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驾临,大宁都司上下自然是万般重视。离大宁城还有三十里,常升便亲率三千骑军前往迎接。等临近大宁城十里,郑国公常茂又亲自出迎。
看这气势,诸卫官长分立两边,各依品秩高下站定,步卒和骑兵方阵都打起了精神,刀枪闪亮,抖擞精神,一眼望去,只见大旗猎猎发抖,士兵们的队列庄严肃穆,不动如山。当真是天下强军!
朱雄英虽一路舟车劳顿,却也牢记父祖及五叔教诲,绝不摆高高在上的太孙架子,任由那具高大富丽的四马大车空置,虽额上已然见汗,却也仍旧坚持骑马,在常升的陪同下迎着众将士的目光徐徐而来。常茂早已等的心焦,见他来了,不由一喜,远远的便策马出迎,在朱雄英面前滚鞍下马,半跪着抱拳道:“臣郑国公常茂,拜见太孙殿下。”
“大舅舅请起,快请起。”见到常茂这位极为熟稔的至亲之人,朱雄英也是面露喜悦,一蹬马镫,跳下马来将常茂扶起。道:“舅舅不必行此大礼,你我至亲,况且雄英此来,是为了任监军一职,论官职尚在舅舅之下,安有上官向下官行礼的道理?”
看朱雄英俏皮的眨了眨眼,常茂忍不住被逗得哈哈一笑。而后又上下打量着朱雄英,感叹道:“岁月不饶人,一眨眼间,太孙竟然已如此英武了。”
“昔年舅舅随五殿下剿灭诚王余孽、征战纳哈出的时候,五殿下英姿勃发,与太孙也是一般年纪。今日见了太孙,恍惚之间,还以为是当年五殿下当面!”
朱雄英最是崇拜朱肃,听舅舅将自己与自己的五叔朱肃对比,心中也不由得欣喜。他环顾一番为了迎接他而在风中挺立如山的将士们,道:“今日风刀甚烈,还是先别在城外驻留了。”
“让将士们赶紧回营中去罢。舅舅,实不相瞒,外甥这紧赶慢赶走了一路,累的是精疲力尽……就指望着能得两位舅舅一次招待,先好生洗个热水澡呢!”朱雄英眨了眨眼睛。
常升常茂二人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常茂笑道:“方才说你像五殿下,不想这品性,也是像的极了。”
“五殿下即便出征,洗浴清洁,那也是一日不落……你竟是一般的爱洁!”
“走,走,且进城去。待你洗了澡后,舅舅们再好好的招待你尝一尝这大宁的酒肉美食!”
甥舅三人亲亲热热,在一众大宁官军的簇拥之下,入了大宁城。朱雄英在常茂常升的招待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跟着两位舅舅见过了大宁都司的诸位将领。而后众将与朱雄英便在这大宁城里办起了酒宴,一众武将们在席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朱雄英年岁尚轻,且身份尊贵,在他面前,众将自然也不会毫无节制的狂饮滥饮。一众将领礼节性的一个个朝朱雄英敬过了酒、让朱雄英见個脸熟之后,他们就很识趣的自己开始与将领们喝自己的,留下空间,给朱雄英与常茂常升两位舅舅私下叙话。
“太子殿下突然来信,说要将太孙送至咱们军中担任监军,收到信时,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常升笑着道。“在我心里,太孙还只是那么大的一点,还没我小腿高呢!哪里就能上战场……”
“而今一看,呵呵,竟是比舅舅我都高了。好,真是太好了。若是父亲而今尚在,能看到外孙如此英武,定然高兴万分。”
“哈哈哈哈,我倒是并不意外。不论怎么说,太孙的身子里,那也是流着咱们常家人一半的血脉的。”
“咱们常家人,哪有不上战阵的道理?要我说,太子迟早,会让太孙上战阵历练的。”
“嗯,太孙虽然俊逸,但还是嫌白了些……无妨无妨,再晒黑些,在军中滚上一遭,定然是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我常家的种嘛……”常茂上下打量着朱雄英,越看越是满意。
“雄英年少无知,战阵之事,日后还是要两位舅舅不吝赐教的。”朱雄英将自己的定位摆的十分之低,面对常茂和常升二人之时,亲近又濡慕,把常家兄弟哄得哈哈直笑。
朱雄英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常家兄弟道:“两位舅舅,方才我观我大宁将士,兵强马壮,不愧为天下强军。”
“可为何,听闻本雅失里冒称大汗,举旗反明,也有年余了。”
“那些鞑靼反贼,这般久了,还是无法剿灭呢?莫非那些鞑靼蒙古人分外的有能耐?”
朱雄英神情纯稚,一派天真之色。自小到大,他所听闻的,也是他的四叔率军出征,灭了横扫帖木儿帝国多少多少大军,五叔率船队出海,征服了倭国多少多少大名……
只觉得明军合该天下无敌,只要大明有心,明军所到之处,必然所向披靡。偶有力有不逮之处,定然是因为这一处的官兵不是大明主力,只要大明主力一来,定然毫不费力,就能将所有敌人全都化为齑粉。
但方才亲见这大宁官兵,亲眼看到他们军容严整、兵甲森然,很显然并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弱旅。而且这些大宁军将,也是个个彪悍,龙行虎步,身为主将的两位舅舅,那就更不必说,都是曾经立下过战功的国朝大将,应该没有和一伙草原匪徒、故元余孽纠缠如此久的理由才是。
可本雅失里举旗称汗的消息,传入京中,已经有年余了。大宁这些精兵强将们为何还没有将他们直接覆灭,朱雄英确实不解。
常茂一怔,和常升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他开口道:“太孙殿下有所不知,本雅失里那鸟贼,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货色。咱们大宁,随随便便就能将他们给捶个天花乱坠。”
“但咱们虽有这实力,却架不住那鸟贼他……”
话未说尽,厅外,一员兵卒忽然面色焦急的跑了过来,正和门外的侍卫焦急的说些什么。
常茂见了,意识到或许有什么事,便朝外边招手道:“外间是何人前来报讯?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国公爷!”侍卫见他开口,便也不再阻拦,那兵卒火急火燎的冲将进来,气喘吁吁的跪在了厅上。
“全宁卫何将军来讯,全宁榷场以北三十里,察知鞑靼部两万人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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