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裴液答应了一声,心绪被牵动,手无意识地往后翻了几页。
然后凝回目光,停在了这里。
门派命案,门派有自行调查的权力,但并不能专断,朝廷亦有调查的权责,因此裴液翻到最后,这里笔迹稍新,写的是案件后续进展。
但也只有粗略的几行,裴液低目看去。
“二月初六,验看现场,清点遗留。”
“二月初七,查证威远镖局,确定死者身份,查验镖物记录,发函焦县验证镖物。”
“二月初八,焦县回函,镖物符合记录。”
“二月初十,查问托镖人往来仇友。”
“二月十二,仙人台来函过问,回复‘经核本案属正常门派仇杀,不必调转,仍由判司查办。’——司法参军赵符加印。”
“二月十三,翠羽剑门发来尸体查验记录,按实录入。”
“二月十五,照例搜寻痕迹,缉查凶手。”
记录至此而止。
裴液怔了一下:“后面没了?至今半年了吧?”
李缥青点点头:“再没有进展了——怎么样,你看出什么了吗?我反正比较笨,还是得拿回去慢慢研究。”
裴液皱着眉:“没看出什么来,只是觉得.这案子不该这么查的。”
“什么意思?”
“这案子仇杀的倾向很明显,他们也记在案卷里了。接下来应该往你师兄的恩仇关系上去调查才对,而不是把精力放到赵镖头身上,花这么长时间去查镖物这条副线。你刚刚说伱师兄没有私仇,那便应该去——”裴液忽然住嘴,知道原因了。
那公仇当然是
“对,所以他们就是随便找一条线敷衍,我拿这案卷也不指望找到什么关键的东西,只盼有些蛛丝马迹而已。”李缥青一笑,“不过也正常,门派仇杀官府一般不会太花费精力,除非有波及百姓的可能。而其实我们全力追查许久,也没有拿到什么证据。”
“不过我们和官府不同的是只要找到仇人就好,本不必讲太多证据。”
“.但,李姑娘。”裴液皱了下眉,“万一,真的不是七蛟洞所为呢?”
“没关系,那也不影响。”李缥青沉默了一下,笑着转开话题,“师兄爱交朋友,三教九流他都认识,只是那两个月刚好和赵镖头关系好而已,镖局确实是一条排在后面的线。所以赵镖头的这册亲笔估计也没太大用——但咱们还是先练会儿再看吧。”
“等会儿。”裴液取出参丹,和水一口吞下。
李缥青惊讶地看着他:“你喝的是什么?”
“参丹啊,找张君雪买的。”裴液又喝了两口水,把口中的苦涩味压下去。
“.一枚三钱的参丹,要分三次服用的。”
“啊?”裴液愣了一下,“上次教头说三天之内服下。”
“.参丹放三年都不会坏,怎么会急着要你服用。教头说的‘三天’,应该是分三天服用。”李缥青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啦,这是为了照顾根骨弱的人,我感觉你身体还蛮强的——但以后服丹一定要问清楚了。”
李缥青脚一抬将剑挑到手上:“来吧。”
如此修习半个时辰,再次停下时,夜色垂下,武场也已人影寥落。
“不练了吗?今日还不算太晚。”
“今日来得及,我回客栈睡了,赵镖头的记事册子明日再看吧。”
“嗯?不必啊,你继续住西院就可以。”
“房钱还掏着呢,而且客栈那边儿也还有点儿事。”裴液蹲下整理着行囊。
“那好吧。”
这时一个细瘦的人影走了过来,在一丈远处就立定停下,两手在腹前合在一起互相揉搓着,语气十分小心道:“李姑娘?”
李缥青一抬头,笑了出来:“你啊,怎么啦?”
“李姑娘,你——”青年笑了一下,一张嘴,目光一移看见了树影下抬起头来的少年,脖子仿佛被一掐,脸肉眼可见地白了。
裴液看着来人,原来是郑栋。
他皱了下眉,看着青年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郑栋强行把目光挪回来,他现在的站姿十分别扭,是把一副习惯了嚣狂吊浪的身躯强行整肃起来。
连说话也像是借用了另一个人的舌头,不止语气有一种僵硬的礼貌,用词也是在努力把一些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的词语挪进句子,然后把那些惯常加在句子首尾的不雅内容强行掐去。
他道:“李姑娘,你送我的这,这个羽毛.能不能,请你,给我写个名字?”
一个人怒吼的声线和挑衅的声线真的差很多,裴液这才意识到,昨天早上那句“我永远支持翠羽剑门”竟然是从他嘴里喊出来。
“可以啊。”李缥青腾出手来,伸掌。
郑栋连忙从一个锦囊中取出那只翠羽,李缥青接过来,以指上剑在羽杆上细刻了【翠羽剑门李缥青赠——】
“不好意思,你名字是什么来着?”
“郑栋!”
【——郑栋】
“刻好了。”李缥青递还给他,笑道,“你现在什么修为了?”
“我,三生。”郑栋嘿嘿道,惨白的脸恢复了几分红润。
“唔,进境很快。”李缥青点点头,忽然凝目看着他的头顶,忍俊不禁道,“你头发怎么修成这副模样?”
裴液也已收拾完东西站起身来,闻言一瞧,果然有些好笑——郑栋须发都十分整齐,是刚修过洗过的样子,但是头顶却不知是不是老师傅手一抖,被“咔嚓”掉了厚厚的一层。
虽不至于露出头皮,也显出了明显的凹陷,颇具喜感。
可以看出郑栋在尽量把旁边的头发撇过去遮掩,但好像这么几步路走下来,掂了掂就已失效。
郑栋的脸顿时整个涨红了,嘴一咧脱口骂道:“操他妈一个狗日——”
然后这次不是被裴液的目光掐住,而是他自己的手真的猛地掐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一个,一个叫苟日的朋友,他.他那个,没给我剪好。”
“嗯。”李缥青笑着点了点头,“那再见,祝你武比好运!”
“谢,谢谢.”郑栋抬手行了个歪斜的礼节,低着头有些落荒而逃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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