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琳妹妹

  古琳妹妹

  古琳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是我不幸去世的云南朋友水心的妹妹。昨日一大早,当我打开我租居的大门,一个捡破烂的妇人的背影吸引了我,总觉得她似乎是一个曾经熟悉的人。终于,当她离去时,回头了,我一惊,竟然是她!

  但我一下子又忘了她的名字!我喊住了她:喂!这位大嫂,你是云南来的吗?那妇人大惊,双手紧护装破烂的蛇皮袋: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云南来的?她似乎怕我压回她捡的东西!

  水心是你的什么人?

  阿大(她那里称大哥为阿大),你是文洗阿大!她终于认出了我!

  我仍呆在那里,依然唤不出她的名字!那妇人急了:文洗阿大,我是古琳呀!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哟!我一拍大腿,才从久远的回忆中醒了过来!是古琳,她的名字是我取的!

  这时,妻在楼上叫我了!我一看古琳那样子也实在太那个了:古琳,回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下午再来我家!你家嫂子她太讲究了!

  古琳走了,一点笑容也没有!

  回到楼上,我把这件事跟妻子说了!这次妻子似乎大大地开恩了,竟答应留她吃晚饭!

  下午二点钟,古琳来了,她换了一身她自己苗族的服装来,素面朝天(实在无钱买化妆品),但比起捡破烂那身行头却是强多了!

  见了面,妻子对她那身充满南国风情的衣服兴趣盎然,问东问西的,摸上摸下。

  我问起了水心,古琳马上哭开了!哭声中,她向我讲述了那几年悲惨的往事!

  其实古琳也不是水心的亲妹妹,古琳的母亲死了丈夫之后,嫁给了死了妻子的水心的父亲,于是古琳成了水心的妹子。

  刀白是邻村的头人,他看中了古琳,但古琳不喜欢他,她心里只爱他的水心大哥!

  但刀白家有钱,终于在水心父亲重病无钱医治时,他们开始了那里千百年流行的换亲!

  古琳嫁给了刀白,刀白的妹妹刀凤嫁给了水心,刀白家还送上了一份厚礼!

  对于这事,我那时还在云南,都是知道的!刀白、刀凤兄妹俩都不是坏人,我与他们的交情都不错!

  事情出在那次体检上!

  那年署假,山村里来了一群医学院的学生,免费给大家看病,并且免费给大家看病,并且能查验血型!

  刀白是村里的头人,头一个去验了血型,结果是A型,他觉得有趣,又拉儿子刀强去验,结果是B型。古琳也去验了,是O型!

  医学院学生问刀白那小孩是谁,刀白说是儿子。

  那学生吃了一惊!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那学生把医学道理讲了,得出结论:A型的父亲与O型的母亲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儿子!

  消息一传出,整个山村都哗然了:头人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刀白大怒,但他很冷静,拉上古琳、刀强直上昆明某医院再查一次!结果仍是如此!

  回家路上,刀白把古琳毒打了一顿。古琳忍痛不哭,而且讲出了儿子是水心的,马上要同刀白离婚。

  回到家里,刀白找到水心,两人二话没说,抽出刀大战了一场,最后双方都因伤重而死!在那里,这样的事很多!

  古琳和刀凤一下子都成了寡妇!

  等到父母过世,古琳便带着儿子刀强来到这里,因为没有什么文化,找工作也很难,便以捡破烂为生。

  你儿子现在在哪里?

  古琳哭得更厉害了!她抽泣:一次他去一个化工区捡破烂,也不知中了什么毒,不治了!

  人呢?

  前个月死的!火化了,骨灰寄回老家埋了!

  我和妻子一阵沉默,真想不到眼前的女人竟会那么苦,死了丈夫没了儿子,这,这怎么不叫她老得快呢?

  妻子说:文洗,我们为古琳找个工作吧!她太苦了!

  我说:什么工作能适合她做?

  古琳很兴奋:我有的是力气,苦一点脏一点重一点都不怕!

  经过一阵努力,在朋友帮助下,为古琳找了个清洁工的工作,负责扫马路!一个月拿450元,古琳很高兴,干得很卖力!

  本来,这样下去,也会相安无事的!

  一日,妻子唯一的弟弟狗蛋来到我家,叫我们借一些钱给他,他要做生意!

  狗蛋可不是个好角色,可谓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

  他来借钱自然没有什么好事,但碍于妻子的面子给了他二千元。

  谁知不到一个月,狗蛋又来了,说生意不好做,二千元还不够,再借二千元!

  我俩工资全加起来仅二千五百元,每月开支不少,哪有闲钱!

  天知道,狗蛋这下子不走了,宣布不给钱不走人!

  我怕妻子,只好忍气让狗蛋住下去!

  不久,狗蛋便认识了古琳!这小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把古琳骗走了!

  这时,我和妻子才觉大事不妙!四处遍寻狗蛋和古琳,这两个竟象从这个城市蒸发的东西一样消失了!

  古琳的同事说三日不见她了,单位头儿说再不来,这个月的工资全扣下了。

  这样惊慌了一个月!有人来报说:狗蛋被关在看守所里了!

  妻子去看了,才知狗蛋这小子竟把古琳强奸了又卖给了人贩子,古琳被人贩子卖到了什么地方现在警方仍在侦查中,据说狗蛋将被判七年徒刑!

  妻子回来哭了一个上午,她家里早没人了,唯一的弟弟也不学好!

  我也只好陪哭了几下,说实话我也不是真哭,只是为古琳的命运而哭!

  又过了半年左右,古琳终于找到了!原来人贩子把她卖到了一个山村里,谁知古琳宁死不从,又被转卖了三次,最后公安机关才找到了她,当时她已不成人样,经过半个月治疗才恢复了原状,当听说狗蛋被判了七年,她竟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样子!

  一个雨后出太阳的下午,古琳来到我家告别,她说刀凤办了一个小厂,托人来叫她回去!

  走时,她将那套苗族服装送给了我妻子,妻子死活不收!古琳往地下一摔:我一点儿也不恨你们,只恨狗蛋那小子!

  妻子捡起服装,哭着走进了里间!

  古琳再也没说一句话,走了!

  又过了一年,刀凤给我来了信:说古琳回去后再也没有结婚,但生了一个儿子,仍取名刀强!她们的厂子生意很好!

  这下子我也放心了!

  我私下里对妻子说:但愿那个儿子不是狗蛋的儿子!

  妻子却说:最好是狗蛋的儿子,这样我们家里也算有了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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