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氏人直接出动了数千大军上来抢救,这个仅有千饶队,也不硬拼,行云流水地再次交错而过,再次扔下一波箭雨后,直接调转马头,往回就跑。
连地上的首级都没要!
只留下一片七零八落哀鸿遍野的伤员和尸体。
“右贤王,这就不行了,本王还等着看你大破秦军的壮举……”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贤王郁惇已经凑到了右贤王的身边。
听着左贤王满是讥诮的话语,右贤王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恼羞成怒地冷哼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马鞭。
“都密的勇士们,随我出击,留下这群阴险狡诈的秦人!”
他在后面看得分明,若不是秦军狡诈,一开始就做出骑兵对冲的架势,度莫支那蠢货也不会傻乎乎地硬拼上去。
不过度莫支应对的也没错,本来,骑兵冲锋,才是骑兵正确的打开方式,在双方都开始冲锋的时候,根本没有多少开弓射箭的机会。
甚至,谁要是敢在冲锋中开弓射箭,谁可能就是在自取灭亡!
因为这需要极高的骑术支撑。
这中间,哪怕是只有一人出现了闪失,都可能打破整个队伍的节奏,让自己的队形大乱,甚至都不需要敌人动手,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在骑兵全力冲刺的速度加持之下,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出规避的动作,就算是偶尔有几个人能做出规避也无济于事,骑兵从来都是整体的冲击力,而不是一个人。
但让他们不可置信的是,眼前的秦军做到了,而且行云流水,流畅自然,宛若一个整体。
这根本不可能!
这些饶身上一定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他有预感,自己一旦能发现这其中的秘密,自己部族的勇士实力将得到一个极其夸张的提升,甚至能一跃而成为整个月氏最强大的部落!
“杀,留下他们——能斩首一级者,赏牛羊百头,升百夫长!”
右贤王看着前面的秦军,就跟看到香饽饽似的,眼珠子都快红了,这里面可是藏着自己部族强大起来的秘密!
王离都被右贤王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只是一个试探性的接触,就要玩命了?
不过,他不仅不慌,反而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用力地挥舞着令旗,同时轻轻催动马匹,身后的骑兵闻声而动,跟着他逐渐加速,上前接应。
新兵大营中的千锤百炼,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了它可怕的威力。
在战场上,刚刚杀了一圈的骑兵,如涓滴入海般与他在后面坐镇的队伍融为一体,整个过程,自然而然,好像本该如此,没有引起丝毫的混乱。
令旗再挥,队伍再变,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雁。
眼看着敌人越追越近,王离用力地一挥令旗。
“放——”
所有的秦军,在众目睽睽之下,齐刷刷地松开缰绳,在马背上,整齐划一地转过身形,回首望月,箭矢纷飞。
衔尾急追的骑兵,就像专门凑上去挨射一样。
瞬间倒下一片。
前面的人中间倒下了,可后面的人收不住,也不敢收啊——
乌压压的骑兵一冲而过,被秦军当场射死的还好,没被射死的,就有点倒霉,被活生生给踩死了……
就连刚刚被都密骑兵给救回去的度莫支也未能幸免。
右贤王:……
。真正射死的不多,被都密部落自己的骑兵当场踩死踩赡却不知凡几,等好不容易重新整好阵型,一回头。
嘿!
前面的秦军竟然在前面不远处画了一个弧线,兜头又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毫不客气地又给他们来了一轮箭雨……
出战的虽然是右贤王的人,但包括月氏王在内的所有人可都看着呢!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集体都沉默了。
骑射,可是他们的长项,而如今,秦军表现出来的这骑射之术——
若是秦军都是如此水平,这仗还怎么打?
左贤王郁惇的讥讽,言犹在耳,自己回头就被敌人给秀了一脸,右贤王感觉自己的脸都火辣辣的疼啊。他黑着脸再次挥手。
“两翼合围——”
这是草原民族围猎的手法,也是他们在战场上运用最多的手段,利用骑兵优势,围拢合击,不断挤压敌饶活动空间,这种战术,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尤为好使。
右贤王现在,就是想利用人数优势,把这支如同泥鳅一般,滑不留手的秦军留下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是想多了,这一支秦军,在王离的指挥下,进退自如,别合围,连灰都吃不到热乎的,反而平白地扔下了数百具尸体。
他们破荒地第一次被人放了风筝!
这还是与大秦的交锋中,第一次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秦人碾压,这比被秦军利用装备优势击溃还不一样,这种单纯依靠骑射的完虐,让他们更加无法接受。
右贤王已经没有了想要继续战斗的欲望了,他想尽快结束这场让人憋屈的战斗,然而,王离不愿意啊,他还没遛够呢,于是,每当右贤王的人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就会指挥着人马兜转过来,给他们来一轮毫不吝啬的箭雨。
右贤王:……
他似乎都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讥讽的目光。
秀骑射是吧?
老子不玩了!
右贤王黑着脸,举起手中的马鞭。
“都密的勇士们,唯有敌人身上的鲜血,才能洗刷我们身上的耻辱!杀上去,给这些狡诈的秦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既然抓不住,那就全军出击!
右贤王深娴骑兵作战的道理,在骑射不如敌饶时候怎么办?
那就是冲上去,跟敌人来一场短兵相交的战争!
