第五席,第四席则是刘戌。

  至于后面之人,大多都是些生面孔。

  原本居于第十席的娄秉已不见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谢容昭。

  先前的司马坦和司马显两兄弟,俱不在玉台上前。

  刘观也是落败,黯然下了云空,连萧修静都是从第六席移至了第九席。

  “这便是此届的十大弟子了,看来宗派一方,倒是卧虎藏龙……”

  陈珩看着那几个生面孔,心下暗道一声。

  此时,作为大比裁正的邹长老已是手中捉住了一只金榜,其上写着十个名字。

  第一位,陈珩自是一眼便瞥得了自己。

  而在榜上先施加过印信,邹长老又请飞阙星宫当中的四位长老轮番用印过后。

  他这才将掌一拍,唤了一只丹顶火缀,白翎雪开,观去甚是翩跹灵动的白鹤出来,将金榜递与它,吩咐一句,道:

  “大比终了,此届的十大弟子名录已出,你可先行一步,将这消息告知给十方殿的孙师兄,令他将此榜悬于山门,昭示上宗诸人。”

  白鹤闻言连连点头,将金榜轻轻挂于脖颈,便双翅一扬。

  只须臾之间,便不知去了多少里地,又飞过几重山峦,刹时就不见。

  见得此幕,四院弟子也知此番的大比终是尘埃落定,彻底结束,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不少人都是面带惊容,似已到得今时,仍是觉得不可置信一般,眼神里存有一丝微妙恍惚。

  “多谢!多谢黄家哥哥的铁嘴相助了!”

  三层塔楼内,绿裳少女看着身前那十数个满当当的乾坤袋,不由对怔愕的黄大伦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眉笑眼开。

  此言一出,惹得席上众人都发笑。

  “……”

  黄大伦脸上一黑,气恼将身一偏,最后索性将两只耳朵也用袖掩住。

  ……

  龙首飞舟上。

  涂山宁宁摇着尾巴在船上兴奋跑来跑来。

  姜道怜看着远处玉台上的陈珩,脸上也是有微微的一丝笑意。

  ……

  如米荟、沈洺、和满子几个,亦是在欣喜之余,脸上也存着一抹惊色,难以掩饰。

  而在此喧闹之际。

  邹长老将目光投去玉台上的十人,在温言道了几句话。

  他又将视线落于陈珩之身,不禁感慨一句:

  “陈珩,恭喜了,十大首席……自此之后,便是真个身入仙门,长生在望了!”

  此语一出,玉台处的几个宗派弟子皆是一笑,拱手施礼。

  声音传至外间,又惹来观战处不少人兴奋附和。

  最后在这等堂皇大势裹挟之下,几乎是所有下院弟子都拱手为礼,大声言道:

  “恭喜陈师兄拜入玉宸上宗,自此身入仙门,长生在望!”

  大音隆隆,如万千奔洪滚过群峰之间,激起回音久久不绝。

  连远远之处的林鸟都被惊动,成群结队纷飞而起,往云霄深处投去!

  陈珩拱手还礼,微微一笑,心中却也是有着一丝深深感慨。

  自他进入到玉宸下院,便一直在筹谋拜入玉宸上宗的法子。

  从流火宏化洞天再到东海龙宫,无一不是在为此事做铺垫。

  而今一番辛苦,总算是未付之东流,见了成效。

  似是这般,叫他如何能不心绪起伏?

  “放下万缘都不挂,明珠在掌好参同,撞透海云钟!”

  陈珩眼帘一掀,向高处视去,看青空如洗,云浮其上,若舟行明镜当中,一派方外清佳之景。

  叫人一见,便是胸中积气一舒,心底畅然。

  他将袖袍一动,看向远处,心下洒然一笑,道:

  “宵明大泽,我终是又回来了!”

  ……

  ……

  第二卷完。

  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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