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画梁春尽落香尘

  昔召穆公劝谏周厉王要爱惜臣子远离奸臣时曾云:王欲玉女(汝),是用大谏。

  诗经便收录这一句放在了《大雅》之中,这一个慾字是有心的,山谷空虚,可以纳物,形声兼会意,会意极妙。

  贾琼见了“傅秋芳”之秦可卿第一眼,便想到了纳物。

  她有个乳名叫兼美,兼薛、林之美。

  原文中有过她身世的一段话:他父亲秦业,现任营缮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那秦业至五旬之上方得了秦钟...

  呵呵,贾琼身在此局中,对原书文字就一个呸,骗死人不偿命,活该你先被禁后被烧,然后又被狗尾续貂。

  五年前,傅试通过盘查故工部营缮郎秦业抱养一案,得知了秦可卿确系甄家旁支之女,被秦业抱养不过是掩人耳目。

  抱了可不止她一個,还有一个儿子呢,用了谁知二字,谁也不知道那儿子死了没,反正秦业五十的时候,又不知道娶的哪家闺女为续弦,生下了一个秦钟。

  老当益壮之秦业,短命体虚之秦钟,老子是夺了儿子的命数么?

  “替你死的是谁?”

  秦可卿吞吞吐吐让贾琼好是火大,还是尤氏给贾琼说清了过往。

  “我初见她时,也吓了一跳,审了好几次,才琢磨清当年的故事。死的是她的丫鬟瑞珠,穿着她的衣服,自天香楼上,头朝下的跳了下来,对外说是碰柱而亡,当夜就给收拾了的,还是贾珍父子出的主意呢。”

  “贾珍父子?她的假死贾珍父子都知道?”

  “何止是知道,这是他们合演的好戏!”

  贾琼彻底凌乱起来,秦可卿轻声细语的说了话:“我自幼便有个离奇的身世,有一个同被抱养回秦家的弟弟,对外则称,我们是一对姐弟,所以被秦家同时抱养回了家。其实,我是那人的挡箭牌而已,没过几年,他就被称是死了,另去了他处,而我则嫁进了宁国府,还得替他遮掩住别人的耳目。”

  “也就是说,其实你自幼便给一个男孩做丫鬟伺候他,等他用假死脱身后,你又顶了他的身份活着,直到你嫁人。”

  秦可卿诧异万分,尤氏则云里雾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二人同问。

  贾琼嘿的一声,拍拍自己脑门,好手段,局中局,一手灯下黑,蒙蔽了多少人。

  秦可卿身世之谜,被人猜来猜去,下了多大功夫后,定死她是前太子义忠之女,否则无法圆她丧仪之重。

  但当秦可卿亲口说出另一个被抱养男孩也是假死时,贾琼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男孩才是义忠的骨肉,秦可卿不是丫鬟便是童养媳,一直挡在那男孩的前面,直到她假死时,还替他顶着义忠亲王骨肉的假象。

  如此一来,义忠亲王真假骨肉都“死”了,有心人再想查下去,也死无对证,这才是真正的隐于人间。

  尤氏听得是惊心动魄,怎么还牵扯进来一个废太子?这不是要被灭家的事吗!

  贾琼沉吟了一下接着问:“你又是怎么落在了傅试的手中?”

  秦可卿笑了起来:“琼六叔请稍后,傅大哥有封书信在我这里,他说要是见到了你后,一定要我交给你。”

  尤氏见她去了内屋拿书信,冲着贾琼呸了一下:“你就不安好心,我怎么能带着她一起,这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贾琼无可奈何,他也没想到秦可卿之事另有别情,自己百般试探傅试,结果还是被傅试反给套路,把秦可卿这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

  秦可卿很快拿着一封书信回来,双手交给了贾琼,展开细读了一遍,拿出火折子点着了蜡,将这封信用蜡引燃慢慢烧成了灰烬。

  心里知晓了红楼最大的秘密,同时也是贾家执意要踏上前太子那艘沉船的原因。

  好算计啊好算计,一旦功成,当真是贵不可言。

  信中傅试写明了秦可卿被他找到的原因,是因为秦钟对秦可卿之死无动于衷,让他有了怀疑,几番查找下,终于在贾敬的玄真观内发现了秦可卿假扮的坤道,借秦钟之手约出了秦可卿后亮明身份并带走了她。

  而秦钟也因为这件事被秦业打死,随即秦业也自杀身亡。

  提一句,秦钟才是真正抱养来的孤儿,秦业未有续弦。

  而傅试也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给乐善郡王,而是让秦可卿又顶了自己妹妹之名,养在了深闺。

  傅试在信中告诉贾琼,他以为秦可卿莫名失踪,必能引发四王的异动,天子会用雷霆一击荡平他们,自然贾家也在其中。

  可惜,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太上皇突然出手用贵妃省亲,化解了危局。

  也让他的打算尽数落空,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蛰伏,直到他遇到了李穹。

  【弟之机敏,乃试生平未见,况弟又有了宫中的垂青,就算身世大白,性命也可保无虞;而试身负两桩机密于身,一旦有所泄露,知情不报心怀叵测之说,必能将试送下九泉。思前想后,不得已而为之,将吾妹秋芳者送至君的门下,收放在乎弟之一心尔,西北之事勿念......】

  哼,哼哼,哼哼哼!

