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圣抬头,目光盯着黑袍人,已无需他说什么,许许多多的事情,至了此时,也该清楚了。
“你倒是好算计!”
独孤圣道:“但你觉得,当真有这个本事能留下吾吗?”
他以为……
作为一方世界的天道,他早已是一切的执旗人。
可谁能想到,他自己早已经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其实吾倒是可以和你说个事。”
黑袍人笑着:“原本吧,吾本想要留下你的,毕竟,若是有你的存在,和他之战,总能简单许多的。
少不得,这赢的概率,也会更强一些……也算是,物尽其用。”
说到这里,黑袍人又道:“不过吾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了……”
“为什么?”
“觉得你太废物了一些,与其相信你,还不如相信自己好一些。”
独孤圣眯着眼睛。
“那便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独孤圣迈步。
此时气息毫无掩饰。
脚下的世界支离破碎,眨眼瞬间,偌大大陆已崩溃,露出那无尽的黑暗和混沌。
天道之怒,早已经不是寻常修士的小打小闹。
莫说一方小小的世界,就是整个大千世界早皆成为手中的兵刃……
何况,已到了生死之战的时候,独孤圣自然再无留有余手了。
只是面对这样的场面,黑袍人却是带着一种遗憾。
“还以为,伱总能强一些的,可惜…可惜了!”
他终究还是高看了这一人……
既如此……
他淡淡的开口着:“杀了他。”
就如昔日独孤胜开口,覆灭了三千神明一样……
无数康之一族的怪物,张开了血海大口,朝着独孤胜而去。
……
内世界……
陈落早已对得时间失去了概念。
至于外界如何,更全然不知、
他过上了许久不曾过过的日子:早上起来,练练拳,打扫打扫自己那一方小小的院子。
偶尔呢,也乘云驾雾,于这小小的星球游玩几圈。
有些时候,便见得一些动物,和它们谈谈心,谈谈理想,聊聊未来……尽管,它们似乎听不懂自己说什么,可陈落也乐在其中。
至于外面的事情……陈落却是不怎么好奇了。
余长生是一個可怜人。
他成为了上苍世界的棋子……
后来又成为了自己的棋子……
但陈落并无觉得后悔还是什么的,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虽不如大道无情,天道薄凉这些。
可偶尔牺牲下什么人,总不会觉得十恶不赦。
且……这样的路,何尝不是余长生要走的路
他怨恨修仙界……
自他的父亲成为了修士的耻辱,自他遭遇了人间所有不公,自他的长生路本就在眼前,却又被摧毁践踏的那一刻,余长生对修士的怨恨和愤怒,早就藏在心中的深处。
而这,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那一个在背后,掌控着这一切的人,想要的结果……
镇妖碑必须被摧毁!
唯有摧毁妖族才可灭了大燕。
而大燕一灭,这一方大陆,自然崩溃,灭世目的,也便达到!
只是……
余长生终究做出了许多人都意外的事情。
他于极北之地斩妖,那不曾拔出的桃木剑,斩出了最为璀璨的一剑……
那一剑,连日月都无法掩盖住它的光芒。
那一剑,将镇妖碑外的妖族硬生生逼出了十万里之远。
那一剑,足够使得人族少不得千年,再无妖族之威。
可便是这一剑,让有些人不那么满意了。
“这一剑,应该用来摧毁镇妖碑,而不是用来斩妖的!”
于是……
青云门上,有人随意的摘下了一片树叶,这树叶从青云之巅峰飘飘落下,落在了余长生的身上。
他叫于长生,但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长生……
于长生死的时候,陈落是知晓的。
他不算自己弟子。
却也伺候打扫了自己百年。
自然,总会有一些感应的。
但他并无去做什么便是…恰好,这是他的命数……
死,生……
其实到了那一刻,对他来说,差别已经不是很大了。
只是后来,陈落也一直在想,若是自己救他,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再后来。
陈落就不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没意思。
倒是……随着余长生的死,陈落心中隐约好像有什么触动了一样。
在许久许久以前。
似乎是几百年前?
