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报国营要挡不住了!”
“侯爷,前阵的右翼战线,被狄人骑军冲垮。”
“侯爷,两万冉骑不敌狄骑,开始往后撤退。”
……
前线回来的传令兵,不断带来一个个坏消息。便如先前担心的事情,以这支赴北军的战力,根本敌不过狄国强军。
早有所料的李充,脸庞之上,酝酿了会,才慢慢露出一份紧张。计划中,败势大露之后,他该带着人马,作一支败军往风龙关撤退。
“李侯,还有机会的。”旁边不明所以的冉将,见着李充的模样,急忙安慰了句。
李充沉默点头。
一直留意着前方战事,他发现,那位狄国的国师,并没有全力进攻。换句话说,同样在提防着他的暗计。
这情况有些不好。若是被看穿,一场流血的布局,几乎是白费了。他又何尝不想血拼,但如今的赴北军,不敌狄国精锐,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
“传令,调动三万东路军,奔赴前阵,帮助报国营抵住狄人。”
军令很快传下,并没有多久,在中军大阵里,被调动的三万东路军,开始提刀举盾,往前扑了过去。
新一轮的厮杀,重新拉开了序幕。
快拼光的报国营,只余下的那些牢犯民夫,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又有监军营在后,死生无路,无奈声声怒吼,提着一股血气,继续往冲阵的狄人扑去。
一个狄人都尉刚落单,被十几个牢犯围住,瞬间,牢犯们纷纷抬刀,胡乱劈下,随着鲜血迸溅,狄人都尉被剁成了肉酱。
没等这十几个牢犯大喜,在后冲来的狄人,瞬间挥刀劈来,怒吼之下,牢犯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如这样的场景,在短兵相接的战场上,随处可见。
许多倒下的牢犯卒,自知无法再回到故乡,在咳血的嘴巴嗡动着,呼唤着亲人的名字。
“填上去,快填上去!”骑马的冉将,不断指挥着本部,死死堵住牢犯营被拼光的缺口。
赶来的三万东路军,前仆后继,步着牢犯营的后尘,只消一会,便开始有人成排倒下。
头顶之上,还有飞矢的呼啸。在短兵相接的战场之外,两者的骑营,同样在不断厮杀。
任谁来看,如今的大冉赴北军,已经陷入了极度的劣势。
……
“一个孱弱的王朝,养不出强军。”站在搭建的楼台上,霍风放松地呼了口气。他先前还担心,那位大冉的忠勇侯,或许会用什么暗计。
但现在看来,明显是死拼了。当然,也怪不得,毕竟大冉朝堂上,多的是鼠目寸光的蛀虫。
蛀虫一多,大厦倾倒无可挽回。
这个道理,霍风很早就明白了。
“传本国师军令,大军全线压上,便在这岩山附近,将这些冉人的赴北军,杀出一场大败!”
“国师有令,全军出征——”
在后头的狄国精锐,终于等到了这道命令,不多时,一个又一个精锐步战营,疯狂扑入战团。
原本劣势的赴北军,一时间,抵挡得更加艰难。
不管是前阵,还是左右两翼,都被冲来的狄人,压得喘不过气。
“提刀,提刀再杀!”
左翼位置,三万南方军的主将鲁锈,此刻已经喉头嘶哑。在左翼的边上,同为护翼的五千余冉骑,被狄骑杀得丢盔弃甲。至少死伤一半,余者仓皇后逃。
如此一来,这一份抵挡的压力,便落到了南方军身上。
“南方六州的儿郎——”一个南方裨将,刚开口鼓舞。却不料,一柄弯刀突然削来,将头颅斩在沙地上。
“不可退!”鲁锈大惊失色。若是左翼守不住,其他的不讲,整个中军本阵,必然要被攻入,造成大乱。
但眼下,南方军被杀得节节后退,士气面临崩溃。
“老子平蛮山,打叛军,又曾五百里驰援祝峰将军,杀到了蛮境!”鲁锈涨红了脸,亲身握刀往前,似要鼓舞骚乱的士气。
“南方的儿郎,莫忘了出淮州时,那些父老乡亲的拜别!若大败一场回乡,诸位可有脸面!随老子杀回去!”
“吼!”
见着鲁锈亲自操刀,许多的南方士卒,都跟着怒吼连连,随着鲁锈的方向,握刀往前杀去。
士气似要暴涨,只剩两万余的南方军,一时间凶悍无比,不惧死地操着刀,即便同归于尽,都要拼杀一个狄狗。
仿佛生了奇迹,原本步步退后的南方军,突然间压了上来。
只可惜,并没有多久,在外面的迂回的狄骑,见着战事不利,迅速绕了过来,几轮的冲锋之下,将南方军的士气,又杀到了谷底。
领军的鲁锈并没有退,退回本阵,他或许不会死,顶多做一员败将,说不得还能跟着赴北军的残师,回到中原,回到南方的淮州。
但此时的鲁锈,见着身边一个个的袍泽倒下,脸庞极为不甘,还试图再鼓舞一轮士气,将狄骑挡在左翼之外。
“将军,鲁将军速回——”
“老子回哪,回南方看着那些父老悲哭吗!老子鲁锈,这一轮不做败将!”
“杀!”鲁锈没有回头,那一袭虎头战甲,领着数千人,扑入了敌阵中。
……
站在沙丘,李充只觉得身子发冷。
居高临下,战事一目了然。前阵崩溃,左翼崩溃,护翼的两边冉骑,也被狄人杀得弃战。
这一生,他打过不少硬仗。最吊卵的一次,是以五千人,借着林子,用游打的兵法,击退了三万多的叛军。
但国力孱弱,很多年,很多年的时间……在面对狄国时,大冉王朝许久没有大胜了。
李充沉默闭目。
在接下来,他面前的这支浩浩赴北军,迎来大败,便会成为一支残军。
到那时,或许才是报仇雪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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