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神魔落天
盘古?
轻轻的呢喃出现在诸位元神的口中,不禁有些疑惑。
在外人看来,神魔真言法门犹如妄语成真,以自身虔诚来映乾坤真,来邀神魔身,将虚与幻凝为了天地有痕,不过,这是命昙宗独传之秘,据说只受心传,不留文字,亦是后天神魔一道最深的秘密。
而且金玉麒麟和劫宗元神都曾专程请教过,刑天之主倒也没有藏私,结果便是郑景星吐血三升,渡弥仙尊气运反噬。劫宗元神信誓旦旦,这道法门勾连莫名真韵,实是天成,非是后天修炼能够窥得真妙,随后便没有元神敢轻涉此道了。
事实上,天宗元神各有道途,只是想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既然反噬如此之重,倒也没有探寻的必要了。
不过遗憾却是有的,天地间第一位如英道子,偏偏给命昙宗捞去了,如此道子落在地宗之中,不为人知不为人识,甚至炼了几十年的骨符,好不容易才挣扎出头,若是落在其它的天宗,又岂会白白耽误百年之久。
诸圣轻轻叹息,与此同时,漫空的雷霆已然消散一空,不,是尽数被前方那片巨大的混沌所吞噬,无光无气,无名无闻,竟如天空中`出现了一枚巨大的鸡子。
举目望去,天光不得透,灵韵未见呈,却似有神圣肃穆,又有恐怖至深,令人凛然不敢侵犯。
郑景星轻轻一叹,本体已然断开了所有的心神相映,无论是第二元神,还是万鬼旌旗的鬼契,又或是六翅金蚕的灵契,只以最纯粹的姿态去化身神魔。
也只能说这麒麟天的渊劫太过汹汹,偏偏自己心有魔执,于这一路走来,骗得了人,自然也当诚得了己。
落此阑珊,却也呈艳,杀伐无悔,心如初见,
劫争纷乱,难改慵懒,轻许净誓,尽付不还。
望着那片汹汹寂寂的混沌,金玉麒麟怅然一叹,眸子之中却是清丽若冰,深邃若星,盘古开天而陨,那他悔过么?
有些事,只要自己愿意来做,做了便是,又何须多有顾虑?!
来了这天地,便不负这人间,落了这乾坤,便顺意于红尘,一个六根不净的凡胎,于此走过,倒也畅快!
平生痴,诛戮绝陷,使那天子难逃,使那妖圣命寒!
平生债,坑蒙拐骗,织那弥天大谎,网那天命回昙!
平生事,顺我无怨,取天地顺我意,令众生可抬眼!
这般的忙碌,如此的杀伐,从来是迷茫凡胎欲问天,腥风血雨满眼,可能换得人间?
萧萧杀争连绵,云烟何悲欢,此生何所遣,淡淡甘苦身前。
尚春如的玉颜上充满了担心,银牙已然轻轻`咬住了嘴唇,望着前方那莫名恐怖的混沌——那里是道子呈于劫争的诚意,也是她心心牵挂的所在,那枚鸡子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渊,无论光,还是风,又或是雷,皆是被其吞噬一空。
其中的可怖凶险,哪怕元神仙尊都不敢轻撄其锋,请出的九位人道先贤亦是神情骇然,仿佛看到了天地中绝不该有的奇迹。
一时间,天地两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唯有那片混沌沉沉翻滚,似是吞噬咀嚼,也似在孕育孵化,所有的圣尊殷切地期盼着,希望那如英道子能破茧而出,再度成为天地中最为绝艳的明光。
“虽然我不擅神魔之道,不过这尊神魔尚未出世,便有天地悲鸣,可见其神威的恐怖!怕是九阶血海也不足以与之争锋!”缺冽仙尊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体中的血海哪怕有九阶之威,似乎也不香了。
他为资深元神,九阶灵宝又强,血海魔宗的神通也极为犀利,哪怕对上绝强妖圣,又或是至妙天子,便是打不过,想来也跑得掉,没有身死道消的忧虑!
不过那片混沌给他的感觉却是极其恐怖,就如虫豸见了如山巨兽,亦如赤手空拳的凡胎,骤然发现自己落入了妖圣的视线中——神威若天,无可抵御,而自家却极为渺小。
“什么后天神魔会这么强?”
