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狐面佛的任以道此刻沉默了，他将眉头微微皱起，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这可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做出决定的抉择啊。
任以道看向魔佛，问道：“为何让我来做？你自己取而代之，岂不更加简单？以你的实力，这肯定轻轻松松吧？”
魔佛摇摇头，没有解释，漠然道：“若不愿，则西漠彻底灭佛。”
此刻也摆明了自己的意思。
魔佛的想法是灭佛，让西漠再无信仰，而明心的想法则是灭佛后改换新的信仰。
这是在妥协，将选择权交到明心和自己的手上，看自己二人会如何选择，如果最后的选择不让满意的话，恐怕还是会进行原本的计划。
“……明白了。”任以道无奈撇嘴，点了点头，开始认真思考的提议的可行性。
取而代之，化佛陀为狐仙，这条道属于是重新干回老本行。
魔佛手中的“佛”头看似血腥，但实则是这西漠神州在数千上万年的时间中凝炼出的神州道果，真正的天地果位。
如果他吞下了这枚道果，那他将彻底改变西漠神州的信仰体系，用道门取代佛门，化佛陀为狐仙。
从结果来看，这对于任以道来说是极好。
一旦如此，西漠神州便会成为任以道的囊中之物，任由他予取予求，肆意索取。
对于任何一个神道宗的修士来说，这都绝对是天大的造化。
不，就算不是修炼神道的其他修士也是一样。
若在上古之时，如果可以占据一神州的信仰之力，那绝对可以轻易造就一尊升仙境大圆满的绝世大能。
这点事轻轻松松，毫无疑问。
放到而今之世，依旧如此。
虽然之前数千年来因为天地法则的改变导致仙人不出，众生止于问道巅峰，但随着中州重临人间，就已经证明天地法则在慢慢改变，用不了多久，就将会迎来盛极而衰之后的猛烈反弹，世间将真正迎来一个璀璨大世。
到了那时，仙神重回人间，再次高悬于天宇！
但们不会轻易成为天地的主人，因为在们重新降临的同时，在这数千年中一直苟延残喘，用各种办法续命撑到如今的现世天骄们也将登场，迎接那等待了不知多久的春天。
随着天道变化，天地之间原本已经枯竭的灵气也会重新澎湃，从前无法修行的凡人也将有机会迈入修行之道，之前福地洞天的灵气更是会浓郁数倍甚至数十倍！
真正的大世就要来了。
用不了多久，世间将会变得比之前不知道热闹多少倍！
而在这个时间点，多一份自保的实力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对于任以道来说，如果拿到了这个西漠道果，他的实力将再也不会遭受任何限制，不会有任何关隘，将会一路狂飙到升仙境后期，距离大圆满可能也只是一步之遥。
但天下肯定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有得就必定有失。
吞下道果也就意味着将自己与西漠神州彻底绑定在了一起，作为狐仙将与西漠众生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便是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
西漠若兴，则他强。
西漠若亡，则他弱。
虽然在西漠破灭之时不至于同生共死，但绝对也会脱下一层皮。
这便是风险。
但说实话，相较于那份过于巨大的收益来说，这点风险真的不算什么。
此事，可成？
“取而代之啊……”任以道摇了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说真的，当这份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他都有些心动了。
若不是任以道看到过自己的未来，知晓应该更加光明璀璨的话，那他可能真的会犹豫。
但现在，他虽然十分心动，但还是会选择拒绝。
作为一个精通养鱼的狐狐，任以道不可能为了一处鱼塘而放弃整片大海。
十动然拒啊！
那就只能放弃，让明心操控着无头佛躯接过这个位置了。
不过，若是让任以道完全放弃，一点好不不拿，他还有些心有不甘。
雁过还要拔毛呢！
狐师傅可是出了大力的，哪里能一点好处都不拿？
“明心，咱们商量个事哈。”
任以道在心底呼叫明心，两人此刻的状态有些特殊，类似于任以道在当他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受他的操控，但却没有失去意识，一直都用自己的眼睛感受着外界。
“道长，我在。”明心回答，然后不用任以道开口，便主动说道：“道长之意明心已经清楚，明心愿意替道长承担这份因果。”
他说：
“道长尽管将道果取走，化佛陀为狐仙，诸多因果我来承担，我来替你融入西漠。”
任以道：？
“……嗯？”任以道懵逼地眨眨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等一下！
我原本只是想要蹭点好处而已，你吃肉，我喝口汤就行……
可你怎么直接把肉都给我了？
甚至连汤都不喝，干嚼馍馍啊！
难道是因为佛门吃素？
任以道想问明心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感受到他的情绪无比平静后就收起了想法，皱着眉沉声问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真的按照明心所说，那他将成为最大的输家，好处都被拿走，但坏处都由他一人背负。
当然，这份坏处只是对任以道而言，对明心来说其实未必毫无益处。
“小僧明白的。”
精神世界中，明心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冲着任以道合掌垂首，坚定道：“一直都明白的。”
“无非我不再我，无非背负起西漠众生的生死。”
“此举艰难，但若为西漠众生，明心有死而无悔。”
“此外，灭佛之事是明心所为，这自然是应有的惩罚。”
他看着表情复杂的任以道，再次行礼，诚恳道：
“道长帮助我们太多，明心无以为报，惟愿能够帮道长排忧解难。”
他是明心。
不是什么仙神转世，只是西漠神州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沙弥。
他很平常，只是西漠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资质平平，算不上出色。
但他也是不平常的，从小就有一颗能够洞察人心的真正佛心，悟性超绝。
正如其名，明心而见性。
知人心，更知己命。
