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万两?”朱肃还没有什么反应,坐在对面的徐允恭已经一脸惊讶的站起身来。
玻璃他是知道的,庄子后山山谷里在一群残疾老兵的操持下每日冒着浓烟,据说就是在炼制玻璃。五殿下房里那个能照的人纤毫毕现的玻璃镜连他这个小国公都馋,如何能不知道这玻璃是个好东西?
可二十件玻璃制品,就能卖出八万两?粗通算学的小公爷立刻算了起来,每件至少得卖四千……
嘶!就算玻璃是个好东西,一件卖四千两是不是也太过离谱了些?看着园子外鱼贯而出面带惋惜,甚至因为没有买到而捶胸顿足的商人勋贵们,徐允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魏国公府小公爷就是个土包子:这么贵的阿物儿,竟真有这么多人抢着买吗?
“五叔,这拍卖究竟是个什么流程?”李景隆倒是发现了盲点,看着朱肃问道。就算是秦汉时的古物也没有卖的这么贵的道理,由头必然是出在这“拍卖”二字上头。
“回头你们自去寻沈旺,让他与你们说便了。”朱肃摆了摆手,却是有些意兴阑珊。自己为了这次拍卖会,提前让沈荣下帖子请应天各大豪绅贵族赴府饮宴,当然重点其实是要沈荣展示那尊摆在沈家佛堂正厅门前足三尺高的玻璃坐佛。为了最好的展示这尊坐佛的不凡之处,朱肃亲自操刀,用各种光学小道具给坐佛打光确保无论哪个角度看都必须熠熠生辉,最绝的是每当阳光照入佛堂的时候,阳光穿透坐佛映照在影壁上,七彩的佛光在坐佛脑后涌动,宛如真佛降世。
南人崇佛,据沈荣回报说有人一见此奇景,便大惊失色跪伏于地行大礼参拜的。回去后便将沈家玻璃佛的神异之处传遍了左邻右舍。可见宣传是很成功的。等到应天府人人对坐佛的来历好奇无比之时,朱肃这才让人放出消息拍卖会有玻璃坐佛可买,按道理来说应该人人都趋之若鹜才对。你沈家一介商贾能请得坐佛保佑财源后嗣,我张三家李四家莫非还请不得了不成?
这般大的造势,结果才八万两……
不禁有些不高兴的低语:“居然才八万两,果然现在那些江南豪族,还没有到之后那般珍珠入土金如铁的地步吗……”
被其他穿越者的拍卖会剧情拉高了期待值,满以为这一次拍卖会一次至少能回拢个十数万两呢。
对面坐着的徐允恭和李景隆已经是傻了,其他的没听懂,这句“才八万两”两人坐的近些倒是听了个明明白白。太监祥登已是叫起了撞天屈:“哎哟我的小祖宗,八万两还嫌少啊?这银海能直接把老奴我埋死了去!”
“就是沈二那般的家底,见了这数额也唬的双腿发抖,现在还在后台的椅子上瘫着呢!”
沈二就是沈家的老二沈旺,沈家诺大的生意账目都是他一人把总。这般见过世面的大商人都吓的两股战战,可见这确实已经是大数目了。
“这么说,确实是我贪心了。”朱肃把“财源广进”的扇子一合,罢了,成本不到一百两的东西卖了八万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自己终究还是急功近利了些,细水长流,又不是只靠卖玻璃挣钱。
用玻璃佛做噱头把人吸引来,只是开始而已。
“九江,允恭。茶也喝够了罢?”
“客人们也该来了。走,跟本殿下出门接客去!”
“啊……啊?”李景隆和徐允恭对视一眼,殿下这招呼的,怎么跟催促窑姐儿上工似的。
话说,让他们接的是哪门子客?
……
“啊呀!陆员外!恭喜恭喜!您拍到手里的那尊琉璃佛,可真是美轮美奂之极啊!让我等好生羡慕!”
园子口,有几个未得手的商人认出了一位拍下琉璃佛的买家,不禁酸溜溜拱手道贺。
“能将这样一尊佛请回佛堂,真是蓬荜生辉啊!”