也好像是几千年前?
可能,也有上万年前了!
那时候,自己隐约好像触碰到了一些关于道的本质……那时候,系统曾和自己说过,当自己触碰到了那道的本质的时候,也便是自己问鼎大道巅峰之时。
只是自己后来用了许许多多的办法,也时常想要再去看看,去再次触碰那最为靠近巅峰的门槛,可惜……总是少了那么少许的机缘。
倒是这一次,随着余长生的死,自己竟隐隐约约,好像触碰到了些什么……
【您隐隐约约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一样,只可惜,似乎弱了一些,想要抓,也抓不住。
PS:或许,您该静下心来,走一走,看一看,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也不好说。】
静下心,走一走?
那便走一走吧……
此方星球内,总有许多自己不曾去过的地方,也有着许多称得上堪称美景的所在。
去见一见……
去看一看。
总不会太差的、
于是,这一日,陈落拿起了那一柄雪白之剑,将其别在了腰间,走出了那残破的小院。
乘一叶扁舟。
顺流而下。
白云自己身旁而过,宛若云端。
周身高山,一重又一重不知数。
偶尔也能见得异兽自云端而过,将阳光遮蔽……
也见得大鱼拦路,截断了大江之河。
陈落喝酒,舞剑……
回头时,身边多出了一道白影……
影是女人。
女他冷漠,静静地看着他,说:“你喝酒,皆不带吾的吗?可是忘了道友了?”
陈落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忘却道友?”
他举起碧青葫……
遥遥敬女人一杯:“道友,请……”
女人终究是没接过去了,随着微风,身影终消散于天地。
陈落微微有些失神了下,随即笑了笑,举杯,大饮……
他啊……
终究永远只是凡人。
三情六欲,贪嗔痴恨,悲喜乐哀追思忆……
这些,穷极一生,怕也是不可能将其忘却了。
于是……
这一刻,周身世界在此时停顿了下来。
脚下的江水不再起伏。
云层中的白云,不再随着蓝天飘移。
陈落抬头……
面前的虚空出现了莲花。
莲花七色,皆是绚烂。
一朵出,便是密密麻麻,一朵朵的就这样出现。
它们自陈落的脚下蔓延,朝着那九天而去,朝着那不知尽头的虚空而去……
陈落笑了。
大道的尽头吗?
原来,这才是大道的本质……
他以为,大道的本质是即为神秘,也即为深奥的问题,可到了今日才明白,这大道其实并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无非……只是学着做一个寻常人。
无非……便是要学会那七情六欲罢了。
就如昔日自己再练太极拳一样……
自己自简单的一板一正,到后来的驾轻就熟,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一步一步,到如今,又回归了一板一正的初学乍练。
非是自己修为差了。
也不是自己忘却了太极的根本。
而是站在了巅峰,便想起了昔日的龌龊,也就想着回到当初罢了……
“挺好的。”
陈落说着……
当了数万年的仙人。
听贯了人人口中说着的公公……
此时,倒是能回归了平静,重新去做一个寻常人了、
于是……
迈步……
一步,一步,踩着那七彩的莲花,欲要登临那大道的尽头。
可似乎是天地的规律一样。
有些东西倒也不是你想要,便能那么简单就完成的。
脚下的七彩莲花破碎,化为了漫天晶莹,洋落在了虚空之中……
这突如起来的变化,让陈落有些措手不及。
似乎从没想到一样。
他抬头看去,见得不远处,有人站在那里。
一身黑袍。
抱着胸。
便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见得陈落眼中的不解,黑袍人这才惭愧到:“抱歉,不请而来……似乎,打扰了公公了?
“无妨。”
陈落并不放在心上:“虽说登顶总是令人期待的,但登顶何时都可以做到,可见得故人,却是不常见的……”
黑袍人有些意外:“公公知晓吾是谁?”
“有些人和事,忘却了也便忘却了,可有些故人,总是能记得的!”
