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女满脸的期待，心底也做好了阴煞的容貌并不好看的准备……
只是，
当那面具彻底被取下来的那一刻，陈静女依然是如遭雷击。
其瞳孔急速的扩大。
其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不休起来。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
脑海中的记忆一遍遍的流转。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
阴煞第一次现世的时候，那个小小的狱卒历青锋说他跟着阴煞前辈在逃犯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她更是想到月神逃狱之时，阴煞和雷主在牛头岭阻杀月神之后，现场只有历青锋一个人！
她更是想到了……蛟龙王攻打天牢之前，历青锋的未婚妻，也就是张婷……那个时候张婷在她手下任戮恶司都头，群妖攻杀而来的时候……她被家中散人护卫带走，可张婷却直面群妖而上。
本来……张婷必死的！
可阴煞却及时赶到了！
后来……阴煞遭遇危机之时，张婷也忽然出现变化……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汇聚到了一起的刹那，陈静女明白了。
阴煞……就是历青锋！
历青锋就是阴煞！
所以，在北邙山救下她的是历青锋，在扬州之行一路保护她的……是阴煞！
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陈静女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爱上的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以此证明了她并非是慕强的女人，还是该……
历青锋也微微一叹。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以前推测事情，乃至推测人心可谓无往而不利，却不曾想今日推测却错了。
感受到陈静女此刻的情绪极致起伏，感受到那种惊和喜的交替，以及惊喜交织之下的思维浑沌……
历青锋知道，他推算错了。
陈静女不知道他就是阴煞的事情，而只是……单纯的同时对阴煞和他历青锋都生出了情愫。
早知如此……
但此刻，已经没有早知如此了。
哪怕以时间神通逆转时间，等到时间自我修正之后，陈静女也还是会记起此刻。
除非……找偈泷来彻底修改陈静女的认识，将阴煞摘下面具这一幕替换为无关紧要的画面记忆。
但那样一来……岂非是告诉偈泷他就是阴煞？
与偈泷相比……很显然陈静女更值得信任。
历青锋意念一动，一道仙元力重新蜕变为真气灌注进入陈静女经脉之中，为其疏通了心脉之间忽然的淤堵。
陈静女也缓缓清醒过来，却依然沉默。
历青锋这才轻声开口道：“陈指挥使，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静女：“信……你看过吗？”
让历青锋代为送给阴煞的信。
历青锋摇头：“没有看过。”
陈静女点头：“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谢谢你来见我。”
话音落下，陈静女转身便是化作虹光要走。
历青锋轻轻一指点下，那一丝得自于观看阴阳墟升品的空间率释放而出。
陈静女飞不起来了。
就算得到了巫族传承仪式的帮助到了化神境，可化神在如今历青锋面前，也真的跟蝼蚁一般。
陈静女转头，眼中带上了期许。
历青锋没看过信，阴煞没看过信……就已经可以得出历青锋和阴煞都对她没什么意思的结论了。
可此刻，历青锋留下她，她却好像又看到了一丝曙光，但也同时嗅到了一丝生死危机。
只是，历青锋那柔和的双目，让她否定了历青锋会杀人灭口的可能。
历青锋微微沉默着，而后开口道：“愿你能继承你大伯的志向，也成为我们的同志。”
陈静女勉强出一个笑脸：“会的。”
