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威压澎涌而出,不仅仅徐问几人被推得连连后退,就连幽冥界的气息也被逼开。
合道之威,绝不是徐问等人能抵挡得住的。
但就在她威压继续上升,想要压得徐问几人跪拜的时候,已经恢复自由之身的星斗山河鼎一转,挡在众人之前。
与此同时,也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
“师祖!”
看到柳红菱亲至,廖承乾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满脸灰白,失魂落魄地朝对方行了一礼,退到了一边。
他此行之前,玲珑子就告诫过他,一旦柳红菱出现,就意味着他与那件宝物再也无缘。
虽然不知道那件宝物是什么,但能让玲珑子反复叮嘱,柳红菱亲自传下念头的,又怎么可能是凡物。
可惜的是,那件宝物来头太大,柳红菱不能亲自出手,又与他们这一脉的功法有些冲突。
无论是玲珑子还是其他师兄弟,都不能参与其中,他只能找了池子鉴和严不老凑数。
没想到,宝物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就因为一个劳泊舟而全军覆没。
哎~~~
柳红菱却理都没理他,只是望着星斗山河鼎,再次一声长叹。
说起来,此情此景之下,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叹气了。
能让一个合道真仙两次叹气,就算是纯阳亲至,也不过如此了。
徐问如临大敌,浑身冷汗淋漓,即使全力驱使星斗山河鼎,依旧没有半点安全感可言。
对于一个合道高人而言,他的所有手段都毫无用处。
如果对方真的起了歹意,哪怕是两尊星斗山河鼎,也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柳红菱却没有冲他出手,只是双目中陡然浮现无数光华,光华中似乎有许多人影闪过。
最后,她反手往廖承乾体内一招,一尊小巧的宝鼎虚影就从对方元神中飞出,在她手中滴溜溜直转。
看着徐问,她淡淡一笑,低声道:
“少年,我可以将这星斗山河鼎的投影给你,但你……准备怎么回报我呢?”
听到这话,徐问先是大喜过望,紧接着又皱眉细细思索起来。
先天灵宝当然好,但合道真人的人情,他可还不起。
念头只是一转,他便想明白其中道理,一拱手,沉声道:
“多谢柳前辈抬爱,但晚辈一介小小化神,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前辈之情,不敢受前辈馈赠!”
合道高人何等厉害,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经不仅仅是思考,而是通过大道的共鸣、回馈来看待世界。
听到徐问的话,柳红菱再一次看了他一眼,而后猛然屈指一弹,在廖承乾惊讶的目光中,将宝鼎虚影弹到了徐问元神之中。
与此同时,她又抬手一招,已经被镇压到玄机洞天之中的斩元飞刀猛然飞出,落回廖承乾手里。
下一刻,她身上陡然绽放出无穷光辉,整個幽冥界都骤然大亮。
光华消散,她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句话在徐问脑海回荡:
“一件后天灵宝换一件先天灵宝,你赚了,从此,你与玲珑界的恩怨一笔勾销……”
声音中,徐问深深拜倒在地,诚心诚意,没有半点虚假。
合道高人,果然不同凡响,明明可以恃强凌弱,一巴掌拍死自己,最少也可以打倒自己硬抢。
她却摆事实讲道理,愿意以理服人,这等风度,值得一拜。
至于与玲珑界的恩怨一笔勾销,其实对徐问是好事。
玲珑界虽然那略有衰败,但毕竟还有玲珑子这个法象,加上众多化神,已然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朝,在徐问晋升法象的时候,对方几乎必然会前来阻拦。
现在少了这么一个隐患,他本来又没有报复对方的心思,绝对是利大于弊。
“徐界主真是…真是…”
一旁的劳泊舟看到这一幕,囫囵话都有些说不出了,嘴中只能不断感慨,而后猛然一躬到地,正声道:
“我曾经拒绝界主的招揽,当真有眼无珠,如蒙界主不弃,我想重新加入玄机洞天,还请界主成全!”
