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原先是个何样的人,贾琼并不了解,书中写的极惨,但贾琼如今并不尽信书。
只知道是个乡绅,当地的望族。
私下问了柳湘莲乡绅为何物后,果断将薛蟠也留了下来。
乡绅不是土地主,致仕者、有功名者为绅,近乎于官而异于官,近似于民又在民之上。
甄费甄士隐与林海林如海是同科,虽然年岁差了一些,但他们二人还有永昌驸马确确实实是同榜同科,还是同乡,都是姑苏人氏。
只不过甄费辞官的早,本想回乡躺平一生,奈何本族之家所图甚大,将他一把推进了火坑里,要不是贾琼来衡阳闹事,他不定还藏到什么时候去呢。
对于贾琼而言,甄士隐便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那个宝。
有这么位历经官场勘磨又逢人生劫难的老者在身边,自己这小团队中便有了一个定盘的星。
不错,贾琼在一点一点拼凑自己的势力,虽然还极其弱小,但也渐露峥嵘了。
总是借势,终究不如自己手里有势。
胡路渺是给众人在海外建一个退路,但他将来还是要进官场,他一生之敌便是贾雨村,他升迁之后谁来稳住那处退路,如今有了人,非甄士隐不可。
要想羁绊住甄士隐,单靠着甄英莲还不足,贾琼要把薛蟠推上去,刨开宝钗的关系,薛蟠身负薛家与甄家之仇,而自己又天然与甄家、贾家是对头,不帮薛蟠不为智也。
怎么办?
还得从他身份做起文章。
皇商薛家,叫着大气不比,其实还有两個字给隐了,户部。
全称应该是户部皇商。
因为真正给皇上采办的是内廷十二监的内宫监,除非薛蟠去了是非根,否则他终生无望这个皇商。
户部有皇商甚多,套一句贾琼之解便是中央采购处,下属各省都有,还分农、工、瓷、矿、车马、海运等等。
书中薛蟠娶的夏金桂,也是皇商,种花的皇商,便是单管绿化这一项的养殖户。
还有一位呢,如今正在金陵和贾琏打家务官司,是王熙凤特意找出来带到金陵的张华,他家也是皇商,种粮的皇商。
什么最能赚钱啊?垄断也!
皇商既值钱又不值钱,那就开拓一下经营面,永昌公主正好,唯一一位有食邑的天家贵胄,还是那位不可言的心尖尖小棉袄,不贴上去当挂件,更待何时。
有老丈人甄费给你帮忙引见,多做事少赚钱,关系处好了后,衡阳的买卖都是薛家的,还是再无别人可以争竞的买卖,薛蟠要是抓不住机会,便让柳湘莲和甄费来个双打。
这二位是真打,绝不留情的打,不信不能催人奋进。
这么计算下来,薛蟠留在衡阳的好处显而易见了,也对贾琼而言,自己的小势力也能有个辗转腾挪的余地。
哪如眼下一样,废了的贾珍还能调人杀自己,简直不把自己当盘菜哇,趴菜也能有支棱的一天。
收缴了薛蟠的家主印,在他恋恋不舍的神情中,登船回金陵,公主府给调来的官船,随便贾琼怎么用,还不用他出钱,省的他一步一步走回金陵了,还不用担心半路再被人杀一回。
经耒水转湘江、长江,一路直达金陵。
就在贾琼到了金陵忙着各种事物时,京城的薛宝钗拿着一副弹弓害羞起来,桃花女斗周公,这段故事流传到如今后,已经是新郎娶新娘箭射红煞的典故,哥哥真是替我做了主了,聘物都给送了来。
害羞归害羞,她自己偷偷喜欢一阵子也就罢了,还有几件大事要办。
头一件,搬家。
大观园住不得了,要是再住下去,怎么绝了姨妈求取之意,我白天来玩,晚上归家,两全其美。
又回了荣国府的西角院,见了母亲只说哥哥不在家怕娘亲孤单,然后叫来了香菱。
“你带一个小丫鬟住进大观园去,平日里只跟姑娘们顽便可,宝二爷那里远着些,他不忌闺阁的,你可要谨慎着些。”
倒不是敲打,哥哥的信中说明白了香菱的身世,那以后她便是自己的嫂嫂,再留在母亲身边做丫鬟的事,不妥。
不如放她进园子去玩,外男进不去,只一个宝玉,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哥哥的女人,多少能有些分寸。
薛姨妈也不发话,任由女儿做主,她还不想见这个害儿子前程的女人呢。
办完了这两件事后,还剩下最要紧的一件事,金陵贾琼那里得要派去一位家里人帮着忙活,采办军粮的事薛家有份,不能轻易舍之。
派谁呢?
问了问母亲外面掌柜的哪个可靠,薛姨妈推荐了张德辉,是家里的老人,也是薛父在时家里的管家。
小宝钗有了主意后,哄着娘亲单请张德江吃饭,隔着里外屋的说话,交代好了一些事情。
说是吃饭,张德辉哪动过筷子一下,不过是个意思,七碟八碗摆上,东家主母嘱咐两句后,这些菜装在食盒里带走家去吃。
寡妇度日便是如此的麻烦,不能见生男,不能出门户,后半生只闷在家里过吧。
幸好还能经常去摸摸牌,荣国府的老太太好组牌局,谁让她也是个寡妇呢。
等着母亲说完了话,宝钗身边的丫鬟莺儿出来给张掌柜的行礼:“小姐有话说,去了金陵先去见贾家那位哥儿,没他,便没这个买卖。”
张德辉心中一动,小姐话中有话,是要自己为贾琼的命是从啊,不是退了一回亲吗?