轩鹏仙尊神色已经变得凝重,“缺冽你会不会感应错了?”
和其它道途不同,神魔一道,绝不是越强越好,越强的神魔将更加难以落入麒麟天,而且一旦开始炼制神魔,便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或成或死!
真言法门出世之前,命昙宗不是没有尝试过祭炼其它后天神魔,无数命昙真传投入毕生心血,最终却是神魔噬我兮血泪流,随悲风去兮天地游。
后天神魔?
缺冽仙尊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通过九阶血海感应着那片恐怖的混沌,仅仅能窥得一丝后天神魔的路子,分明是落韵自先天神魔,汇妙于后天人胎,先天结合后天,来开道途!
这样浑浑而凶烈的破命之路,天魔宗悲蝶探索了无数的年岁,依旧没能破开。
“若是这尊神魔出世,你与之斗法,默舒甚至可以让你双手。”血海元神面容上一本正经,正色开口,说出一本正经的判断。
他并没有妄言,若是这名为盘古的神魔出世,一旦与之斗法争锋,没有大神通,又没有七阶以上的镇宗灵宝,哪怕是元神之尊,想来也如金丹天人一般,最多就能扑腾扑腾,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
只是,这神魔可能真的太强了!
与轩鹏仙尊一般,血海元神的眸子中已然生出一抹担忧之意。
哪怕姜默舒非同其它神魔之主,是天地中绝世的如英道子,但祭炼神魔从来没有必成的把握,一旦神魔不能落入天地,祭炼之人绝对难逃身死道消。
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是郑景星都有些不确定了,不过本就是一体多魂,本体在想的,与他所想的,并无二致。
此呈天地艳,娟娟劫争中,赤血洗精魄,寥寥自在空,
神魔邀为体,光采与我同,不得杀伐重,何来闲闲风。
看着如渊的混沌,看着辽阔的天地,金玉麒麟喟然一叹,向着尚春如开口了,“本体曾对我说,若是他身死道消,让我替他,向你说一声抱歉!
之前骗了你,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将你当成了另一位故人……”
尚春如本就聪慧,当即明白过来因果,毕竟,白玉京本就是当年妖族的万羽宫,她也于其中见过那位铿锵妖将的画像,与人道秘境之中的那抹幻相一般无二。
佳
人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管是你来说,还是他来说,都是我心中那妙人儿所说,澹云楼仅是过往的一抹幻影,只是太过惊艳,方才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记。
如今的我,已然远胜过她,不是么?!
便是澹云楼复生而来,就算没有人妖之别,她也决计做不到夺心夺情!”
望着满脸自信的尚春如,郑景星不由得一愣,旋即微微颔首,“春如,你说得不错,渊劫滚滚向前,每个人都在其中浮沉,也在其中成长,如今的你,已然远胜当年的柔弱模样!谢谢你!”
谢什么,他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对方一定能懂!
本体虽然选了修罗的道途,却没有执无情的锋刃,就是怕于劫争之中变得面目全非,忘了原本的初心。
财侣法地四者,唯财自取,唯法自证,唯地自在,唯侣自择,有些牵扯,并不一定是修行道途中的羁绊,也会是修行中的一面镜子,见君如见我,天上月明明,镜中人依依。
“如果他能活,春如还请记住,他怕虫怕鬼怕黑怕死……如果他不能活,以后便是我怕虫怕鬼怕黑怕死!”
郑景星幽幽一叹,眉眼中却是有着一抹凛凛,若绝岭上万载不融的冰雪,不染春风与尘埃,也如夜色中无悔绽放的昙花,孑然红尘来辞拜。
“春如记住了,曾经我也很怕,怕你骄傲得眼中只有众生,却看不到身边的怜人,怕你视我为情劫,刻意的疏远,怕你为了元神的前路,漠视一切的温柔……
后来知道了真`相,方才知道我是多虑了,你这个讨厌鬼,就会骗人!
不想,连自己都要骗!”
郑景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他和我说最少有七成把握,不想五成就敢来赌,万一他侥幸不死,我真的想狠狠揍他一顿!”