扫了这个看似忠厚,其实心思灵动的石头人一眼,徐问呵呵一笑,点头道:
“劳道友愿意加入,我自然欢迎,如果能得到那条飞舟大道投影,我会额外凝聚一条给道友,帮道友摆脱岩石之身……”
“多谢界主、多谢界主!”
劳泊舟大喜,连连拜谢不已。
他此次幽冥界之行,就是为了那条飞舟大道投影。
根脚是石头人,他身躯很是笨重,大道也受到极为严重的限制,如果只是按部就班的修炼,终其一生,也别想突破化神。
不仅仅他,所有石头人一族,都将世世代代受到这个限制。
好在天地孕人,从来都会在绝境中留有一线生机。
从劳泊舟出生的时候开始,他就能感应到一条飞舟虚影,那是解决石头人一族天生桎梏的关键大道。
要想更进一步,就必须得到飞舟虚影,就算他自己无力突破法象,也能为种族获取一丝未来的机会。
那条飞舟虚影已经被徐问抢走,他也知道,让对方还给他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最终还是以自身臣服为代价,换取未来的一个可能。
多凝聚一条大道虚影会消耗一些时间精力,但相比收获一个化神,和获得一个忠心耿耿的种族,却又是再小不过的代价了。
约定好这些,将劳泊舟收到玄机洞天,与池子鉴作伴,徐问则先将一尊星斗山河鼎送回三元界,就催动了另一尊星斗山河鼎。
柳红菱刚刚这么一闹,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大能前来查探,这里不是久处之地。
晟元界非常巨大,对应的幽冥界更是广大无比,但对于有着星斗山河鼎的徐问而言,却不过几次传送而已。
引动那枚得自廖承乾的宝鼎虚影,几次之后,他手中的这尊星斗山河鼎陡然发出无声的鸣叫,道道波动从宝鼎上传出,直通某个未知之地。
法力一催,九鼎阴阳虚空挪移大神通悄然发动,光华一转,徐问二人就消失在原地。
很快,数道强横的气息就从遥远的幽冥界中心破空而来,在这处地方盘旋数下,始终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才缓缓退去。
另一边苍茫之地,徐问悄然从空中飞出。
才一感应外界的天地,他就脸色大变,抬手一指,星斗山河鼎悄然现身,将他接住。
轰隆隆的水声传来,他正在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巨流之上。
而这声音,也不是他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映照到他元神之中的。
一股强横无比的终末之道传出,一切法力、法术、神通都在这股终末之道下悄然瓦解。
这是末运之道显化的黄泉巨流,这一次传送,竟然将他直接传送到了黄泉巨流的核心处。
受到其他大道的激发,星斗山河鼎光华大作,一圈灰蒙蒙的光华张开,在宝鼎四周撑开了一片区域,将黄泉之道驱逐开。
要不是有这件宝物,徐问就会直接落到黄泉巨流中。
即使他曾经炼化了不少末运衍化的大道投影,直接落到末运大道之中,也会被瞬间同化,绝无幸理。
徐问很有些不解,星斗山河鼎怎么会将自己带到这里?
难道另一尊星斗山河鼎难道是诞生于黄泉巨流中,又或者它到时会被某股力量带到这里?
