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忽佩交州印

  交州城,宝钗与黛玉好睡醒来,时初夏,洗漱一新后,都披着薄纱,内衬小衣,精神抖擞的等着贾琼归来。

  昨日可说是她们一生中从未经过最惊心动魄的一天,前脚死了两个王,后脚人群中杀出来了叛军,趁着大乱时,一鼓作气冲进了升龙府,等她俩被送到交州城安歇时,据说安南已经城头变幻了大王旗。

  和亲之事自然是烟消云散,但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说,不见贾琼来,心中还是不安。

  用罢了早饭,留下薛宝琴问东问西,其余之人全打发着出去看海玩了,尤其是抱琴,最好学了精卫。

  林黛玉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甚是可爱:“便是个探子又能如何?姐姐又不能推了她,毕竟是老太太送给他的,长者赐,不敢辞,远着些就是了。

  再说,她进了门便是六哥的人,真的敢吃里扒外,当着老太太的面行家法也无人能拦。”

  薛宝钗道:“我也知如此,却心里总也为难,只恨贾家的规矩吧。”

  二女走了一路,也谈了一路,除了尚不知将要二女侍一夫外,倒是谈了个通透。

  宝钗也毫不讳言对贾琼的好感,还偷偷告诉了黛玉,日后的贾琼便如她之祖父一样,是堂堂的紫薇舍人呢。

  此间是官驿,一座座竹楼小院甚是精美,椰子取汁,拿冰镇着,想喝的时候抿一口,暑气全消。

  三姝正笑谈间,院门竹篱外有人高声叫门:“妹妹可在家?哥哥要进来了。”

  一听是薛蟠的声音,宝钗更是欢喜,请黛玉进屋避一避,亲去开了院门,呀了一声,拉住了甄英莲的手:“嫂嫂何时到的?”

  英莲好不羞涩喊宝钗还做小姐,被宝钗给阻住了:“以前不知嫂嫂的来历根底,还可说情有可原;但如今嫂嫂是堂堂正正我薛家的长房长媳薛甄氏,哪还能自贱了身份。”

  薛蟠嘿嘿笑着命人送进去好多礼物,拿出两个沙漏递给了妹妹:“六哥托我送给妹妹你和那位妹妹的,他那里事忙,我也不得闲,于是就让英莲过来陪你们。”

  薛宝钗皱皱鼻子:“哥哥也会说个忙字了?”

  宝琴拉着英莲进院,薛蟠小声告诉了宝钗:“贾老六这回玩大了,拿回了一半的安南,正在发愁该怎么上报呢。所以,一时半会还在升龙府过不来,妹妹放心,你俩的婚事定成的,只是在等着一道懿旨罢了。”

  宝钗奇怪:“懿旨?赐婚给我?”

  薛蟠突然张口结舌,期期艾艾问宝钗:“你与林家那娘子,相处的如何?”

  宝钗闻言便明,眼波流动起来,让哥哥先去忙吧,这里女眷多,不便留他,然后揣着心事回了院中。

  黛玉正和英莲叙旧呢,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唏嘘重逢一事。

  宝钗送过去一個沙漏,黛玉随手接着道声谢,继续问英莲近段以来可有作诗,好了,连宝琴也掺和进去,谁也没多看那沙漏一眼。

  宝钗自失的一笑,自己先回了屋,把那金光灿灿的沙漏摆在了床头,愣愣地发闷,哥哥就差明说,自己和黛玉要同嫁贾琼了,可这谁为正妻却是个大麻烦,要不,自己退一步?

  外面院中,黛玉随意瞥了一眼那沙漏,让英莲和宝琴对句去,将手一背,一步一摇进了屋。

  “宝姐姐。”

  “玉儿有事?”

  黛玉似笑非笑拿出那个沙漏来晃了晃:“这,算是什么?他想得陇望蜀?”

  沙漏是沙漏,但沙子不是沙子,是金灿灿一粒粒打磨成一般大小的金沙。

  宝钗苦笑一下:“听我哥哥话中的意思,怕是朝廷要将你我两个,当做赏赐都给了他。”

  “他有何德何能让朝廷开一个先例?”

  “半个安南够不够?”

  “哦,原来是德不配位无赏可给,就将你我转手送给了他?”

  黛玉一语道破天家一半的心思,本就是天家父子一次的雅争,天子押宝宝钗,老皇押宝黛玉,皇后无奈与太妃商议,才定下这么个一门双配之策。

  但到了眼下,贾琼又将有献土之功,以他现有身份,绝无再升之理,只能是顺水推舟明送二美。

  “那~~~”黛玉倚着门框翘起脚丫问宝钗:“我叫你声姐姐,你可敢答应?”

  宝钗更是笑的发苦:“他若敢让你做小,他还回不回朝堂了,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没想到,都到了这里,你我又陷入了争嫡妻之中,命也,命也。”

  黛玉咬着嘴角笑问:“那我给宝姐姐出个主意,伱要怎么谢我?”

  “咦?计将安出?”

  黛玉指指外面的天地:“姐姐给他写信,献土有功,可自画一地为家产,求来这个恩典后,他就能开宗落支了。我只求姐姐让他放过我去,爱娶谁他去娶谁,便把这法子交给他。”

  宝钗眨眨眼:“咦,妹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黛玉转身就走:“果然是无义之人,休想让我再穿嫁衣!”

  宝钗撑不住的大笑起来,林妹妹果然通透,若在以往,此计难行,但如今那家伙是贾氏族长,刨除宁、荣二府外,他自然可以再开一宗,于是乎,便多出来个宗妇之位,又有朝廷给背书,岂不是两全其美?

