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走之前，埃立诺特地询问了一下，自己能否带走手里那份宣传册。
实际上，因为时间太紧张，印刷数量不足，所以达索和斯奈克玛之前说的是，原则上不在现场给参展者发放宣传品。
否则到最后有可能自己人手里都没了。
如果确有需要，那么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然后由宣传部门发送电子版。
或者后面再从巴黎邮寄纸质版也行。
不过，众所周知。
原则上不行，就相当于实际上可以。
因此，刘永全还是点了头。
他并不觉得SeA650这样一个尚未装机首飞的新型号发动机能在这次航展上捞到多少客户。
但罗罗那边对于几项具体技术的兴趣，可是实打实的。
虽说就算对方通过西罗公司和华夏合作，那也必定会选择近水楼台的镐发集团作为合作对象，并不会直接惠及盛京方面。
但是这些年一直跟着常浩南做项目，让刘永全的站位也随之提高了不少――
什么盛京镐京，还不都是一个集团的兄弟单位？
再者说，刘永全对于手册里面的内容可谓烂熟于心，就算给出去也不会损失什么……
一直到目送埃立诺离开，二人回到后台的空调房之后，维斯塔才有些后知后觉地说道：
“刘……我觉得刚刚那个罗杰埃立诺，好像有点不对劲。”
刘永全微微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怎么还没回过味来……
不过表面上还是附和了对方的说法：
“英国人嘛……你感觉他不对劲也正常。”
在法国人面前黑英国，一般不会有错。
果然，维斯塔当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分析道：
“你说的没错……但我刚才的意思是，感觉他可能并不只有表面上的那两层身份。”
但刘永全并不准备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毕竟严格来说，他刚才算是在法国人的眼皮子底下和英国人勾兑合作的事情。
要是让维斯塔把这个关节想明白，总归不太好。
“这不重要……”
他摇摇头：
“无论他是谁，既然出现在航空展上面，就都有可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有什么额外的目的，最后也只是从我们手里拿走了一份不久之后就会向全世界公开的宣传品而已，唯一的损失无非是我们俩多费了不少口舌……”
“而且我说实话，相比于现在还没首飞的SeA650，我觉得你们不如考虑一下怎么和达索合作，把M88-3的性能充分发挥出来……”
“……”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总算是把维斯塔的注意力给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
而另外一边，埃立诺教授兜兜转转好几天，也总算是获得了想要的信息。
虽然并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能直接帮助解决EJ200的结构强度问题，但收获总归还是有的。
因此，在离开展会现场之后，他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代表团所下榻的酒店。
这个时候，罗罗的其余众人正聚集在一间套房里面，因为刚才的失败而耿耿于怀。
但却又想不到什么办法来挽回。
然后，突然一阵门铃声响起。
开门之后，就看到一身休闲打扮的埃立诺走了进来。
卢克诺里斯作为跟对方打交道最多的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教授，你那边有结果了？”
“当然。”
埃立诺整个人堪称容光焕发，径直来到一张空沙发前坐下，接着翘起二郎腿，开始指指点点：
“其实这种事情本来我自己就能搞定，结果你们非要弄来这么多人，尤其还穿着一样的西装，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二十多号人是一起的……”
“本来咱们也不是想搞什么间谍活动，只是想提前了解一些宣传层面上的内容而已，被你们这么一搞，反而情况复杂了……”
“……”
作为本次行动的大功臣，埃立诺花了大概五分钟时间，对这种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行为进行了充分批判。
其余人虽然也不是完全心服口服，但毕竟这次是别人给自己擦了屁股，所以也只好唾面自干……
好在教授发泄了一通过后，也就跟着回到了正题：
“首先是我们所有人都关心的，燃烧室出口温度的问题……”
他说着翻开手中的笔记本。
而其它人听到关键词，也随之重新打起精神。
“根据斯奈克玛方面给出的最新资料，他们的主动冷却设计确实和拉普华兹博士此前为遄达900发动机开发的新型气膜孔接近，不过稳妥起见，还是由博士自行判断一下。”
埃立诺把宣传册翻到和涡轮部分有关的那几页上，然后递给旁边的诺里斯，示意大家轮流看一遍。
很快，册子就来到了拉普华兹手中。
她微微眯起眼睛，凑到近处细细端详一番。
片刻之后，拉普华兹点了点头：
“确实……虽然具体参数可能有所不同，但设计思路是完全一样的。”
“不改变根本的传热方式，而是利用多层、立体的气膜孔孔道设计，同时利用对流和传导效应，在叶片表面形成更有效的隔热膜……”
“但最大的问题是，虽然在实验室能够制备，但进入工厂环境之后，这种气膜孔的良品率低的吓人……而一片涡轮叶片上要打几十个孔，有一个出问题就会变成废品……”
还没轮到看册子内容的蒂姆波迪微微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法国人已经解决这种气膜孔的制造工艺，可以实现工业化量产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外。
不过表情倒是还算平静。
毕竟，法国也算是传统意义上的“老牌工业强国”，尽管在航发总体设计领域的水平有点一言难尽，但要是单论加工生产的话，其实并不算弱。
甚至于，波迪的思路都已经打开了。
不等埃立诺回答，他紧接着就提议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完全可以恢复遄达900最开始的设计方案，把涡轮前温度给提上去，这样也不至于被GP7200在油耗上占便宜……”
“大不了把涡轮部分交给法国人生产就好了，反正空中客车也是由他们主导的……”
GP7200，发动机联盟公司拿出看家功夫打造出的型号。
这个公司的本身，或许不算特别有名。
但它的两家母公司，分别是通用电气，和普拉特惠特尼。
三大航空发动机供应商之二。
换句话说，空客A380的发动机选型，其实是北美系打欧洲系。
原本，GP7200的撒手锏在于安静，而遄达900的优势则是省油。
照理来说，航空公司肯定是喜欢后者的。
然而在意识到一开始设计的涡轮部分难以投入量产之后，罗罗只好选择用回传统的气膜冷却方案，并相应降低涡轮前温度。
这就非常尴尬了……
而摆在眼前的，显然就是个绝佳的翻盘机会。
“这个想法，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当然遄达900这个型号也不属于我。”
说到这里，埃立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过……这个气膜孔的生产，可能也不是由法国人完成的……”
“嗯？”
话音刚落，二十多道目光几乎同时看向了他。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那SeA650发动机的涡轮……至少是涡轮气膜孔的加工，恐怕是由华夏方面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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