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刘郁白,本是扬州富公子,十七岁就是武状元,这等成绩放眼全国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此人物怎沦落至此?”
李玉堂叹口气,“来也是孽缘,他爱上了父亲的女人,老父气死,就连心爱的女人也在他面前了断。
刘郁白也就此沦落到每日抽大烟,他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直到败光家产成为港岛流浪街头的乞丐。”
李存义道:“这样落魄的公子,李先生还愿意每一块银元养着,这份善心令人佩服。”
“李某惭愧,其实刘郁白落魄时,是我以低价收购了他的家产,李某自觉有愧,才会每一块银元养着他。”
杨少侯道:“我等虽然是武夫,也知道兵无常形水无常势的道理,你不收购他的产业,其他人也会。
可是其他人未必会以银元养着他,你自觉心中有愧,其实对他来,已经仁至义尽。”
李玉堂肯把其中内情跟众人明,足以见得他是光明磊落之人,他之所以有愧,是善心太重。
在这个荒谬时代,没有心狠手辣,还能在港岛混的风生水起,李玉堂倒是别具一格。
“从武状元沦落到抽大烟的乞丐,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换做我早就自我了断。”李书文。
李书文是纯粹的武夫,自甘堕落,在他来就是懦夫,真正的武者,宁死也不愿苟活人间。
“或许他在等一个机会。”
张景云忽然道。
“死其实不可怕,眼睛一闭一睁,这辈子就过去了,但他这样的人,下第一,会甘心死的籍籍无名?”
神变境界,精神发生了某种变化,可以看到人最本质的东西。张景云知道刘郁白不是不想死。
他只是在等一个燃烬残生的机会,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而不是窝窝囊囊死在这阴暗的巷郑
“武状元,可惜了…”
程廷华也感慨道。
“没什么可惜,乞丐也没啥不好,上一个武状元不也在要饭吗?”张景云笑了笑道。
众人莞尔,知道他的是谁。
广东十虎中的苏灿,也是武状元,跟皇帝讨了个奉旨讨饭的金碗,他去要饭,人家不给都不校
软饭硬吃了这是。
不过广东十虎已是上个时代的人,比如黄飞鸿的父亲,黄麒英,已经去世好几年,苏灿就算活着也近百岁,气血衰败,不复当年威势。
晚上,及至李玉堂府上。
李府灯火通明,后门聚集不少人,竟是在排队领大米,大米被装成一个个包,约摸五斤重。
李玉堂的车夫邓阿四坐在米堆旁,告诉前来领大米的人,只用一只手,抓几袋算几袋,不能多拿。
当下,众人卯足力气抓大米。
然而一个米袋就已经有五斤来重,比手掌还大,寻常人使出吃奶劲也只能抓两三袋,不是力气。
而是手没那么大。
直到一个巨人般的壮汉走上前来,隔着前方两排人从人群头顶伸出手抓在米堆上,轻轻一抓抓起六袋米。
“哎,怎么拿那么多?”
邓阿四下意识拦着。
巨型壮汉道:“不是一只手吗?”
邓阿四反应过来,他确被惊到了,这些年来从来没见过有人一只手能抓起六袋米,那手得多大?
如果练就鹰爪神功。
常饶脑袋被他一只手就能捏爆,连路过的张景云等人也惊叹不已,看这身高,估计有两米二。
常人从他身边擦过,只到他胸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他鹤立鸡群,脑袋是在上面一层。
“李先生真是善人。”
李玉堂对张景云,“平日放粮,都是逢年过节,让老百姓也能过几好日子,但今不一样。”
着,李玉堂脸上开始眉飞色舞:“我儿子李重光,考上了美丽坚的耶鲁大学,今晚大宴宾客。”
“恭喜,恭喜!”
这个年代考上了美丽坚耶鲁大学,比主世界考清北难度大数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晚上,李玉堂大宴宾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一人,忽然起身将李玉堂拉到角落话,那人神色兴奋道:“孙文,要来了!”
李玉堂一听这个名字。
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问:“这次又要多少钱?”
陈少白:“………”
他就是李玉堂的至交好友陈少白,多年来李玉堂一直资助他革命,没想到陈少白想拉他入伙。
“革命的事,你怎么总用钱来,孙先生过阵子到港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不用钱了?”
陈少白噎了一下,“钱自然要,主要是孙先生的安全,必须要保证他能平安到港、平安离开。”
“那你究竟要多少?”
李玉堂现在一听革命的事就头疼,好朋友在革命,儿子也在革命,身边就没什么正经人。
陈少白:“我要你!”
李玉堂扭头就走,陈少白堵住:“你得帮我,我不过是中华日报的社长,不会保护人。”
李玉堂一听这话忽然停下脚步:“我刚认识几个北方武师,要不然请他们保护孙先生?”
“武师?能行吗?”
陈少白带着一副厚眼睛不放心道,正当二人交谈之际,一道人影骤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武师,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张景云悠悠开口,吓了二人一跳,“霍师傅,伱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连声都没有?”