如果时间允许，他会沿着台阶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攀登，最终成为这西漠最善良的一颗明星。
但现在，这颗璀璨的明星准备燃烧自己，化作一颗划破夜空的闪耀流星。
为众生在无星的黑夜中指明前行的方向。
哪怕他将失去自我。
哪怕没人会记住他的名字。
主张灭佛的是他，那理当由他来承担这份责任。
有因必有果。
这很合理。
明心本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结果忽然表情一变，接着有些遗憾地跟任以道苦笑道：“道长，明慧就拜托您照顾了。”
只可惜，没办法继续照顾明慧了，不过有任道长在，想来一切都不会出问题。
“放心，一切有我。”
任以道点头，没有继续矫情推脱，从目前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办法，自己能够得到实力，而明心可以救下西漠众生。
双赢的局面，没有人受伤的世界。
任以道在离去之前忽然回过头，冲着明心摇头道：“而且，你还不一定会失去自我呢，也不要太悲观了。”
“您是说……”
明心听到这话后茫然抬头，想要问个清楚，却发现任以道已经消失不见，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他原本出现的位置躬身行礼。
“便拜托道长了。”
无论是西漠众生，还是小僧，都拜托道长了。
……
任以道的思考很多，但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外界总共没超过三息。
妖月这时候赶到了狐面佛的身边，眉头微蹙着看向魔佛，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对方打算对她的徒弟不利，她可是准备直接出手的。
打不打得赢另说。
出不出手可是态度问题。
而狐面佛冲她示意地摇了摇头，接着转头看向魔佛点头道：“化佛陀为狐仙。”
他接受了魔佛的提议，准备取而代之。
“不过，我不会将自己与西漠神州绑定，最多只是挂名在这里，其他的一切交给明心来处理。”
魔佛点头，根本不在乎任以道和明心之间的交易和职责分配。
将“佛”的道果交到了任以道的手中。
嗡――
当道果与指尖触碰的一瞬，狐面佛的瞳孔骤缩，整个身体轰然下沉。
这道果看似只有一颗头颅，但实则比数十座大山还沉，是将那个“佛”整个浓缩后的精华，就连此刻这具佛陀之身都差点没接住。
任以道脑海里控制不住地飘过一个不靠谱的想法。
……要将这东西吞下去？不会消化不良吧？
嗯，无所谓，反正不是我的身体。
而就在任以道准备动手吞下只是，他忽然神色一变，藏身在无头佛躯中的本体跃出，从怀中掏出了正在发烫的行走令。
嗯？
这是什么情况？
老登这是要过来凑热闹？
任以道看了一眼身旁的魔佛，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令牌。
“无妨。”魔佛点头，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事。
事实上，在灭佛成功之后，现在似乎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得到了许可之后，任以道放开了天下行走令，任由其化作一道连同外界的道标。
几个呼吸之后，一道金色光影自天外而来，正是神道宗掌门司空煜。
只不过比起之前在铸剑庐外那庞大的金色巨人，此刻的神魂分身身高与常人无异，并且看着还有些虚幻，看来这种跨神州的降临，对他来说也是十分艰难。
“你……”
【“哈哈！老夫来啦！师侄！师妹！你们不要害怕！”】司空煜一登场就放声大笑，根本没在意旁边还有一尊可怕的魔佛正皱着眉注视他。
妖月：“嗯？”
任以道：“……”
司空煜可不觉得尴尬，跟任以道笑眯眯地说道：【“小子，你好像在犹豫？这种好事有什么可犹豫的？”】
“那个，我……等等，你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任以道震惊了。
妖月在现场都没搞明白，结果你一个偷窥的看明白了？
是我亲爱的师尊大人太不学无术？还是你这老登有些过于变态了？
司空煜对于任以道的震惊十分满意，终于能够镇住这个小子了，得意道：【“那当然！老夫洞察天地，虽然身处道场之中，但这天地之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老夫。”】
【“不就是化佛陀为狐仙吗，你放心大胆地去做！有老夫在，没人敢在暗中动手脚的。”】
虽然司空煜说得豪气云天的，但任以道却没被他唬住，而是眯眼盯着这老登，幽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按照这家伙对外的说法，他一直是问道巅峰才对，连升仙境都没迈入，如何能够知晓这些密辛？
【“那自然是因为老夫见多识广。”】司空煜也不意外，神色自若地摸着胡子，随意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老夫的身份吗？等你这边事情结束了回宗门，老夫全都告诉你。”】
司空煜笑眯眯地说完，接着根本不给任以道提问的时间便解除了这具神魂分身。
只不过，意外还是出现了――分身没散掉，留在了原地。
他被人强行束缚在原地了！
【“呃？”】司空煜眨眨眼，有些尴尬地看向一旁的魔佛，问道：【“那个，有事？”】
“我不认识你，但我觉得……我应该见过你。”魔佛盯着司空煜，眉头紧锁，“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司空煜对魔佛的反应毫不意外，甚至反问道：【“与其好奇我，不如搞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不然的话，呵呵，你可是撑不了多久的。”】
“……”
魔佛沉默，接着眉头一动，有些嫌弃地挥手驱散了司空煜的神魂分身。
人嫌狗弃的老登。
任以道摇摇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西漠道果之上。
有了司空煜的保证，再加上魔佛的护法，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不必再犹豫了。
他仰起头，狐嘴长大，将那道果放入嘴中……
一口吞下！
佛头入我腹，从此，化佛为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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