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李烨吐出一个字:“是!”
霎时间。
一片神秘的祭文从恶魔道果上传到了李烨的心间。
和游戏中一模一样。
饲养恶魔,需要恶魔仪式的祭祀,以及一些特殊的祭品。
“一碗三神水,二两鸡鸣血,三炷高檀香,在夜里子时祭祀,便可完成恶魔仪式,给志强附魔,变为恶魔猪八戒。”
李烨沉吟。
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志强,李烨添了两桶猪食,锁了猪圈门,起身匆匆去准备祭祀用品。
路过猪院。
时间尚早。
黄安和几名老猪倌正在给新入职的小猪倌们作新人培训。
养猪经验只提了寥寥数语,更多的是灌输“效忠苏家”的思想。
“生是苏家奴,死是苏家魂,生死不背叛。”
“我是苏家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是苏家一颗钉,哪里需要哪里钉。”
黄安举着拳头高喊。
院子里,一群小猪倌跟着大声回应,气氛热烈。
李烨满意,微微颔首。
身为苏家猪院甲子号院的猪倌长,李烨一直都是思想与业务两手抓。
不曾懈怠。
时刻对奸细和敌人的探子保持高度警惕。
因为苏家虽强,但并非没有敌人。
李烨,黄安,以及他手底下的这些猪倌们,只是血脉普通的凡人,没有除魔人血脉。
在这个命如草芥的危险世界,身如浮萍。
所能依仗的,只有苏家这颗大树。
如同前世讨厌去公司上班,却又希望公司不倒闭一样,李烨自然希望苏家越来越强盛的好。
不要被敌人灭门。
“噹噹噹.....”
洪亮的钟声响起,吃晌午饭的时间到了。
新入职的小猪倌们欢呼着冲向食堂,黄安和几个老猪倌也脚步轻快,满脸笑容。
虽然大家都卖身为奴成了猪倌,却也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铁饭碗。
在苏家做奴,包吃包住,还发月钱。
这在灾变后的太平镇,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李烨没有去食堂,换了一身粗布麻衫后,悄然从后门出了苏府。
时值六月。
天气却并不是很炎热。
太阳在远逝,血月在靠近,抬头望去,湛蓝的苍穹中太阳显得渺小而遥远,光芒也不那么刺目。
李烨抬头,和太阳对视良久,眼睛才感到微微酸痛。
太阳的光芒又弱了。
“也许有一天,太阳会彻底消失,到那时,长久的黑暗笼罩整片大地,这个世界还有活路吗?”
李烨不知道。
现在最紧要的,是给志强附魔。
把它饲养成恶魔猪八戒。
猪八戒还有一个名字唤做猪刚鬣。
那可是不是个善茬。
反而是个很凶很猛的家伙。
辨了一下方向,李烨往东街行去,寻购恶魔祭祀所需之物。
太平镇在除魔苏家的治理下,几经扩建,房屋楼舍连绵,常住人口愈十万数,在大灾变后的今天,俨然一副古之大城的气象。
四通八达的街道上,街市繁华,人烟阜盛。
看似一幅盛世太平的模样。
然而。
来往百姓多面带菜色,形体消瘦。
街角和巷子里的流浪汉和乞丐明显多了起来,成群结队。
一些衣衫褴褛的老人躺在满是垃圾的桥洞里,不知死了多久,苍蝇和蛆虫在蠕动,尸臭味刺鼻。
几个衙役在搬运尸体,骂骂咧咧。
粮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老板却挂起了“今日售罄”的牌子,推搡谩骂声一片。
茶楼饭店门厅大开,明明饭点时分,食客却寥寥无几,门口悬挂的菜谱上,一盘黄瓜要价一两白银,一碗米饭三两白银。
物价大涨,粮食告急。
太平镇,乱象初现。
李烨冷眼旁观,世道混乱,他无力改变什么。
“刘记香纸铺”
李烨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门庭若市,生意红火。
穿着青色马褂的刘老板正在给几个客人兜售纸人纸马。
眼看着又成交了一单,刘老板嘴里道着节哀,一脸悲伤的送走了客人,转身的时候却已喜得眉开眼笑,抱着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嘴里念念有词的算着今天又赚了多少银两,却忽然瞥到角落的椅子上还坐了一个人,不由笑容一滞。
“李倌长?......”
“呦呦呦,贵客临门,瞧我这眼神,真是该打,该打啊!”
刘老板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手掌轻打自己的脸,一幅赔罪的模样,眼睛却像看肥羊一样放着光的望着李烨。
几个月前,老王的丧事纸货李烨就是在他这里置办的,纸人纸马纸媳妇一大堆。
甚至还专门订做了一个纸猪。
他着实赚了不少。
今见李烨再次上门,不由暗暗猜测李烨的家里是不是又死了什么人。
李烨是苏家猪院的倌长之一,手里有钱,还买了大宅子,娶了不少美姬,难道是家里的美姬死了?
李烨轻咳了一声,掏出了一张清单。
“每样来五份。”
刘老板瞅了一眼,心中古怪李烨要的这几样东西,面露难色的道:“现在什么东西都缺,这些......”
“钱不是问题!”