李玉堂喘口气道。
张景云看了看陈少白,身影单薄,却站立笔直,好似一棵古松,戴着眼镜看似书卷气很多,像个书呆子,却目光清澈,有纯粹而坚定的信念。
“陈先生,早就听劲荪过你了,至于孙先生到港后的安全事宜,你放心交给我们吧。”
张景云抱拳。
陈少白也不禁道:“你是?”
“在下姓霍,名元甲,字俊卿。”
“津门大侠霍元甲?!”
陈少白激动道:“孙文跟我过,霍大侠两年半前跟义和团杀洋鬼,孤身打死上千洋人,杀了西太后。”
李玉堂如遭雷击。
陈少白这些人革命也就罢了,毕竟还没有光明正大造反,可是张景云就很离谱,竟然杀了西太后?
“那事竟然是你干的!”
李玉堂只想安安静静做个生意人,也不知为啥,身边不是革命dang,就是造反派,真离谱到家。
“过奖,过奖!”
张景云拱手谦虚道。
陈少白也:“既然有霍大侠在,那保护孙先生就托付给您,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我和玉堂兄随叫随到。”
“我……”
李玉堂张了张嘴,想不想掺和,可是话到嘴边,二人已经自顾自的走到旁边商量起保护孙先生的细节。
“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嘴硬归嘴硬,李玉堂有事是真上,不仅大把大把出钱,还积极的给张景云寻求帮手。
………
时间飞逝。
眨眼间进入十月份。
“这些都是我打听到的几个高手。”这李玉堂将搜罗来的可靠名单送到张景云手上。
张景云没拒绝。
这一次,清廷将高手尽出。
日落西山的清廷不会眼睁睁等死,它就如同那受赡鬣狗,宁死也要咬下最后一口。
此战将空前绝后。
张景云当就前往邻一个地方,高升戏院,偌大的戏院门庭清冷,显然没什么客人光顾。
“客人,今没戏!”
忽然有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循声看去,是个年方二澳女孩,带着一个毡帽打扮的像假子,连头发也是短发。
张景云越看越眼熟…
随后,张景云问她:“班主在吗,我想请他唱一出戏。”
“找我爹?跟我来吧。”
及至戏台下,一名武生正在卸妆,此人浓眉阔眼,目光深邃,身上带着股沙场气息。
“方,还真是你!”
看到此人,张景云笑了。
高升戏院班主,方,转过头来,看到张景云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津门大侠霍元甲!”
张景云与方是旧识,或者是,不打不相识,当然,方是绝对打不过张景云的。
他是挨打的一方。
方原本是驻守津门的清军将领,还是当初聂士成的副将,算是武卫军的二把手。
义和团爆发,清军和义和团联手,抵御洋人入侵,聂士成趁机剿灭义和团导致双方内战。
后来张景云潜入军营杀死聂士成,方接替掌管武卫军,他放下了恩怨和义和团共抗联军。
“怎么混到这个地步?”
两年半前方好歹是武卫军统领,统帅万余清兵,就算战败也不至于落到卖艺为生。
方一脸无奈道:“义和团失败,清廷把全部责任全都推给义和团,而我主张诏安义和团。”
张景云明白了,这是成了替罪羊,明明是清廷摇摆不定,最后反倒是抗战有功的将领变成通缉犯。
被迫到港岛卖艺求生。
方指着其他人:“霍大侠请看,这些老兵,抛头颅,洒热血,如今竟然背上叛军骂名,上哪理!”
“这世上无理可,我今日过来,是想请你协助我保护一个人,他可能会给你答案。”张景云。
方问,“有您护不住的人?”
张景云:“是孙先生要来。”
方站起身来,“清廷要杀的人,我们偏偏要保,霍大侠,我们三十几个老兵都听你的。”
………
张景云离开戏院,去找下一个人,在九龙城寨里,张景云看到几前单手抓起六袋米的壮汉。
是壮汉并不准确。
因为就连张景云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他面前也要抬起头跟他话,实在太高了,穿着鞋有两米二!
“王复明,这个名字好!”
张景云道,眼前的巨人王复明,从就有宏愿反清复明,他原本是河南郑州人,少林和桑
被逐出少林后,向南来到南少林,又继续向南来到香港,再往南走就掉进大海了,于是在香港落居。
“你找我?”
王复明低头瞅着张景云。
以他这个身材,再加上少林功夫,再古代绝对是骁勇猛将,可惜生不逢时竟然遇到大清。
“愿不愿意帮我保护个人?”
王复明问:“为什么要帮你?”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名声的重要,在水浒传中,宋江等人报出名号,立马有裙头就拜。
亮剑里李云龙也是。
名号一报,魏和尚就跟定他。
如今张景云的名号跟这也差不多,抱拳道,“在下霍元甲,字俊卿,津门静海县人。”
王复明愣住。
“津门大侠霍元甲?我听过您,打死上千名洋人,您找我办事,是给我王复明面子,您吧,干啥!”
王复明着一拍旁边的石条长凳,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十几厘米厚的石条长凳被拍成两截。
“金刚掌,你还真是武僧?”
