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渡江第1仗——安庆

  浩浩荡荡的船队,沿着长江航线中轴偏南行驶。

  水师的2艘嵇康级轻型炮舰、1艘苏松级战舰护航。

  顺水,但不太顺风。

  船速依旧可观。

  郑河安站在船头和杨遇春聊天。

  俩人的性格投缘,私下关系不错。这次进攻安庆,他们是搭档。

  郑河安为正,杨遇春为副。

  统率第2军团轻步兵5000人强攻安庆。

  没有骑兵、没有火炮,但是装备了足足600杆大抬枪作为火力输出。

  ……

  “郑大哥,登陆地点靠得住吗”

  “情报署送来的,应该靠得住。刘矮刘署长那人做事还是靠谱的。”

  杨遇春嘿嘿讪笑。

  郑河安的性格比他还直爽、还火爆。

  看不惯,就很容易挂在嘴上。

  郑河安也嘿嘿一笑:

  “船老大是老手。过安庆府,向西30里驶入这个破罡湖。附近如果有清军炮台驻军,也不会太强,水师会顺手帮我们轰掉的。”

  一旁,隶属于煤炭署的船老大笑道:

  “二位将军放心,长江安徽段我们常来常往。小的以前驾船去过十几次安庆府,熟的很。如今是丰水期,船队从长江直接驶入破罡湖,一点问题都没有。”

  郑河安笑道:

  “我们绕到安庆的防御后面,避开了他在北面和西面的防御重点。”

  杨遇春点点头:

  “就是不知道,陛下说的那门重炮什么时候到”

  “我们得先打掉皖河口炮台,老家的船才能泊岸,重炮必须就近卸船,那玩意太重了,在陆地没法走长途。”

  ……

  正说着,郑河安突然面露难色。

  “怎么了郑大哥。”

  “哎哟,我不行了,肚子疼,我得去上个厕所。”

  郑河安弯着腰,痛苦的离开。

  “郑将军这是”

  “哎”杨遇春摇摇头。

  血吸虫病难以除根。

  很显然,

  郑河安虽然吃了药有些效果,但只是压制,并未能除根。

  整个吴国,

  大约只有李郁对于这种病的恐怖传播有最清醒的认知。

  而有一点反常识的现象是,

  明清时期,江南地区,夏秋传染病很频繁。

  其他区域往往是在水、旱灾后才会暴发大的流行疾病。而江南因为人口密集,人员往来频繁,长期被各种流行疾病困扰。

  尤其是水体污染。洗菜、洗衣服、洗马桶全是一条河里解决,完美的传染链

  好在经济富庶、医药相对充分。

  所以虽然各类传染病高发,可一直被压制在某个水平线上,没有十室九空。

  ……

  安庆府城。

  突然响起了示警的铜锣声,然后全城跟着响成一片。

  大队清军冲上城墙,指指点点。

  长江上,

  上百艘挂着吴国旗帜的船只正在通过,气势惊人。

  “吴贼这是要打哪儿”

  “不知道啊。”

  “该不会是拿下了江西,这是耀武扬威的回老家吧。”

  “阿弥陀佛,只要别打安庆就好。”

  过了一会,

  明亮披挂完整,跑上城门楼子。

  透过千里镜,他清晰的看到了船队的情况,几乎都是运兵船!

  “主子,贼兵的护航战舰不多。”

  “嗯,本官看出来了。”

  “要不,咱们也出动水师拦截贼兵。”

  安庆大营原先有人,后来拨了一半兵力进驻巢湖。

  城防兵力除了7000陆上兵丁,还拥有7艘赶缯船、3艘福船、2艘楼船。装备了铜炮、碗口铳、子母炮一类的火器。

  都是一水的新船,就停泊在安庆城西的皖河内。

  ……

  明亮犹豫了一下:

  “贼船顺水,我们现在出动战船未必追的上。”

  “通知水师戒备,若吴贼觊觎我安庆,则全部出动给予迎头痛击。若他们是返回江南贼巢,就算了。”

  “嗻。”

  周围的将官心里都在嘀咕。

  如今的明亮大人,畏敌如虎。

  背靠皖河口炮台,水师也许不会赢,但肯定不会输。

  这个小插曲很快结束了。

  最后一点白帆也消失在了天际线。

  照惯例,安庆府派出了4队斥候沿江岸往东边侦查戒备。

  ……

  长江,在安庆府东边有一个明显转折。

  有短短的一段是南北走向。

  清军在此处驻有2个汛,还有1座木砖结构的简易炮台。

  千总目瞪口呆的望着气势汹汹驶来的吴军战舰,

  抽出佩刀:

  “弟兄们,开炮。”

  “你们顶住,本官骑马回安庆搬救兵。”