刘老板顿时喜道:“李倌长稍等,您要的东西小店基本都有,只是这鸡鸣血,却得明天才能取。”
看到李烨蹙眉,他急忙解释,鸡鸣血比较特殊,需要在寅时公鸡打鸣的那一刹那,杀鸡取血,方算是真正的鸡鸣血。
“外面也许也有卖鸡鸣血的,但都是糊弄人的,有的还是母鸡血。”刘老板说道,面色真诚。
李烨点头道:“那好,鸡鸣血我明天来取,其他东西你先备好,我今天带走。”
在二人说话的当口,又有好几拨客人上门,或购买香烛纸钱,或催促订做的纸货等,等客人散去,李烨好奇问道:
“最近死人很多吗?”
刘老板探头朝店外张望了一下,这才凑近低声道:“何止是很多,简直是成片成片的死。”
“知道三里巷吗,昨晚上那里的人都死了,死状诡异,身上都长了蛆,就像死了十天半个月似的,可他们昨天下午还活的好好的。”
“还有赵秀才家,一家八口全没了,尸体被缝成了一个大风车,就挂在大门上,吓死个人,对了,赵秀才还欠我十两银子呢,他不该死啊!”
“何寡妇家,那个骚娘们儿拒绝了我很多次,还放狗咬过我,昨晚上也出事了,可惜了她的好身材.....”
刘老板滔滔不绝的说着,掰着手指,估算最少有上百人昨晚糟了横祸,但无一不死状凄惨而诡异,让人恐惧。
李烨听得心惊肉跳。
这几日他在忙着猪院的事,不曾外出,没想到外面出了这么多事。
刘老板道:“衙门的人说是仇家报复,江湖厮杀,可大家都说,是城外的东西进来了......”
说到这里,刘老板的面色也一阵惶恐,转头询问李烨苏家的情况。
太平镇,是苏家的地盘,李烨在苏家做事,也许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内幕。
然而,李烨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乱说。
刘老板外号刘大嘴,藏不住话的。
付了钱,提着刘老板准备好的恶魔祭祀用品,李烨匆匆往桃李巷而去。
他想回家看看。
他买的宅子,就在桃李巷。
宅子里,有十八个美娇娘,勉强也算个家。
桃李巷和三里巷只隔了一条街道,李烨路过的时候,发现三里巷已经戒严了。
许多穿着黑色飞鱼服的官差在忙碌。
但李烨知道,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官差。
而是隶属于除魔司的飞鱼卫。
曾经效忠于大魏王朝,如今王朝腐败,地方割据,除魔司已然成为了除魔苏家手下的一把利刃。
飞鱼卫一個个身材魁梧,眸光凌厉,腰里挎着镔铁宝刀。
“大人,确定了,多半是城外的东西潜入了进来。”
“上报苏家吧!”
“所有尸体焚烧处理。”
飞鱼卫议论,面色凝重。
他们从三里巷的民宅里抬出了一具具尸体,堆积在了柴堆上,当场火化,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呛得周围的人一阵咳嗽。
飞鱼卫却一动不动,手握刀柄,目光警惕的望着火堆,直到这些尸体彻底焚烧成灰,他们才松了口气,收工走人。
“咦?李倌长!”
飞鱼卫的队长贺超路过人群,看到了李烨,驻足微笑打了声招呼。
“贺队长!”
李烨走了过来。
贺超喜欢吃猪鞭,李烨投其所好,在他纳妾的时候,送了百来根猪鞭作贺礼,两人关系便亲密了起来,日常多有联系。
“听说出事了,我回家看看!”李烨说道,又问了一句三里巷的事。
贺超生的粗犷,肤色黝黑,像西北大汉一样魁梧,闻言迟疑了一下道:“此事机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的眼眶有些发黑,面部隐隐发青,状态不是很好,说话的时候精神恍惚。
李烨点头表示理解,转移话题说改日一起喝酒,并嘱咐他多注意休息,别娶了美妾就累坏了身子。
贺超嘿嘿一笑,说过几天还要再娶一个。
二人寒暄了两句,在贺超临走之际,李烨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条猪鞭,快速的塞进了贺超的袖手中。
贺超捏了两把,发现此鞭巨大,实为上品,不由眼睛一亮,扫了眼距离三里巷只有一条街的桃李巷。
那里是李烨的家宅所在。
他低声道:“晚上不要回家住,天黑后别出门。”
说罢,不待李烨细问,已经匆匆走了。
李烨看着贺超的背影,咂摸这句话的暗示。
又看向死寂一片的三里巷,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风吹过巷口,窗户摔打作响。
屋檐下的灯笼左右摇摆,一个白色布偶在地面被风卷着滚来滚去,不知道曾是谁家孩子的玩具。
布偶娃娃的脸蛋染血,模样狰狞可怖,似笑非笑的望着李烨,发出诡异的笑声:
“小哥哥,来玩啊,嘤嘤嘤.....”
李烨以为眼花了。
揉眼再看。
却发现街道上空荡荡一片,哪里有什么布偶,只有一条野狗从三里巷窜出,却被几个瘦得皮包骨头的流浪汉激动的堵在了角落,剥了皮,很快变成了火架上的烤狗肉。
再回头看旁边。
周围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自己站在三里巷的外面。
死寂,冰冷。
阴森,窒息。
无形的阴气在汹涌,四野变得昏暗,仿佛阳光都被吞噬了似的。
李烨忽然打了个寒颤,匆匆走了。
三里巷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却隐约回荡着“嘤嘤嘤”的笑声,非常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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