  贾琼不住的冷笑,好你个傅试,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我,你自己倒跑了。

  怎地就信不过我呢,又没有与伱结拜,跑什么跑。

  不过傅试倒是没说错一件事,贾琼只要还有用,露出原本身份,宫中也得捏着鼻子认了,甚至还得更加保护他的身份。

  反而傅试惨了,前有秦可卿,后有贾琼,他都是知情不报刻意隐瞒,再有报仇之心,也逃不掉背叛之名,下场堪忧。

  干脆,他将秦可卿扔给贾琼,你们两都有秘密在身,看着办吧,我也学着躲之。

  盯着秦可卿那张略作无辜绝美的面庞,似笑非笑的问她一件事:“你为何要带着你婆婆跑?怎地不等我去找你?”

  秦可卿哀愁无限,似嗔似怨的回复:“奴家就是不想被你们这些男人藏来藏去了,既然有了个新名份,为何不能过几天让自己舒心的日子,要是落在琼六叔的手中,还不是一样的被当做奇货而等着寄卖。”

  美人在骨不在皮,薛宝钗有停机德之端庄书香美,林黛玉有咏絮词灵动天成美,这兼美则有一根媚骨,若是旁人必当做珍宝,可惜碰上的是心中无码的贾琼。

  看一眼想了若干姿势后,贾琼呵呵一笑:“路上多的是贪花好色之辈,一杯药末下去,你们婆媳俩可就没了舒心的日子了。对面住的是薛蟠,找机会我引你们相见。你们婆媳俩,先跟着我吧,到了扬州再说。”

  尤氏自然说好,她头一次自己出门,一路上别提有多提心吊胆了,不说自己的姿容被不知多少人暗中偷窥,旁边这个便宜的儿媳妇,要是摘了帷帽,还不招蜂引蝶再无宁日。

  秦可卿无奈的答应下来,正好酒楼伙计过来请贾琼,那位酒楼掌柜介绍来的药商已经在酒楼恭候了。

  贾琼随着伙计去前楼喝酒应酬,谈天说地古今传奇当地趣闻京城轶事扯了一个时辰,彼此留下可交的好印象后,约好了时间看货,才送药商先回去。

  回了东院,还没进门,骂了声该死,屋里哼哼唧唧之声不断,抓着薛蟠的小厮一问,果然是请了一位头牌过来切磋技艺,贾琼真想喊萎了薛蟠算逑,但看在宝钗的面子上,容他得意去吧。

  出东院,进西院,尤氏与可卿奇怪,问还有何事。

  贾琼苦笑:“来了个头牌在那院里,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眼不见为净吧,我在偏房里躺会醒醒酒,等他完事了,再引你们相见。”

  “可要怎么说呀?”

  “嫂子你要舍得,就把儿媳妇给了薛蟠,准保他什么也不问。”

  秦可卿恼恨:“六叔!亏我还把你当好人!”

  尤氏反笑:“岂不是更乱了,她也是个苦命人,就凭着身子自保呢,那薛蟠可不是个能托付的主。就算我恼她的过往,也不至于败她与淤泥中。”

  贾琼不禁对尤氏另眼相看,是个有底线之人,可交。

  当晚薛蟠有多惊讶自不必多说,走在路上两天了,还时不时的问贾琼:“你可是要娶我妹妹的人,好自为之。”

  弄得贾琼颇有些被娘家兄弟捉奸之感,哭笑不得又无法自白,这等事,越掰扯越乱,干脆给薛蟠找个新差事,也别让随行这几百号人闲着嘀咕自己。

  队伍中突然多了两位女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只看身段,也知道都是极品,男人间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她俩了。

  叫来百户和几位掌固,贾琼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找人打造吧,咱们有铁匠在,这个不难。”

  “做这么个铲子干什么?”

  贾琼指指自己画的铲子说道:“这东西可是神器,能挖土,能砍树,还能砍人,人手一把,又不算做兵器,回头我教教你们挖坑。”

  “都是一群庄稼人,还有不会挖坑的?”

  贾琼又在地上画了一张图:“我这坑不一样,能防火枪弓箭,还能近战杀敌。总之都有底子,学几天就会,学会了时,嘿嘿,南洋一战咱们就不怕了。”

  拿堑壕散兵坑对付排队枪毙的红毛,这就是碾压。

  这还只是守,贾琼又琢磨着攻。

  弓箭不选,难以制作不说,光是练准头,自己手下这些种地的百姓,百里也难挑一,弓箭手是这个时代的精兵,不练个几年,练不出来。

  那就弹弓吧,人手一把,远了弹弓齐射,近了铁锹砍人,总有个自保之力。

  莫小看了弹弓,二十步之内百人齐射,要没有甲胄护身,准保是鼻青脸肿,甚至于眼瞎蛋痛。

  上司一句话,下面跑断腿,自白沟至真定这小三百里的路上,瞧不见还能有整枝干的树,沿途百姓诧异,难道是起了蝗虫,把树干都啃断了?

  贾琼拿着一把打磨的溜光水滑的弹弓,装好石子瞄准了一只野鸭,啪的一声,野鸭子闻声飞起,荡起滹沱河层层的水纹,嘎嘎嘲笑着打自己之人。

  薛蟠哈哈大笑:“真臭!瞧俺的!”

  贾琼切了一声,你在秦可卿面前装什么好汉,男人都这个德行!

  河畔高地,营火熊熊,秦可卿捧着一碗鱼汤给贾琼:“尝尝,我炖的。”

  贾琼故意当着薛蟠的面喝了下去:“不错,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秦可卿娇笑着又去做饭,薛蟠盯着那扭动的腰身对贾琼说道:“你是要娶我妹妹的,要好自为之。”

  “你妹妹敢不让我纳妾,我先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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