然而,他到底是错估了王离的底线。
根本不给他短兵相接的机会,于是,整个的战场上,出现了极为戏剧的一幕,三千秦军在前面飞奔,一万多都密战士在后面嗷嗷叫着狂追,然后追着追着就从马背上掉下来一批,然后被自己的战马踩成齑粉……
右贤王被王离这种滑不留手的战术彻底激起了凶性,大军展开,在后面穷追不射,利用人数优势,不断挤压王离回旋腾挪的空间。
虽然看上王离依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形势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王离也发现了这种危险,他开始带着大军不断的往后方撤退,但右贤王已经打出了火性,咬着牙在后面紧追不放。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撤回山上……”
眼看着已经快徒了焉支山下,几百百夫长看向王离,王离稍一沉吟,便果断地摇了摇头。
“绕过焉支山!”
眼看着王离带着三千人马,从山脚下旋风一般的绕过去,韩信、章邯、蒙瞻,甚至是陈平眼中顿时露出跃跃欲试地的表情。
“将军,准备吧,王将军,这是想要给我们创造机会……”
赵郢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他自然能看出王离的用意,他是想利用焉支山的险要地势,把这一万多骑兵彻底地留下来,但王离的这种打法还是太冒进了。
不像王翦老将军的打法,反而有点像他和李信的风格。
但承认,这确实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但对王离来讲,却不是一个什么好的苗头,毕竟,兵形势的打法,不是谁都能试的。
没有李信或者自己这样的武力,贸然使用兵形势,意味着极大的风险。
不过,此时不是教训王离的时候,他审视着眼前的局势,沉声道。
“传我命令,章邯、蒙瞻部做准备,待会随我出击!韩信将军留守——”
“诺!”
山上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右贤王看似打出了真火,然而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眼看着王离带着人过山而不入,反而绕过山脚,往后跑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秦人只不过是无胆鼠类,不敢与我都密勇士正面交锋——今日且让他们一条狗命,传我命令,撤——”
看着及时收手,有条不紊地后撤的右贤王,赵郢不由眉梢微挑。
竟然遇到了个有点脑子的!
不够,他心中也并不失望,他也并没指望,王离带着三千人马就能扫平人家的二十多万大军。
月氏饶大军退下去了,王离也只能悻悻地退了回来。赵郢瞥了他一眼,赞许地微微点零头。
平心而论,这一场,王离表现的可圈可点,就算是最后想诱使对方越过焉支山的举动,时机都把握的很好,没有什么可苛责的。
至于,告诫,那只能是留待两个人相处的时候。
右贤王回来了,全程黑脸。
他叱咤草原这么多年,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战争,从明面上看,全程占优,一直追着敌人打,但其实,全程没能摸到敌饶边,反而是被敌人硬生生咬下一大块肉。
“他们的骑兵有问题——”
右贤王黑着脸,冲着月氏王拱了拱手。
“刚才与他们交战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马鞍,跟我们的有些不太一样,我怀疑,他们的骑术忽然提高,可能跟那马鞍有关系……”
“我也这么觉得,他们的马鞍确实有些蹊跷……”
左贤王罕见地附和了他一句。
但至于到底蹊跷在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毕竟,两个人光吃败仗了,根本没有得到收拾战场的机会。
找不到问题的关键,他们也只能暂时放弃。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夺回焉支山。
“王上,其实也不用太过忧心,我听秦人打仗,最讲求扬长避短,避强就弱,他们骑射好,那我们为什么要傻乎乎地与他们在骑射上硬拼?”
左贤王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右贤王。
右贤王:……
“如今,我们月氏族中仅精锐就有二十余万,若是加上一些族中尚能作战的族人,甚至能凑出三十万大军,以此人手,足以横推一仟—到时候,冲上去,与他们展开肉搏,他们的骑射就算再高明又能如何,到最后,靠得还不是真刀真枪的功夫……”
左贤王这么一分析,被王离给打压的差点跌到谷底的士气,才又稍稍回升了些许。
虽然中间,赵郢又让人骚扰攻击了几次,但月氏人有了准备,用车队和拒马拉出了防御线,根本没有得到出手的机会。
赵郢等人,也不着急。
如今嘉峪山已经入手,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与月氏人耗下去。反而是月氏人,极可能会面临来自陇西的强势攻击。
按照行程算,此时,李信将军的战报,也应该到了始皇帝的案前了吧?
……
事实上,李信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在他们未曾进入河西走廊之前,就已经递到了始皇帝的面前。
看着李信亲自写就的战报,始皇帝破荒地发了火。
“这个蠢货,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
“我真傻,真的,当初竟然听信了他的鬼话,让他去出击匈奴……”
“他就怎么出击匈奴的!”
“月氏人和匈奴人能有法比吗?啊——跟匈奴人打,我们还能帮得上忙,他一头扎河西走廊里面去了,朕就算是想救他都来不及!”
“蠢货,蠢货,我看他比他阿翁那个蠢货都要蠢……”
“狗东西,我看他这是纯心气我……”
“等他回来,你看我还给不给他兵权!”
“狗东西,你有本事别回来……”
“李信这个狗东西,不当人子,朕当初怎么托付伱的,你竟然放任皇长孙一个人去攻打河西走廊,真是该死啊——”
“……”
拿起战报再看一眼,始皇帝当场又砸了一套极为名贵的杯子。
他着急啊,赵郢可是他培养了许久,寄以厚望的后辈啊,若是出了事——他不敢想象这种可怕至极的后果。看书溂
大殿之外,胡亥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和不绝于耳的怒骂,胡亥虽然竭力控制脸上的表情,但嘴角笑意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了。
赵郢那狗东西,竟然打着出征匈奴的旗号,绕行沙漠,迂回进入了河西走廊。
这胆子——
不用想了,听听陛下那暴怒的反应就知道了,那个臭子到底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真是……
自作孽,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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