  越想越得意,站起身又出去喊英莲嫂子问问如今薛家在此的产业都有多少,以此好推断出他的产业。

  宝钗拿定了主意,自己领安南这一宗,京师那里的宁府交给黛玉,无他,凭黛玉的身份,贾琼在官场中论资排辈不吃亏。

  无非是他乃林如海之婿的话多听一些,那又能怎地,紫薇舍人给事中,谁还真敢给他脸子看?

  到了晚间时,曾救薛、林的贾艾与贾淩打马而来,在门口送进一大箱子来。

  “二位嫂嫂,这全是六哥随身之物,以后我们哥俩就在嫂嫂们的门下行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请嫂嫂们放心。”

  黛玉装作听不见,只是不肯认下,抱琴想要过去搬,司棋和晴雯抢过去抬了起来,相互看看不知送谁屋里。

  “送我屋里去,玉儿先捡着看,京里的你留下,此间的归我。”

  黛玉哼了一声,摇啊摇的回屋。

  宝钗回过头要赏这两个会来事的小郎君,贾淩和贾艾连连摆手:“当不得的,偷偷告诉您一声,永昌郡主给您二位做的冰人,这个媒可大了去,满天下,独这么一份。”

  宝钗忍着笑意问他俩:“不会耽误你俩的前程?”

  贾淩一抱拳:“嫂嫂您是知道我俩根底的人,能有今天,已经是邀天之幸。若是还留在军中,谁知日后能有什么差错,还不如做个门客投身进府里安稳。”

  是贾琼的心腹,宝钗自不会疏远,只是略瞪了瞪他俩:“不要口无遮拦给家里惹祸。”

  这说的是他俩套近乎直呼嫂嫂的事,害羞死个人的。

  送走了他俩后,宝钗回屋,黛玉面前摊开了一本本的册子,见她进来后起身道喜:“恭喜宜人,贺喜宜人,你家里可真是能有传世之财了。”

  贾琼如今是五品,朝廷规制,封妻宜人,领宜人俸禄。

  薛宝钗骂了声讨打,便一本本看过去,方知黛玉所言不虚,单是金矿就有两座,再算上码头、田庄和...法兰西的香水和军火?

  薛宝钗愣愣的看着黛玉:“可是要亏了你了。”

  原来自己这一脉才是贾琼的根本。

  黛玉避而不谈自己,伸出手去要钱:“我们这些服侍之人的月钱可怎么算,少于贾家可不行。”

  啪的打了黛玉一下手心,把账册归在一起塞进箱子里,手里一凉,箱底有两块牌子,拿起一看,自己留下那块紫薇,把贾家族长那块丢给了黛玉:“是你这个族母给我们发月钱才对,就冲是你林黛玉,我一定要八抬大轿娶你回来做正妻。”

  黛玉脸一红,嘴却不认输:“这么腌臜之物,快快拿远些!”

  宝钗揽过黛玉的肩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好妹妹,莫嫌委屈,你我是人家的弃子,你就不想回去出这口气么!你来想想,我面对贾家人到底不如你气势,况且,你还能帮他立足官场,而这是我所不能的。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等着妹妹拿着这块牌子去办呢!”

  黛玉疑问的看过去。

  宝钗一刮她的琼鼻:“要回你林家的财物和你的嫁妆呀!”

  林黛玉不由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宝钗姐姐说的不错,是你们谋财在前、无义在后,若不是有一位六哥哥在,想我林黛玉已经自戕在了路上。

  外祖母,那便休怪孙女给您老人家讲讲理了。

  ......

  六百里加急文书进了京城,帝召集六部阁老并亲王议事,安南都护府可以重建矣。

  诚如林黛玉所猜,六部都属意不可再升贾琼了,不如随了他的所请,他单开一宗在彼,赏他些许良田,允他延续香火便罢。

  正元帝想着也正好顺水推舟办了薛、林事,便笑言便宜了这个小子,弯弯绕绕的说出了封双嫡妻之事。

  礼部阁老哈哈一笑:“若我朝官员都能如此,开多大疆土,便能多娶一门正妻,朝廷也不必担忧爵位不够了。吾之见,可行,所谓礼法也不过是人情尔,况那两位小娘子也确实委屈,还没成礼呢,夫家没了,回来哭求朝廷时,那才是个难。”

  “王爷家可怎么办?”吏部阁老问了一句。

  人皆不言,一看便知的事,何必说透。

  正元帝只好自说自话罢了:“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朝廷不尽心。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此事便这么断吧。请六位阁老来,是要商议一下,谁去做这个首任的安南大都督?”

  忠顺亲王拱手:“征南大部都是乐善郡王所属,用生不如用熟,将领换一下,兵士留下三年轮替可好?”

  六部都想了想,也只有他最合适了。

  正元帝也略满意,于是命翰林院拟旨,宣京营节度使乐善郡王就任安南都护府大都督,节制都护府文武事,并就任兵部副尚书,五军副都督。

  但京营节度使谁来接任,九门提督也空了下来,圣上不说,六部也不问,忠顺亲王暗笑,不知北静闲王可能按捺的住?

  帝后也下懿旨,悯林、薛二女之悲苦,赏贾琼之忠勇,特命征南军副使、给事中贾琼迎娶二女,封为双嫡妻,不可轻慢之。

  双旨到安南时,贾琼长出一口气,拎上一壶酒要夜访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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