历青锋点头，他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了，只是沉默了下去。
陈静女却是缓缓抬头：“假如当初我父亲要你入赘之时，我没有拒绝的话……你会不会……”
历青锋开口道：“不会！我并无心于情爱，从始至终。”
陈静女很想问那张婷是怎么回事！
但她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头。
历青锋缓缓开口道：“你也如是……其实从来都不是情，而只是一次劫。”
“等他日你能到无端崖之境，便会明白。”
陈静女无言。
历青锋：“你抬头看。”
陈静女抬头，只见星空早已显现而出，万里星海在此刻变得更加明亮而深邃，引人不住的生出一种想要去遨游探索的念头。
“我们都还有万里路要走……你，明白吗？”
听着历青锋这句话，陈静女忽然间有些明白了。
大同……其实依然遥不可及着。
如果以大同至善为目标，那又何止还有万里路要走？
陈静女：“假如……你想做的都做到了，我……我……”
心中悸动难言。
她却没有退缩，也没有选择将想说的话吞下深藏心底，而是转头，用那明晃晃的眸子直视着历青锋那双好似容纳了星海万丈的眼睛：“到了那个时候……我，可不可以就一直待在你身边？”
历青锋却是微微沉默了下去。
最后直接闪身远去。
只剩下三个字在陈静女心中缭绕。
“再说吧。”
陈静女静静的站在原地，脑海中纠结无尽，无数念头翻滚来去，有恶的，有善的，有委屈，有难过……
直到天亮的敌意刻，那明亮的光在刹那间从东边撕裂黑暗而来，顷刻间乾坤清明。
她心底也彻底清明了起来，双眼也恢复了明亮。
“谢谢你……历青锋……”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夜独自站立在北邙山到底思考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
只是此后，陈静女进境飞速，只是此后，她真正挑起了戮恶司，真正将【戮恶】二字执行到底。
……
天牢八层，
随着天亮，历青锋才是收回感知北邙山那边情况的感知力。
“她……好像明悟了。”
“呼……”
不只是陈静女，还有姬烟微和铭雅音，甚至辛愿这姑娘也极有可能忽然的跟陈静女一样不管不顾的表露心迹的。
甚至……鱼玄薇对他的感情似乎也有些从类似对父亲一般的依靠开始转变……
另外还有个笑剑钝。
笑剑钝才真正是陈静女的翻版！
若是昨夜换成笑剑钝……可没陈静女这般好处理的。
微微沉默着，历青锋也缓缓收起了心绪。
与人族大势相比，甚至与天道算计的终极真相相比，这些情情爱爱的都只能算是细枝末节。
人都活着，情爱之事才是令人难以处理的头疼之事，若是人族尽灭……情爱？
当即，历青锋便是全力投入了对巫文的研究之中，只有真正将巫文研究透彻之后，他才有把握开始去尝试将人族文字的本源之灵凝聚具现而出。
才能借助人文本源之灵将自身的古仙之法提升，也将其余十一具克隆体都修炼古仙之法，并借助古仙之法的辅助完成对圣品光星的崩星。
只有如此，最终的天巫策融合，才真有一丝可能让他具备正面面对整个宇宙真相的力量！
……
而与此同时，
巡天卫在巡天卫指挥使鱼玄薇的率领之下，以最血腥的手段一个小九州接着一个小九州的查案而去。
一应行差踏错的各级官吏被尽数缉拿而后严刑拷打，再然后与这些官吏有灰色往来的上上下下尽数捉拿归案，查明案情之后，诛三族。
至于诛九族，被鱼玄薇禀明之后改为了诛三族，其余旁支能算入六族的人查证享受过灰色带来的利益的，发配云州或者东州荒漠之地。
无辜者就地释放。
一路人头滚滚！
一路血腥挥洒！
世家寒门氏族的人人心惶惶起来，而百姓庶民们则只觉得大快人心。
当然，为非作歹的也并非全都是世家寒门氏族的残留人员，也有不少曾是庶民百姓的人，甚至其中有七个大同会成员和三十二名地方镇守司牵扯其中。
昭山郡，
接替钟进文成为昭山郡镇守司司首的侯成安与昭山郡一众为非作歹之人被捆绑束缚在地。
鱼玄薇缓缓走过去，以剑鞘将侯成安低下的头抬了起来：“侯成安！为何？”
侯成安满脸涕泗横流：“鱼大人！在下……在下悔不当初，在下也是受胁迫的……在下……”
