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风看到大舅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他仗着比大舅高出一线的身高,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不是说看海鱼吗?走,今天我可要多买几条。大舅,你想吃啥?”
白浩然也是个心大的,听到这话,立刻就把刚才的愁绪放到一边去了,转而开始琢磨起来,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立刻说到,“我想吃烤虾干!”
白浩宇跟在他们的后头,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吊在他们身后,看到白浩然这样子,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老大这样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
当白浩宇想到色泽金黄,外壳酥脆,咬在嘴里嘎嘣脆的烤虾干后,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仿佛稍一回味,就能够想到海虾微咸的口味,以及那股香酥的气息在鼻尖环绕。
这样一想,白浩宇忍不住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这一路上走来,还遇到了农场里不少人。
苏清风有些讶异,“舅,咱们这里海货那么多的吗?农场里这么多人都去买,也都能买到?”
白浩宇难得看到苏清风露出这种神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农场往东走,那里有片海,小渔村里不少人,就靠海吃海,平时卖不掉的海货,有的时候就会拉到这里来。别看咱们这里虽然是农场,但是嘛……”
白浩宇“嘿嘿”了两声,冲着苏清风挤眉弄眼了一下,“咱们农场人多啊。就算每个人买个半斤虾,家家户户加起来,也能消化掉不少海货了。”
苏清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这个时候,很多后世卖出高价的海鲜,都不怎么之前,尤其是在海边,根本不缺一些小海鲜吃,有条件的人家,在有海鲜和肉的情况下,也会选择花点钱吃肉,而不是吃海鲜。
可是当苏清风来到私底下兜售海鲜的摊位边,看到三毛五一斤,足足有三斤重的大黄鱼后,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
这放到上辈子的沿海地带,三斤重的大黄鱼,一斤可以卖到2900的高价,大黄鱼更是因为数量少,作为洄游性鱼类,生长速度慢,被称为是海洋中的奢仕品。
结果现在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苏清风的面前,而它的身价是――三毛五一斤。
苏清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卧槽!
这跟白捡有什么区别!
作为一名厨师,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刷刷刷地就把这几条大黄鱼给包圆了,并且以几乎看到残影的手速,迅速付完钱。
付完钱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周围人的眼神。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白浩宇的眉头也微微挑起,像是有些好笑,“大外甥,你喜欢大黄鱼?”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
买不买又是另一回事。
想起上辈子它那么高昂的价格,苏清风总觉得今天不包圆这些纯天然无污染的大黄鱼,简直就白瞎了袋子这些钱。
该花花,该省省!
就比如眼下的大黄鱼,就是该花的。
但是苏清风想了想,没有解释那么多,反而是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好心情地开口,“嗯呢!大舅、二舅,咱们再挑点东西,回去以后,我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苏清风的手艺,农场里不少人都见识过了。
这其中,像是祥叔那些帮忙修屋顶的,尝过苏清风手艺的人,更是没有一个出来反驳的。
随后,苏清风在一群大爷大妈的热情招呼下,挑了一些干贝、白虾米和鲍鱼后,就慢悠悠走了。
等走到半路上,祥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笑呵呵地凑到苏清风一行人面前,像是显摆似的,晃了晃手中那一串足足有一斤半的五花肉。
要是放在以前,白浩然肯定馋的默默吞口水。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虽然之前大外甥没来,但是他寄了那么多的包裹,家里偶尔也能沾点荤腥,只不过是苦日子过惯了,总想着节省。
等苏清风来了以后,又是大鱼大肉了几顿,就连饺子和白面包子都吃上了。
如今乍一见到这块五花肉,虽然有些吃惊,但还不至于流哈喇子。
白浩宇像是想到了什么,和苏清风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紧接着,白浩宇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开口,“祥叔,你这是啥意思?”
祥叔讪讪一笑,“那啥……清风,你手艺好,要不……咱们两家搭个伙?我出这一斤半的五花肉,再加上三个人的细粮,带着我和两个徒弟过来吃饭,成不?”
一斤半的五花肉……这可算是大手笔了。
但是祥叔也不算完全亏了。
苏清风不仅得出调味料和香料,还得出各种配料。
而且,祥叔再加上他两个徒弟,也算是三个大男人,真要敞开肚子吃,一斤半的五花肉,根本就不算什么。
苏清风看着五花肉,基本上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这五花肉,就用来做红烧肉。
红烧肉里面,再加上新买的鲍鱼,再放几个虎皮鸡蛋,这一通原材料放下去,保准一大家子都能吃的肚子溜圆。
他想了想,看着祥叔,点点头,爽快地应下来了,“那成,过会菜做好了,我让大舅来叫你们。”
白浩然嘟囔了一句,“咋就叫我,不叫老二呢。”
白浩宇眯了眯眼睛,没吭声。
等到祥叔走了,他拽着老大就往前走,苏清风隐约还听到白浩然委曲求全的请罪声。
……
白家的灶房。
老白家是个爱干净的人家。
就算是灶房这种油烟味重的地方,每天也都是干干净净的,灶台上不沾一点灰和油烟。
苏清风使用起来的时候,心里也舒坦急了。
此刻,他正在准备豪华版鲍鱼虎皮蛋红烧肉。
虎皮蛋其实制作过程很简单。
苏清风想了想,拿了五个鸡蛋,然后冷水下锅,正常煮熟,然后冲凉水剥开,等到剥开后,放入酱油,再加到油锅中,经过油炸后,鸡蛋表面就会出现虎皮的形状。
这大概就是制作虎皮鸡蛋的过程。
接下来就是制作红烧肉的老步骤,无非就是多了处理鲍鱼的过程,对于红烧肉这一块,苏清风可谓是得心应手了。
红烧肉对他而言,不仅仅是招牌菜,更是事业的进阶点,还是有关前世的回忆。
白岳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以前家里做饭的时候,他不大掺和。
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就没那插手的份,有时候想要帮忙,结果更多的时候,都是帮倒忙,老妻每次回过头来看,都会被他气个半死,最后还不得不帮他继续收拾烂摊子。
久而久之,白岳发现了自己厨房杀手的秘密,也就歇了进厨房的念头。
有些东西,那是真没有天赋,真没办法碰的。
不过今天苏清风做红烧肉的时候,也许是这个大外孙的动作太过行云流水,做菜的时候,就像是胸中自有一番沟壑似的,加盐加水,加各种配料,那都是信手拈来。
对于白岳这个身为厨房杀手,但偏偏对于厨房有着浓厚兴趣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吸引人。
他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下,接着就恍然大悟,“清风,这是不是就是那啥……东北的大乱炖!”