又一想,嗐,自己老糊涂了,退了不能在求吗,或许,本就是一次假退婚呢,毕竟这寄居的府里也有意求娶,只差没明说而已,退一次婚也是逼着这边表态,到底娶不娶,不娶也不愁嫁。
“是了,请小姐放心,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个理,咱们薛家不能缺。”
宝钗满意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再瞧妈,还纳闷呢吧,嘻嘻,等哥哥回来您就知道了。
薛宝钗这么冷不丁的一走,别人心中略有怀疑并不深究,而林黛玉则乱了心神。
她是定了?
定了谁?宝玉?
不然她不会走,除非她定了别人。
嫁不嫁宝玉,黛玉心里并没有定论,她的婚事只能在老太太的手中。况且,过了这个年,自己才可以说亲,真要是定下宝玉,也...还行吧,自己也没见过别人了。
只是,宝玉要怎么娶自己和宝姐姐?
两个人都不能为妾,身份不符,敢让自己为妾,死给他们家看。
那宝姐姐呢?她愿意为妾吗?
黛玉思前想后觉得不可能,凭她对宝钗的了解来看,这姑娘身上背着的事太多,必是要当家做主母的,并依靠夫家完成她心中的事业,怎肯为妾。
心乱如窗外的竹叶落阶,乱飘乱落,没个定处。
小惜春则在二姐姐迎春那里分派礼物,都是哥哥给送回来的,拿冰镇着的荔枝,带着叶子半青半黄的芒果,还有小半车的甘蔗。
信中还写了如何拿芒果与冰一起做冰沙,惜春如今也是京城中隐隐的制冰大户,帮她卖的人则是珠大嫂子的铺子,生意据说很好。
等送到最后才是蘅芜苑,才发觉宝钗回了家,接她的是怯生生的香菱。
要搁没贾琼前,惜春也就罢了,她又不愿和人打交道。
而今不同了,她要一个不落的亲自都送到手中,这意思再清楚不过,都记着我哥哥的好。
尤其是薛宝钗,敢拒了提亲,那就更要让你看看我哥哥的好,后悔去吧。
结果,后悔的是她。
头一次去薛家的角院里,看见的是荔枝和芒果。
薛宝钗脸一红:“这是我哥哥送回来的。”
哼!
小惜春放下礼物就走。
薛宝钗赶紧拦住了她:“好妹妹别走,我有话要说。”
惜春站住不动,等着薛宝钗给自己一个解释,她哥哥怎么给她带回来的东西与自己哥哥一样,尤其是那镇着荔枝的冰,一看就是自己哥哥制出来的,这瞒不过我去。
制的冰与天然的冰,色泽不同,惜春也是半个行家了,自然一看便知。
薛宝钗心里好生为难,该怎么说才行,她已经打听到一些惜春与贾琼关系不一般,虽不知详情,但从贾琼对惜春的照顾来看,这妥妥的是自己将要面对的小姑子。
可自己与贾琼之间还未挑明,况且还退了一回亲呢,我要怎么说...嗯?退亲?
薛宝钗有了主意,拉住惜春的手在她耳旁悄声说话:“你去问问他,退...亲...的礼物可曾...收...回了?”
惜春猛地回头盯着宝钗看,看的宝钗是满面红霞,羞不可待。
好啊你个六哥哥,原来你们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小惜春脸色一缓,也咬着薛宝钗的耳朵说话:“等他回来着,再跟你俩算账。”
薛宝钗双腿发软:“你不怪我?”
惜春眨眨眼:“我怪你什么,你嫁给别人我才怪你。”
欢天喜地贾惜春,晕头转向薛宝钗,一人一颗荔枝吃的香甜,惜春还念了一首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果然好诗也好吃。
与她们欢喜的心情不同,王熙凤嚼着甘蔗如嚼人骨,瞪着贾琼,手中的甘蔗似他一般。
贾琼一脸的好笑,琏二哥不负众望偷娶了尤二姐,还大了肚子,这会儿还在牢里关着呢,只是没给充军发配。
“怪我?”贾琼很是无辜。
王熙凤呸呸两口吐了渣滓,拿甘蔗一指贾琼:“伱给我出的什么主意!如今京城里也有告我状的人,说我强收土地,拉拢官员!我不怪你,去怪谁!”
原来是这事,那贾琼自然不慌。
“我的主意绝没错,定是嫂子手下的人办事不利唯利是图了,怪不到我的身上。”
王熙凤咬着牙说话:“你帮嫂子把你琏二哥捞出来,这事就算两清。荣国府不能没有他。”
贾琼点头答应,留着贾琏有用,他要是没了,贾政那一房彻底做大,不利自己。
“行,我去打问打问。要我说,嫂子您就狠狠心,让琏二哥随军在我这儿得了,去什么山西啊,大同的姐儿连我都知道艳名,你也敢放心?”
王熙凤眼泪都流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呜呜痛哭,恨贾琏不顾夫妻情义是一面,见了大肚子的尤二姐,她可是真的怕了,万一生出来是个男孩儿,自己真有被休妻的可能。
贾琼也不好劝她,出了她的屋,回到前院去,这是贾家的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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