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爵宴,又称福禄宴,是南方一带的富贵公们,显摆财势的好机会。
等入了一座精致的府邸,陈景才明白,司马卓嘴里的捧臭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入得宴席正堂,还没等司马卓站稳,不多时,四周围的许多人群,便齐齐涌了过来,朝着这位南方司马家的嫡子,拼命请安问候。
甚至还有两个,要当场给司马卓赋诗一首,直接被司马卓推开了。
“便坐这吧。”选了一个临靠窗的位置,司马卓慢吞吞地坐下来。
陈景并不知道,这一次跟着司马卓,来的哪一府的人家。但他总觉得,在司马卓的心底,似要有很多的话要说。
并没有任何顾忌,司马卓直接推开了窗,顿时,风声“嗖嗖”地吹了进来。离着不远,一个气宇轩昂的世家子,被冻得哆嗦了下,刚要起身骂娘。当看见始作俑者是司马卓,急忙又换了模样,拼命地拱手赔笑。
司马卓懒得理会,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陈景。
还没开席,但先上来的冷盘糕点,足可看出主人家的富贵。
“知不知,这一个酥糕,是如何做的?”司马卓淡淡一笑,抓起了盘里的一块糕点,晶莹剔透,看起来便有食欲。
“先取五月的桃酥,要挑最好的,至少是七八十银子,才能得这么一丁点。至于面皮,也并非普通的面皮,要去中州的深山里,先采上好的野茶,再用老山泉来温泡,然后便将这些面皮,浸在野茶老泉里,浸个四五日的话,便差不多入了香茶味。”
司马卓张开嘴,将酥糕慢慢吃入嘴里。
“这一枚酥糕,拢共来算的话,起码值八两的银子。”
陈景眼色微惊,抬起了头。
“等会上的菜色,恐怕你见多了,更要惊掉眼睛。单单一道羊舌炒笋,至少要杀十头的羊,只取舌尖尖的位置。这一轮,至少得十桌吧?也就是说,为了这一道菜,便杀了一百头的羊。”
只吃了一半的酥饼,司马卓抬着手,将剩下的一半往窗外扔下。不多时,在窗外的位置,响起了无数乞儿的欢呼。
“府里府外,便像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山珍海味,另一个,则是饥不择食。”
陈景点头。他忽然猜出来,司马卓还是在拉拢他,不死心的那种。
见着陈景的模样,司马卓有些满意,刚要再开口,却在这时,两个华袍的世家子走来,激动地要给司马卓敬酒。
“滚。”司马卓面无表情,冷冷开口。
顿时,来搅乱的两个世家子,吓得急忙退走。
“什么东西,也配给我司马卓敬酒。当然,若你陈景想敬酒的话,我勉为其难喝一盏,也是可以的。”
“司马公子,我陈景只是一个小马商,并无其他的本事,在这场世道,不过想平安活下去。”
“耳朵不好,刚才讲什么,我没听清。”司马卓咧开嘴,冲着陈景笑了笑,“许久不见你这样的人,从平安镇到蛮山,再到淮州,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头狼,而狼,是行千里而吃肉。”
陈景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不管是大先生还是司马卓,他都不想投靠。何况,司马卓要做的,还是取而代之的大事情。他若是参与了,最好的结果,无非是成为司马卓的麾下幕僚,一辈子被牢牢绑死。
“上菜了。”司马卓扫了眼陈景,声音有些不甘。
不多时,四五个娇媚的侍女,脚步轻盈,托着镶玉的食案走来,在俯身之时春光乍泄,甚至还有一个,忽然目光含春,对着陈景吐气如丝,撩人至极。
“喜欢么?”司马卓拿起筷子,饶有兴致地开口。
“你只要讲一句,我等会送你二三十个,美貌与才学,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陈景身后,邢小九脸色激动,“东家,二三十个的话,可以分给很多庄人了,我邢小九让他们先挑——”
唐傲死死掩住了这家伙的嘴。
陈景不为所动。美女与钱帛,自然是喜欢的。但这种糖衣炮弹,一旦贪了,便会落入司马卓的掌心。
“拙荆似母虎,我可不敢。”犹豫了下,陈景才吐出一句。
司马卓笑了声,没有再追问。
偌大的一场宴桌,偏偏只有他们两个。哪怕旁边再挤,都没有人敢过来落座。
“明年,若是不抗狄国的话。你瞧着,三年之内,大冉必亡。”
虽然压着声音,但陈景还是听明白了,司马卓语气里的期盼。
“当然,若是抗狄的话,虽然与我目的不符……但不管如何,我亦会支持。”
“司马公子……是个复杂的人。”
“你不懂,在这个中原里,怎么闹都没事。换一茬走一茬,都是穿着长袍的中原皇帝。但若是狄国攻打入关,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举世大祸。再说了,老子可不想以后梳辫辫。”
后半句,让陈景一时笑了起来。
“平安镇的掉包计,蛮山的虚兵,还有取军功的果断,筹善款的热血……陈景,我们很合适。”
“我们不合适。”陈景犹豫了会,摇摇头。实话说,他不想激怒司马卓,但有些事情,他不想模棱两可。否则到时候,让司马卓觉得他是朝三暮四的人,真起了杀心,神仙都难救了。
“为什么不合适呢?”司马卓皱着眉。
“司马公子,许五樽是我的仇人。兄长尸骨未寒,到时候我若与他共事,岂非是不忠不义。”
“夏崇,一刀断虎骨的那位?你便这么记着他?”
“他是我兄长,此生不变。”
“这确实是个问题。”司马卓有些不甘,“若你和许五樽,我肯定是选他的。但我不知为何,我现在居然有些想选你。”
你可别鸡毛乱选。
陈景脸色一惊,好不容易憋出的理由,这司马卓,真舍弃许五樽来选他的话,可真没天理了。
“司马公子,你和许五樽可是老友,他甚至千里迢迢地来淮州看你。”
司马卓表情不变,“无需如此,你和许五樽的鸡毛事情,我是懒得管的。而且以你现在的模样,也不见得能动他,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在慢慢看淡了。”陈景冷静点头。
在桌下的拳头,却又紧紧握了起来。夏崇的仇,等有一日,他终归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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