苏清风听到这乱炖,就知道,姥爷这是真行外人啊。
他当即就笑着解释了,“姥爷,我跟你说,别看那么多都说东北乱炖啥的,其实这乱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乱炖!”
这绕来绕去的一堆话,成功把白岳绕懵了。
这都是啥跟啥?
“你要是出去看,去小黑板上有没有乱炖这道菜,那根本看不着。再说了,这炖,也是得有讲究的,真要是乱炖一气,到时候串味了,就白白浪费了食材。”
白岳升起了好奇心,“那乱炖应该叫啥名字?”
姥爷真是一个完美的捧哏。
苏清风的脑海中唰得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后他又笑着回答,“像是‘铁锅炖’、‘大丰收’、‘一锅出’,这都是乱炖呢。”
“还有经典的八大炖,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鲶鱼炖茄子,土豆炖牛肉这些都是八大炖里面的。”
这架式,这小嘴,这名词,把白岳说得一愣一愣的,光是听着名字,就想要流口水了。
尤其是那一道小鸡炖蘑菇,那可是八大炖之首,传闻有着“姑爷进门,小鸡断魂”的称呼。
白岳来了兴致,挤开胡萍,也不管后者气得眉头倒数,拉着小板凳,拿着小扇子,就在灶膛前扇风。
呼啦啦的风一扇,灶膛里的火星子偶尔迸溅出来,白岳也没有在意,反而是兴致勃勃的,和苏清风讨论起来乱炖的东西。
只是说着说着,白岳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啥玩意这么香?!
他猛地抬头一看,就看到苏清风掀开大锅,里面的汤汁咕噜咕噜冒着泡,看起来就让人心里美美的。
苏清风看外面天色也暗下来了,数了数袋子里的干贝和大黄鱼,准备待会清蒸一条,葱油一条,再弄两道快手菜,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等到红烧肉出锅了,这次不用苏清风叫,祥叔和他那两个徒弟就已经出现在家里面了。
看到白岳和苏清风看过来的时候,祥叔还有些讪讪的,不太好意思。
说好的到饭点了,苏清风就会来叫人,但是他现在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倒显得他迫不及待了。
但是……
祥叔站在土屋中,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咸甜香气都吸入腹中,他两颊的腮帮子下意识地就开始泛酸,唾液腺开始分泌唾液,只觉得要是今天能吃上这么一碗硬菜,就算是腆着脸过来,被人看作是狗腿,他都不在乎了。
面子能值几个钱啊!
吃进嘴里的东西,那才是真的!
等到厨房里的红烧肉端上来的时候,祥叔顿时就觉得,自己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苏清风还没做完菜,他们出于做客的礼节,总不能只上了一道菜,就开始吃吧。
更何况苏清风这么一个小辈,还在厨房里忙活了。
但是光看不吃,就这么闻着,对于祥叔和他那两个徒弟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好在苏清风手脚麻利,将菜尽数端上桌面以后,一群人就热热闹闹地坐下来,准备开吃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祥叔这次还颇为客气,带了一瓶自己酿的高粱酒。
白岳以前不爱喝这玩意,觉得烧心还容易出事,但是在这地方待久了,一些习惯也就变了。
偶尔心里郁闷的时候,来上这么一杯,倒成为了不敢想的事情了。
把酒打开了,白岳问苏清风,“清风,来一杯?”
苏清风迟疑了一下,还是递过碗去了。
横竖有体质加成,是喝不醉的。
这次的红烧肉,除了虎皮鸡蛋,还多了鲍鱼。
中医认为它能养血柔肝、滋阴益精、清热明目、行痹通络,入羹肴时特别鲜美可口,富含蛋白质、脂肪等许多营养,结果在这个时候,小鲍鱼这种东西,不要太多,根本卖不出价,刚好让苏清风捡了个便宜。
胡萍原先是不爱吃这玩意的。
只觉得这个口感虽然有嚼劲,跟肉似的,但是一想到这不是肉,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但是没想到,当鲍鱼放到红烧肉里去,表面浇上酱汁以后,居然会变得这么好吃。
她只觉得,以前浪费了那么多的机会。
但是转念一想,能把鲍鱼做的那么好吃,花刀也改得整整齐齐的,除了做菜的人是苏清风以外,更是因为,苏清风还放了好多的调料。
这些调料日积月累加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还有那些油啊,肉啊,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
想到这里,胡萍瞅了苏清风一眼。
这个大外孙平时总是笑呵呵的,但是现在喝了酒,看起来反而更加真实了一点。
这孩子,胡萍就不相信,他就没有吃过一点苦。
可他从来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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