  ……

  主官如此滑头,底下的人自然不会真心抵抗。

  嵇康级的第1轮炮弹落下后。

  炮台就没人了

  留下了1门2000斤红夷大炮,2门弗朗吉,还有几箱质量不高的粉末火药。

  嵇康级战舰打头,

  船队鱼贯驶入破罡湖。

  郑河安望着笔直的河道,感慨道:

  “真有钱啊,这河挖的多好。”

  皖北农夫出身的他对于水利设施十分敏感。每挖一条河道,两岸就能增收粮食3成,被淹的概率也降低3成。

  来不及感慨,

  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破罡湖,湖风清凉。

  船老大大声提醒:

  “二位将军,可以准备登陆了。”

  郑河安精神振奋,爬上桅杆,大吼道:

  “第2军团的弟兄们,打下安庆府,光宗耀祖。”

  一呼百应,

  芦苇荡中,各种飞禽吓的振翅高飞,远离这群可怕的两脚兽。

  ……

  船老大沿着河岸寻找了5处合适的登陆点。

  架起了长长的跳板,

  士兵们按照次序踏上陆地,所有人的背负重量都很可观。

  燧发枪、刺刀、弹药就有十几斤。

  另外还有干粮、盐巴、火折子,油纸布、装满清水的葫芦。

  2人一组扛着抬枪。

  背着大铁锅的,自然是伙夫。

  杨遇春的甲士营不可能穿着铁甲行军,甲胄再加上帐篷、蓑衣、稻草、蜂窝煤等等,占据了50辆骡拉车。

  医官鲁回春也不辞辛苦,带着2个背着药箱的学徒。

  药箱里面有干净的棉布、止血药、各种常见药材,还有各种刀具。

  斗笠上,

  红色的“医”字让他鹤立鸡群,十分醒目。

  郑河安想了想,还是问他:

  “鲁医官,你有药吗”

  “郑将军,肚子还没好”

  “是啊。”

  郑河安颇为痛苦,他宁愿战死,也不愿病死。

  “给。”

  郑河安拿下塞子,咕嘟咕嘟喝了半瓷瓶。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对症。他感觉肚子安稳多了,力量也逐渐上来了。

  ……

  急行军,兜个圈子。

  从安庆府东,绕道安庆府西,先打掉皖河口炮台,占据旁边的皖口镇。

  情报署说的很详细:

  皖口镇,乃千年古镇,物产富庶,粮食充足。

  快速拿下后,可作为补给。

  同时拥有成熟码头,可供船只卸下重炮。

  刘千做事很缜密,他这份情报建议让郑河安赞叹不已。

  当然,

  没人知道,当初冒充赛里斯使团的史密斯从京城礼部搞了一本《大清舆图》,已经辗转到了情报署的档案室。

  所以,刘千是有的放矢。

  派细作侦查了安庆府西郊的皖河口,之后才做出了这份情报。

  ……

  在行进了2里后,

  前锋和清军斥候遭遇。

  吴军二话不说,端起火枪就打。

  一阵绵密的枪响后,4名清军斥候,3人坠马,1人逃回。

  郑河安也无所谓,望了一眼日头,大声高呼:

  “弟兄们,加快速度。争取在皖口镇吃晚饭。”

  沿途村寨见了,

  纷纷躲避不出,更不敢有敌对行为。

  不过,报信的人络绎不绝的跑向安庆,清廷的保甲制度还是挺高效的。

  由于辎重车辆缓慢,

  郑河安和杨遇春一合计,决定分兵。

  他率1000轻步兵直扑皖口镇先占地盘,为大军拿下落脚点。

  “第1营,第2营的弟兄们,带一顿干粮和清水,其他的全部卸掉。跟着本官,加快步伐。”

  ……

  此时,安庆府已经接到了敌情情报。

  开始封锁城门,士兵上城,同时将斥候增加到了20队。

  明亮心中感慨:

  “终究是没逃过去。我不渡江,敌人渡江来找我了。也罢,就在这安庆城血战一番吧。”、

  冷静下来的他,

  嘱咐准备礌石滚木、火油石灰、将靠近城墙的屋子清理出来。

  同时,

  将城中唯一的400马队集中起来,作为预备队。

  令衙役们通知百姓,

  无故出门者,视为通敌,可当场斩杀。

  安庆,笼罩在一片恐怖肃杀的气氛当中。

  ……

  日落前半个时辰,

  郑河安率领先锋,匆匆赶到了皖口镇外。

  “上刺刀,装填火药。”

  迈着齐刷刷的步伐,轻松的拿下了皖口镇,一盏茶的功夫就歼灭了当地的巡检汛兵。

  打死十几人,俘虏五十余人。

  镇内大乱。

  “封锁各个道路,控制镇子,快”

  第2军团最精锐的2个营,行动迅速勇猛。

  除了甲长逃脱,镇子其余的头脸人物被一网打尽。

  郑河安头一次劝降,很不熟练。

  而且他错愕的发现,老乡的名头不好使。

  正如江苏人是散装的,安徽也是散装的。

  安庆人,压根不认他这个颍州府人是老乡。眼神里是不甘的顺从、无奈的配合。没法共情!

