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平觉得自己像是风雨中的船，不，不是像，就是风雨中濒临倾覆的小舟。
没有这么玩人的，为什么沈长阳那几句破诗能引起这么大的风，难道是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咔嚓。”
一道清脆的崩裂声音传入邱平心头，他心中暗叫不好，船身上出现了一道惊人裂痕，竟有汹涌的水流倒灌而入。
在水流冲刷之间，他先前感悟的诸般法则竟然有模糊的趋势。
在这万里碧波之上，神灵借助举子文气，可大幅度提升法则感悟速度。但同样的，若是中途船只崩坏，则同样也会心神蒙蔽，境界退转。
而眼下，邱平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又一道巨大的浪头扑来，他已经无力再用法则构筑起船只，眼看就要落水。
“完了，我这一世英名真就丢到姥姥家了。”他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恐怕自己是唯一一个掉入水里的神灵吧。
其他人就算驾驶再小的船，怎么也能撑到结束。
就在他即将坠入水中之际，他的大脑中忽然凭空多出来海量的讯息，好似有人在他身上插了一根数据线，把一切的法则玄奥传入他的大脑。
他再看向这处世界，周边的一切在疯狂的卸去伪装，将最根本、最深层、最本源的奥秘向他展示。
甚至于，他升起了一种感觉，只要自己轻轻勾一勾手，便能引动浩瀚的天地力量，移山倒海，呼风唤雨。
他的大脑也一下子从草履虫级别进化成了直立猿，原本很难理解的信息，一下子就通畅了。
“咔咔咔。”
在他脚下的海水之中，一切好似时光倒转一般，那艘乌篷船重新凝聚了出来，再次承载着二人。
邱平怔怔看着脚下这艘船，虽然样子跟他之前凝聚出来的一模一样，但他内心却总觉得其本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因为在他的龙尾之上，竟然浮现出九条道纹，这是进入山河池神祇所能凝练的极限。
九条道纹勾勒出来的船只，怎么可能还是普通小船？
“但…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邱平瞠目结舌，大脑空白一片，但他对于这方天地的掌控却是实实在在的，无数的玄奥在他的心底流淌，时时刻刻与天地链接。
沈长阳似乎对刚刚的凶险一无所觉，继续念诵着各种临时编写的破诗。
其实如果忽略他的嘴里念出来的诗句，单看他此刻的卖相，手持玉箫，茕然独立着茫茫碧涛之上，还真以为他是遗世谪仙，浊世公子。
“呼啦。”
伴随着他的念诵，四周凭空起了大风，鼓动起了乌篷船的船帆，也推动了船下的流水，让其犹如一道黑色箭矢在水面掠过。
因为此刻的乌篷船已经被大幅度加固，便是风大浪大，也丝毫无法将其撼动。
只是转瞬间，着一艘小船便超越了其他船只，排在了众人中的第一位。
其他船上的神灵举子看着这匹黑马，当即全力催动法则，想要追赶，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艘乌篷船如泥鳅一般越钻越远。
“可算是忙活完了。”山河池外，龙君悄然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但刚刚他的心理路程，可远比邱平还要刺激。
要不是他及时把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感悟临时嫁接到了那只小泥鳅的身上，恐怕长阳君就要船翻坠海了。
虽然对方肯定不会有事，但自己这样落人脸面的行为，无异于挑衅。
一想到雷部众神那脾气火爆的模样，他就打了个寒颤。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只小泥鳅的资质未免太差了，他必须非常小心的控制一下自己的输出，避免过于海量的讯息把对方脑子给烧坏了。
……
“这……这也太快了！”邱平眼睛都有些要睁不开了，他身下的船只已经不能说是在渡海，而是贴着海面在飞！
其他的船只已经被遥遥甩在身后，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沈长阳依旧在很认真的写诗，嗯，写得依旧很狗屎。
但风却越来越大，似乎他写得越烂，与他呼应的风就越大。
邱平已经严重开始怀疑龙君的审美，这样的诗是如何引起这般狂暴的风浪。
“唉，也有可能是山河池出BUG了，只希望一会儿龙君不要认为我们在作弊。”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现在不仅仅沈长阳这边有异常，自己身下的这艘乌篷船以及尾巴上的九条道纹，也根本解释不清楚啊。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天才。
前世学习的时候就是中人之姿，人家学霸扫一眼就能学会的题，他得吭哧理解好几遍。
这一世也差不多，他对于法则的解析速度，在这一百位神灵中，也只能排在中下。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乌篷船的速度越快，距离终点越近，他的心里就越发忐忑，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唰。”
乌篷船掠过一道无形的界限，船只便默默消散不见，邱平和沈长阳凭空站在波涛之上，那位龟长史已经早早等在了这里。
“恭喜二位，贺喜二位，获得了此次人神竞渡的第一。”龟长史冲着二人不住拱手，老脸笑得无比灿烂。
邱平甚至从对方的笑容中，察觉出了几分……谄媚。
错觉，一定是错觉。人家一位七品神灵，不至于对他这個小小水神以及一位排在最后一名的举人谄媚。
“哦？那咱们第一名的奖励是什么？”邱平心虚得不敢说话，倒是沈长阳微微一笑，平静开口问道。
“第一名的奖励便是去龙君宝库中任选一件宝物，二位一人可取一件。”龟长史的赶忙应答道。
他都有些替龙君心疼，若是旁人倒还罢了，不一定能认识什么真宝贝。但长阳君身为天界大神，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准儿把最好的给你拿走。
但又能怎么办呢？人家还真不见得看上你这三瓜两枣，到你这打秋风也是看得起你。
就当是跟天上的神仙拉关系了。
邱平倒是没有发觉龟长史的异常，他以前也没有参加过人神竞渡，还以为每次都是这样的奖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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