尚春如看着金玉麒麟逐渐严肃的面容,又将视线转向那片混沌之中,眸子中不由得多出一抹怜惜,更有着一抹湿`润。
赤心灼天地,一路杀争归不迷,试入劫中极意取,生死高低。
幸得命昙有他,铮铮无话,幸得天地有他,敢绽芳华。
……
麒麟金柱的气氛愈来愈焦灼,便是各位圣尊,面容神色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甚至隐隐有着悲戚。
那片混沌之中,神魔道子慨然而立,眼前的神魔顶天立地,左手执凿,右手持斧,似一气凝化,万古生焉,虽是不动不行,但却是动者必凶之韵。
而在神魔的身后,有太极生,两仪四象循循而变,有风云起,混茫开矣,浩瀚雷霆骤生,煌煌日月显化,晴阴晦明之变轮转不休。
虽是虚化的诸景,但姜默舒立在其中,却是感觉整个道体都几乎要被压碎了,仿佛无数太古神山同时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他就仿佛一只蝼蚁,只需要眼前的神魔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就会灰飞烟灭,化为齑粉,一切的坚持,烈烈的炽心,都没有任何意义。
凡胎仰头望天之际,天会在意么?
只需要一场冻雨,只需要一阵风雪,只需要掀起洪水,只需要大地轻轻一震……所有的敬与不敬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天地立心,为神魔取意,你配么?
姜默舒淡然笑了笑,心中没有半分不舍,也没有额外的期盼,只是来做自己愿意之事,有趣便行了,有心便行了。
天地不顺意,自然是要碎天地,难道还要屈己心?
本就是凡胎一个,走了如此之远,见了诸般之妙,已然是血赚!劫争麒麟天,恍若一梦,但他却是知道,他的所证,是如此地真实不虚。
道子轻轻打了个弹指,昂首看向眼前的神魔,神色中有着深深的欣赏,也有着深深的眷恋,却又默默无言。
他的眸子之中,似映着身带白骨铮铮,似映着行去黄泉无悔,似有着阴华如水净心,似怀着秘魔至深执意。
傀影似伪实我身,尸佛互镜皆我争,泪琼与我洗天地,我御万鬼更胜尊。
这是个残酷的天地,这也是个疯魔的乾坤,各族皆在天地中蛊斗,无论凡胎、修者,又或是圣尊,皆是为着自己的目标,于渊劫之中,不停地厮杀。
献出了怯懦,也献出了赤诚,献出了杀伐,也献出了祥和,不停地坚持,不停地磨合,似乎经过永无止境的渊劫相争,会得到一个令各方都满意的局面。
天地会为之欣喜,也会为之圆满。
只是啊,这样的过程,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天地,皆不是自己所喜啊!姜默舒凝住了眉眼,其中似是有着难以熄灭的野火,可以燎原,亦能燎天。
破灭之道!杀伐之性!修罗之意!明王之心!
皆是不甘心,皆是不顺意!
“我来,我见,我杀争!
杀出个地暗天昏,杀出个朗朗乾坤,杀出个人道无恨,杀出个观霞茶温!
天地本无神圣,盘古当可来呈,明明开天是意诚,化身为万物,润了亿万春!”
万般执意尽化一点心真,半是前身成一笑,半是此身染杀尘,且看流光清似水,无谓人心有微尘……人间日继夜,不惭劫中人。
姜默舒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开口,声震混沌,“我为盘古,来开天地!”
刹那之间,混沌中激荡起浅浅的涟漪,随后便化为了波涛,旋即变成了风暴,以姜默舒和撑天神魔为渊眼,汹汹地流动起来。
仿佛诸相破碎,心执不退。
良久之后,道子的身形已然消散于无痕,那撑天的神魔却是渐渐睁开了双眼。
巨大的瞳孔之中,映出了飞快消散的混沌之气,耳边也传来了天地绝望的悲鸣,他只感到眼前的一切无时无空,似是空旷却又逼仄狭小,似是轻飘飘却又好似令人呼吸不过来……
而他自己,则是硕大无比,而又微弱渺小。
我是谁?!这是……哪里?
一个疑问从神魔的心头迟钝地冒了出来,他想放弃思考,继续沉睡,却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唤着它点亮灵光,照清神智……
紧接着,无数的记忆翻滚、沸腾、咆哮、呼唤……
似是一瞬间,又似是亿万年,神识已然复归于本真之中。
我是……姜默舒,也是神魔……盘古!
神魔的嘴角
当即轻轻一咧,这一生如履薄冰,于杀争中勇猛精进,坑蒙拐骗……
终是……走到了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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