鱼玄薇微微摇头，剑鞘自动弹射飞出，剑刃之上剑气爆射而出。
侯成安的头颅冲天飞起，鲜血喷洒如泉涌。
而随着鱼玄薇亲自斩首侯成安这个昭山郡镇守司司首大人，其余巡天卫同样手起刀落，一个个为非作歹之人当即尸首分离。
周遭百姓庶民拍手叫好起来。
只是……那滴落地面汇聚成水泊一般的血，却让鱼玄薇沉默了下去。
“敌人……并不仅仅只是前朝的寒门氏族和世家啊……”
“想当人上人的人吗？”
至于所谓诱惑，或者说侯成安所说的威逼利诱……那在鱼玄薇看来是根本不存在的。
天下改制已经近两个月了，各级官员的俸禄，尤其是底层直接与百姓联系的官吏的俸禄，早已经翻了五倍不止。
钱财足用，武道功法更是传抄各地镇守司，彻底打破了前朝对武学功法的严格控制。
因为……后帝陛下认为，只有武学极大繁荣，彻底抛弃敝帚自珍的心态和行为，才能真正让武学最快的衍生出更高更玄妙的武学来。
同样的，在整个侯土洲完全收复，只剩下南州在名义上还没有收复的情况下，炼制丹药的材料资源也空前充沛起来。
血元丹、聚元丹、洗髓丹……等等有助修炼的丹药更是让各级官员优先享用。
“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够用了，却依然还想着百姓庶民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一丁点东西？”
“这就是……欲壑难填的始终想当人上人的人吗？”
“大同……依然遥不可及啊！”
她微微皱眉，却是冷漠至极的开口道：“出发，往北！天河郡！”
尽管拂春居已经告知了她，随着前边十七个郡县被她杀得人头滚滚，其余郡县为非作歹之人已经暗中勾连，若是她的动向被那些人知悉，极有可能会爆发一次超乎想象的截杀。
甚至，巡天卫之中也未必没有想当人上人的人。
但她依然直接了当的说出了下一步要去往的地方。
手中有着历青锋给的留招玉佩，鱼玄薇其实是巴不得那些臭虫都自己跳出来，让她能够毕其功于一役，而不是还需要漫无天日的满侯土洲查案。
同时，也算是对巡天卫成员的一次小小的测试。
若真有巡天卫的人为那些杂碎传递消息的话……
她可从来不是什么仁慈之辈。
她甚至从来不是什么坚定的大同成员。
“我啊……从来都只是坚定的历党而已！历大人所向……便是玄薇生死以往之处！”
心中如此想着，巡天卫随着鱼玄薇朝着天河郡而去。
很快，
天河郡又是一场杀戮爆发而起，同样人头滚滚。
巡天卫内部暂时没发现有任何人跟外界勾连的情况。
但鱼玄薇却是微微愣怔了起来。
近卫都汤安站在了她面前，掏出了后帝令。
“鱼指挥使！后帝有令！”
鱼玄薇恭敬至极的执空手礼拜礼低头。
汤安：“后帝陛下言：玄薇，脚步放慢一些，令，改为灭首恶满门，罪犯三族以内牵涉之人就地关押，九族以内牵涉之人依然发配万里。”
鱼玄薇：“喏！”
随即，鱼玄薇开口道：“巡天卫，就地休整三个时辰！”
没有任何声音，巡天卫沉默着散去大部，只剩下十人依然跟随在鱼玄薇身边。
汤安微微沉默，心中对于鱼玄薇为何能执掌巡天卫有了更深刻的明悟。
微微一拜：“下官还要奉命前往发配之地修筑监牢……鱼大人，下官就先告退了！”
鱼玄薇点头：“汤近卫慢走！”
汤安重新进入传送阵远去。
……
而天牢八层之中，历青锋静默的看着狱书之上闪烁翻页的画面。
很快，最后一页定格在他眼前，
【犯人：侯集良】
【境界：聚气境四重】
【罪孽值：四星】
【抓捕参与度：10%】
【状态：关押于昭山郡大牢】
【收益：30点可用修为/时辰】
这侯集良乃是昭山郡镇守司司首侯成安的妻子的二叔的孙子，按照九族论，勉强可以算在九族之中，但也可以不算在九族之中。
但因为其人在侯成安担任昭山郡司首期间得到了太多不属于他配额的丹药，所以鱼玄薇只是将之关押，而没有直接斩杀或者发配荒漠之地。
昭山郡如此，其余天河郡等也有许多类似不确定能否算入九族的人，鱼玄薇都是如此处理的。都是想着回头询问清楚之后再做处理。
但也正是这些人的关押，让历青锋这里狱书出现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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