“啧啧,那佛光,不知能为家族消解多少业孽!陆员外有福了!”
“千金不换啊!啧啧。惜乎财力不足,却让陆员外捷足先登……”
“陆员外可愿割爱?俺现在想来,总觉得方才没加价亏的紧,愿再加一百两……”
“一百两也忒小气了。陆员外若愿意割爱,我愿加两百两!”
二十尊琉璃佛,其中十九尊都是勋贵拍去了。来参加拍卖会的勋贵子弟们见了太阳折射的“佛光”后一个个眼睛都红了,这样一尊佛像放在家里定然能够消解家中长辈战阵厮杀的业孽。他们这些商人可不敢跟人家抢。
唯一一尊没落在勋贵手里的,就是被这位陆员外买走了。便有人想加点钱,把这一尊佛像转手买过来……
“嘿嘿,割爱?且看伱敢不敢了!”那位姓陆的商人听出诸人话中酸溜溜的语气,甚至还有人想加价购买,便也不禁得意起来。
“这样的真佛小弟哪儿有福消受?此番其实是奉命拍下,要孝敬在侯府佛堂中,为侯爷祈后福的。”
“我家侯爷,如今就在皇庄里头请见五殿下请见呢!”
众人齐齐哦了一声。怪不得这陆铁鸡今日舍得拔这许多毛出来,原来是受了主子的命。这位陆员外原是吉安侯府的家奴。除了奴籍后仗着侯府的腰子出来给侯府经商,他倒也有一两分钟的手段,短短数年就做出了好大的家业。
不过此人行事百无禁忌,不像是个惧怕鬼神的。偏生又极为吝啬,愿意出大价钱买这琉璃佛实属出了诸人意料。现在方知原来是吉安侯亲自吩咐的,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是吉安侯要的东西?怪不得这陆铁鸡今日如此爽快。吉安侯深得帝宠可不是他们这些商贾能招惹的,那些想缠着陆铁鸡好加价购买的人只得怏怏将嘴闭紧了去。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的拍卖会了。
关注的重心从拍卖会上移开,有些商贾便马上发现了这座庄子的不寻常之处。有人看着脚下的水泥路,突然惊呼道:“咦,这庄子铺路用的石头好生遮奢!如此坚硬平整不下于青石,莫不是寻了一座石山开山取石?这得靡费多少银两?”
“马员外没听闻么?碧峰皇庄中的路是吴王殿下用了新的手段修的。拍卖会开始时俺便悄悄研究过,这地上东西似石非石,应该是一种新材料!以俺看琉璃且不算什么,地上这东西才是最大的财路!”
“嘘,噤声!莫被人听了去!据说陛下在朝会中亲言吴王殿下是神人子弟,只怕此言非虚,这路便是殿下从神仙那学来的手段!”
“沈家跟了殿下我原先只笑他自掘坟墓,如今看来竟然是个大机缘!无论是拍卖会还是这路皆大有商机。想谋求在吴王殿下的生意中掺上一股的人定然大有人在。我等莫要高声,反应过来的同行却是越少越好!”
说着说着却是有些饿了。一大早出城参加这拍卖会到现在除了几杯茶水外粒米未进,不少商贾的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瞥见那陆铁鸡施施然走进园子旁的一间楼里,诸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园子旁边竟然就是一间极大的酒楼。
“走!且去用些餐饭!”腹中饥饿难忍,又隐隐察觉这庄子中不简单之处,想着用完饭后正好继续走走看看,大多数的商贾们便都十分自然的往酒楼涌去。此地进城虽近也要几个时辰,若是回了城再用餐饭饿也要饿死了。今日来的不是勋贵子弟就是富商,全部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安能遭得了这份罪?
“咦?”那马员外看着走入酒楼的陆铁鸡的背影,突然惊咦出声。
那名陆铁鸡的随从,模样怎么有些像胡丞相府中的管家?
“怎么了,马员外?”有同行要好的商人问道。
“……无事,许是我看错了。”
宰相门前三品官,堂堂丞相府的管事,怎么可能给一介商贾当长随?马员外摇了摇头,对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荒谬想法感到好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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