这些东西涉及到三千大道,远远超出了他现在能理解的范围,他也只能默默等待。
黄泉巨流滚滚不休,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又会去向何方。
滚滚黄泉之水散发着浓烈的终末之道,侵蚀一切异种大道,将所有大道都最终归于终末。
星斗山河鼎放出万千光华,死死顶住这股终末之道,看起来双方似乎势均力敌。
但细细感知后就能发现,终末之道在不断侵蚀星斗山河鼎的光华,腐蚀、剥落、同化,最后融入终末之道中。
不过,这个过程很慢,而星斗山河鼎又光华不断,始终维持了自身所在的范围,所以双方看起来好像势均力敌一样。
徐问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就知道,三百年之内,星斗山河鼎大可扛得住这股终末之道。
但如果三百年内后还呆在这里,星斗山河鼎就会被终末之道湮灭,最终彻底落入黄泉巨流中。
当然,传送大道是不会湮灭的,会自动在其他地方重新诞生,但这尊宝鼎却要毁灭于其中了。
星斗山河鼎感应到另一尊宝鼎的气息,才主动出现在这里,再怎么也不会要等三百年。
放下心来,徐问转而看向黄泉巨流。
他虽然见过几次这人间神迹,却都只在边缘转悠,从未深入过黄泉巨流核心,并未见过这等盛景。
静静望着无声的黄泉巨流,只是几眼,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巨流中的每一朵浪花、每一个波动,都仿佛有种玄妙的韵律,在显化某种大道至理。
黄泉涛涛,似乎正对应万物变化无形,一切都在不断变动。
巨流无声,却又似乎印证一切都将归于空虚,无论高低贵贱,终路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看着看着,一股奇异的共鸣忽然在徐问心底产生,他不知不觉盘膝而坐,驱动隐藏心底最深的某种特质。
也不知过了多久,道道无形的气息从他身上飞出,所过之处,末运之道和传送之道都小心翼翼的避开。
这股气息并不强大,非常微弱,完全无法与显而化之的传送之道相比,更不能与末运之道相提并论。
但两者却对这股力量很是畏惧,小心翼翼地避开起锋芒,不敢正面对抗。
那些实在避之不及而正面撞上的,当场就被瞬间粉碎,化作灵气,被混沌灵根炼化吸收。
徐问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早就知道自己身具杀运,却一直无力将其真正显化。
五运是二十先天纯阳之道,远胜其他大道,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北扶风的十八凶兽之法,也只是杀运之道的皮毛,终究还是不能登大雅之堂。
原本以为,肯定要到法象之后,法天象地之下,才能真正接触杀运之道。
没想到,今天在传送之道和末运之道的共同作用下,竟然能小有收获。
大道流转而不可见,五运更是推动世界流转而不固化的最根本力量,一刻都不会停下。
在末运之道的强力推动下,一件件兵器、一个个凶兽、一个个法术在徐问身边不断闪现,又最终不断幻灭,最终化作一道道凶厉绝伦的气息,汇入无形剑之中。
每融入一道气息,无形剑的杀机就会凌厉一分,却又在徐问仿佛的抚慰之下慢慢平息下去。
只有修为够高之人,才能感觉到无形剑内,那股仿佛能斩断一切的杀机。
徐问虽然身具杀运之道,但他本身并不是嗜杀之人,并不准备专修杀运。
大道三千、纯阳二百,道相衍化,可选之路许多,他三千大道之火、两百纯阳之路,选择要大得多。
因此,他虽然修炼出杀运之道,却并没有收入体内,而是汇入无形剑之内。
无形剑本来就凶厉绝伦,得到杀运之道浸润,自然是如虎添翼,喜悦无比。
有着混沌灵根转化灵气,徐问根本不用担心灵气问题,一个入定就是二十年。
虽然他竭力收敛,但他与无形剑上那股锋利的气息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浓郁。
无数若隐若现的裂纹、裂缝出现在四周,竟然在末运之道和传送之道两条大道之间,又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独属自己的空间。
空间的体积远不及另外两者,但那股煌煌之气,却丝毫不在两者之下。
这一天,一直入定的徐问缓缓睁开双眼,眼眸开合处,有极细而极为锋利的光华一闪而过。
一道细细的黑线出现在空间,长度足有十几丈,从黄泉巨流的上空缓缓划过,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作两截。
能终末一切法力的黄泉巨流,在这道黑线下都同样退缩,任凭黑线切过数百丈的空间,在巨流中划出一道深深的黑色缝隙。
死寂无声的黄泉巨流上陡然响起哗哗的激水声,一枚小舟载着一尊小鼎,缓缓沿河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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