  这让他再次怀念起了家乡。

  假如,

  这里不是安庆府,而是颍州府。

  他登高振臂一呼,老乡们能踩破门槛,分分钟拉起几千人的武装。

  又假如这里是颍州府阜阳县,全县的老少爷们可以一起造清廷的反。

  不需要动员,也不需要讲什么汉人江山之类的大义。只要打开武库,实发军饷,一天两顿饱。

  ……

  想到这些,郑河安忍不住骂骂咧咧:

  “娘的,把这些王八蛋都关在院子里。”

  “迅速控制重要地点,粮仓、药材铺、骡马市、米铺、铁匠铺。再找几个大嗓门,告诉皖口镇的乡亲,吴军乃我汉人正朔。不管的读书的还是做工匠的,只要愿意投靠的,以后有机会当官。”

  太阳只剩下地平线最后一丝光芒时,

  斥候回来了,带回了关于3里外皖河口的情况。

  “副总指挥,大事不妙。”

  “慌什么”

  “皖河口炮台附近有清军战船停泊。他们可以遥相呼应!而且他们已经有了戒备,战船起锚在河中心停泊,炮台周边架起了拒马,还增派了巡逻队。”

  郑河安推开众人,

  跑到镇子里最高的一处观景楼顶,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炮台火把亮光。

  咬牙道:

  “组织敢死队,摸上去。”

  “找夜里看得见路的弟兄们,酒肉可没短了弟兄们。谁也别认怂。”

  身边的一群年轻士兵笑道:

  “郑大哥放心吧,狗曰的李文祥死了都没怂。你当我们不如他”

  ……

  呼啦啦,

  从没有夜盲的士兵当中,凑出了300人敢死队。

  由于吴军良好的伙食,在夜间可以正常视物的士兵比例很高。

  轻装上阵,单人弹药携带不超过10发。

  实际上,郑河安觉得5发都嫌多。

  除了刺刀,每人还带了一把短刀。上去了得靠肉搏。

  “弟兄们,炮台那边一打响,如果杨遇春还没到,你们就给我赶着全镇的老百姓举着火把跑起来。”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一名亲兵笑道:

  “副总指挥放心,吓唬人嘛。一看乌泱泱的都是火把,清军吓也吓疯了。”

  皖河口炮台,

  是明亮亲自督造,主体建筑是用的青石条和巨木,结构坚固。

  依旧是老思维,将一半的火炮固定了炮口朝向,只能朝皖河入江口那一片射击。

  如今,吴军突然在身后出现,

  炮台守军鸡飞狗跳,忙着将另一半可以移动的炮车对准后方。

  ……

  太阳落山,大地堕入黑暗。

  皖河口炮台,墙上每隔3丈插一根火把。

  清军还在周边地里点燃了十几堆篝火。

  郑河安带着300人的敢死队悄悄的摸到了炮台100丈外。

  再向前,

  就必定会暴露行踪了。

  他深吸一口气,脱掉了外面的红黑军服,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粗布衬衫。

  “把命令传下去,杀人的时候看好衣服,白衬衫就是自己人!”

  军令,低声从队头传到队尾。

  郑河安又观察了一会,

  端起刺刀,低喝一声:

  “冲!”

  他一马当先,后面的人立马跟上。

  300敢死队一路小跑向炮台,最前面的人扛着十几架从镇子里搜罗的木梯子。

  ……

  炮台的防御重心在前面。

  后方仅有一些临时布置的拒马、栅栏。

  另有一道深2尺、宽4尺的壕沟,如此简陋,想挡住虎狼士兵实在是痴人做梦。

  但敢死队在移开拒马时,上面拴着的铃铛响了

  炮台清军听见,立马鸣锣示警。

  同时点燃火炮,甭管敌军在哪儿,先轰为敬。

  在军官的督促下,清军炮手们纷纷冲进炮位点燃引线。

  红衣大炮装填缓慢,子母炮的射速却飞快,轰鸣声中,将大片的霰弹泼洒。

  篝火的照耀下,

  不断有吴军敢死队员中弹倒下,痛苦的哀嚎。

  郑河安大声吆喝:

  “冲,冲上去。”

  “冲的越快,越不会死。”

  在他的感染下,

  所有人闷着头狂冲,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将木梯子架上了炮台后墙。

  脸庞稚嫩的敢死队员们一手扶梯子,一手拎着燧发枪,踩着梯子就往上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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