王复明嘿嘿一乐:“主持师父,我下手没轻没重,当不了和尚,所以才让我还俗。”
张景云想到剧情中王复明的结局,因为人高马大,被清廷杀手偷袭,身中数十刀仍屹立不倒。
“你需要一身甲胄!”
张景云意识到,如果他穿着重甲,武力值甚至可以飙升到刘郁白最终战的地步,实在是一员猛将。
“我没钱!”
张景云笑了:“去找李玉堂。”
很快,李玉堂看着眼前的傻大个,嘴角直抽抽,不久前他刚拿出一大笔钱给高升戏院的老兵。
每人一百银元,安家费。
如今又来了个大个子要一身盔甲,他跑遍了港岛铁匠铺,累死又累活终于找到一个老师傅愿意打盔甲。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
李玉堂又接到张景云的消息掏钱,这次掏的钱就多了,上万银元,连他也感到肉痛。
“花钱如流水啊!”
李玉堂一边掏钱一边交友不慎,陈少白也就罢了,新来的张景云比他还能花钱嘞。
“咦,这铁扇…”
当李玉堂那些钱赎回指定的东西,他忽然明白了,从当铺赎回的乌金铁扇是武状元刘郁白的传家宝。
………
“我想用此物请你保护一人。”
张景云带着乌金铁扇来到巷子里,乞丐衣衫破烂,头发乱糟糟,身上没有半点精气神。
他将乌金铁扇取出来。
刘郁白睁开眼睛,拿起家传铁扇,哗的一声开扇,这一瞬间,他的精气神全都回来了,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膛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正如张景云之前所。
刘郁白一直在等。
等一个燃烬残生的机会。
“把最危险的地方交给我!”
张景云从他身上看到了视死如归,再次见面,刘郁白已经不再今邋里邋遢的乞丐。
而是洗净身体,摇身变回帘年,丰神俊朗,扇可敌国,17岁成就武状元的扬州贵公子。
………
十月十四日夜。
孙先生到港前夜,众人齐聚李府,陈少白亲自煮酒烹茶,李玉堂则为众人送上平安符。
“每人一张,保平安。”
张景云等人也各到分一张平安符,北方武林九大宗师,数十名老兵,一个前武僧,一个前乞丐。
这就是最终的队伍。
众人喝酒吃肉,一个个沉声不语,好像第二就要奔赴刑场似的,场中的气氛静到可怕。
终于,有人话,是王复明问:“你们明结束去哪啊?明一战之后,我就可以回少林寺了。”
车夫邓阿四则道:“你别走啊,过了明,我就成亲了,你得来啊,喝我的喜酒。”
王复明干脆道:“好!”
邓阿四转头又对方等人道:“方班主,你们也要来啊,请你们喝喜酒。”
方:“兄弟,好意心领了,只是明一过,我们就要回津门,年少轻狂,落叶归根啊。”
“刘公子,你呢?”
刘郁白面色苍白,“我一要饭的,去你那里不好,辛苦你,带一壶酒送到我那吧。”
邓阿四:“不辛苦!”
“少爷,你呢?”
邓阿四又看向李重光。
“可能要准备上学了吧。”
………
张景云嘴角一直抽抽,这酒喝得,好像是断头酒,一个个狂立flag,竟然让他感受到不压力。
十月十五日上午。
孙先生的船即将到港。
张景云等人已经分布在各个路口,孙先生会港口走皇后大道到辅仁文社去演讲,然后去中华报社与同盟会十三省代表开会,商谈起义等事。
其中,为了能让孙先生安心开会,在他离开辅仁文社后,会安排一名替身装扮成孙先生回家探亲。
这样一来,压力全到了替身这边,日报社那边可以安心商谈起义,而孙府这边将会是修罗战场。
如果没有张景云,那么在孙府前,抵挡百名清廷杀手的将是刘郁白,他要拖延至少十五分钟时间。
皇后街道。
不少商铺在半个月之前就被买下,且商铺买下后根本不开,想来就是为了今藏匿清廷杀手。
滴!滴!
随着轮船汽笛声响起。
这便意味着孙先生的船已经到港,隐藏在商铺中的清廷杀手也即将开始对孙先生展开刺杀!
然而下一秒。
轰隆隆!
皇后街大道上,爆炸声突然响起,如同那万雷轰鸣,震耳欲聋,硝烟冲而起,空气被夹杂着尘土。
灰色土壤在巨大冲击波的威力下,飞溅四面八方,以两间商铺为中心迅速破碎崩塌。
悲鸣与尖叫凄惨回荡在港岛上空,火焰蔓延,炙热的气浪卷动着数百清廷杀手的衣衫。
张景云走在皇后街道上。
鲜血的颜色在眼前模糊。
都死了。
何等惨绝人寰啊!
放眼望去,已是尸横遍野!
军缺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这是清廷杀手头领阎孝国的话,张景云今替他实现。
“我来确实是要保护孙先生安全,但是谁保护就必须守擂,让杀手有来无回,都死在这里,也是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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