陈落微微一笑。
行礼:“见过祝天君……”
黑袍人沉默……
许久。
缓缓的将头上的兜帽退下。
“这一身黑袍,可绝了这天下任何神识和因果的查探,便是气运什么的,也无法看出……
乃是随着吾出生便所存在的灵宝,却不曾想,终究没能瞒得住公公。
不过……这也正常,若是能这般简单的就瞒过公公,那么公公,岂不是过于不堪了一些。
且……
这三千大世界的祖帝……若是连这点皆无法看穿,那可要丢了这祖帝的头衔了。”
祝言卿笑道……
只是笑中,仍免不了一些遗憾存在。
他为天道。
化身仙界一仙君,多年来谋划,眼看着便要成功,却忽的发觉这人间竟有人走了祖帝之道,即练炁……
世人不知祖帝,可他又岂会不知?
惶惶岁月,洪荒尽头,鸿蒙未开!
祖帝斩鸿蒙,开辟大千世界……而他们,便是这大千世界中所诞生的天道,说是为祖帝后裔也不为过。
见得练炁,便有了感悟……
他本想着,能依借他人这之手,斩得祖帝,从而成就自己的大道。
可终究还是出了许多意外。
当然,这种意外本身是可早便结束的,只是可惜,输在了自己的谨慎当中!
否则……
在其不曾崛起的时候斩杀,也便没了后顾之忧。
只是,谨慎有错?
祝言卿倒也不觉得……
祖帝总会有着自己的底牌存在,若无底牌,又怎么会退去祖帝之躯,重为肉体凡胎?
只是……
公公何时知晓自己的身份,这倒是不知道。
问之……
陈落不知从何时说起?
具体身份,大抵是刚刚才知晓的。
可有所怀疑,大概就是第一次见得他的时候了吧……
魂灵塔内有神明……这便是连帝俊皆不知晓的事,一个天君倒是知晓得很清楚。
这便不说了……
昔日斩杀他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不对。
如今想想,大抵便是有种杀了之后,不甚畅快淋漓的错觉了。
在神明山的时候,他也问起过昊天,关于练炁之道的事……
昊天不知多少,只是说,为神明之责。
但这这事情很少知晓,便是他在人间出手的时候,连神帝都不曾发现,一个天君竟就可派人斩杀于自己。
于情于理,总会很多没法解释的地方……
此时,见得了祝言卿……陈落便大抵是缕清了这其中的关键了。
“原来如此……”
祝言卿点头。
却是自己在这里出了些纰漏了……
不过,也不算遗憾。
至少自己也算是保持了神秘感了,不是吗?
“可惜了……”
祝言卿有些遗憾:“不曾想会在这地方,和公公见面……更不曾想,需要在这地方,送公公上路……只是公公并不好奇?”
“好奇什么?”
“吾称公公为祖帝……”
这一个问题……
陈落点头:“总是好奇的,但却不关键……”
“怎么说?”
“祖帝也好,还是一寻常的老太监也罢,过去之事,咱家已不关心,反而是那未来,咱家总还是心怀好奇的……”
“未来?”
“家中有妻女等待。
也有故人温酒。
当然……
也要去带一些人归家……
这样一想,祖帝也好,还是什么也罢,哪里还有什么重要的?”
“原来如此,不过公公怕是要失望了。”
他说。、
“公公的未来早已虚妄。
便是那故人,旧友,也早不复存在了。”
“咱家知晓。”
“你知晓?”
“道友既出现在了这里,连咱家的内世界皆能进来,想来,也便只有一个可能了不是吗?”
独孤圣还是死了……
有些狼狈便是。
被祝言卿吞噬了进去,无尽岁月的修为,终成云烟,作了他人嫁衣。
而他想要杀自己,实力定然不够……
三千大世界,又有几个能躲得过去?
便是那无尽大千世界,更该是首当其冲才是……
偌大世界,此时除了自己,以及面前之人,倒是寂静空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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