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军官

  那顶联合城的鹿杖头盔此刻与佩刀一起放在了一边,没有戴上,这就露出了一头的白发与面容。

  作为一个军官而言,实在年轻得有些过份。

  “你……”青年的脸上原本带着笑意,可是在看见男人拎着和泉出来以及她身上的伤势后,脸色瞬间就变化了:“这是怎么回事?”

  和泉心中同样一凉。

  此前受夜盲症影响,黑夜之中她没能看清外貌,现在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她才完全确定了——这就是那一天拦住自己的人。

  他竟是追到了这来。

  也意味着彻底暴露。

  虽然眼下哀矿镇并不归联合城管辖,但后者无疑是在城中各方势力最大的一股之一,几乎没有人敢得罪,更别说爸爸一个小小血猎了。

  “路长官,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全都是她一个人干的!”见军官脸色不善,男人连忙开脱道,“这女孩小心思多得很,又邪性,您也知道以我的工作,实在是管束不来……”

  听着男人的话,和泉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她缓缓开口,就要把所有的事情承下,至于之后是被军法处置以儆效尤,还是卖给猎人帮做他们的女奴,都无所谓了。

  反正最坏,也不过和那天夜晚没能逃脱一样。

  甚至,和泉隐隐想。

  或许那才是更好的结局。

  “和泉小姑娘对吧?我们找你可找得辛苦。”不料,青年阴郁的脸色只是闪了一瞬,又重新变得和煦起来,大出两人的意料:“我们的运粮队被劫,虽然没有多大损失,但还是让盗匪跑了出去……”

  “还多亏了和泉提供线索,才帮我将他捉拿归案。”

  一边说着,军官还一边向父女走来,男人惊得下意识放开了和泉,后退了几步,可军官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了和泉身前。

  然后伸出一只手。

  像是要握手。

  和泉:“……”

  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她满头问号。

  可军官的语气诚恳,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诉说事实一般。

  “对了,你是……”青年见两人一时沉默,又转向了男人。

  “我就是和泉的爸爸!”这名血猎反应过来,刚刚他因为担心受到牵连根本不想暴露自己与女孩的父女关系,搪塞着直接就进门把和泉推了出来,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通报,就害怕被人惦记着,这会儿见情势反转,连忙道:“小人叫……”

  “知道了,和泉爸爸。”军官打断了他,倒是毫不犹豫,“你知道和泉这一次的功劳有多大吗?”

  “多,多大?”

  被强行打断,男人不生气也不敢生气,听到军官的这话眼睛又亮了起来。

  “对你来说,起码是这个数。”军官比起三根手指,“三颗人头。”

  “真的吗!”男人大喜过往,他明白军官的意思:身为血猎,记功的唯一标准就是他们能从哀矿深处带回来的人头数。

  是否能成为血猎,也是看这个标准——就如男人之所以能够成为血猎,就是机缘巧合下捡漏了另一名老血猎,而他自己干了这么久,也才堪堪攒出第二枚而已。

  听到青年这样说,就连和泉都惊了——在哀矿镇普通野民的三条出路当中,科技猎人最好,一旦加入洼地泻湖或者当地的中继站,就等于脱离苦海,可要求同样最高。

  和泉心向往之,但也早早断了念头。

  其次就是加入高墙盾卫,可一来他们人数有限,二来凡是盾卫都要调转枪口对向野民,所以如果消息泄露让人知道了有谁准备加入盾卫,自有人提前清理这个后患,都活不过跑向城墙边,危险无比。

  这份猜忌,也是设计的一部分。

  最后剩下的就是荒野血猎了,他们是唯一扎根于野民,又与其他人共存的组织,但得到的福利优待也最少——一旦要说的话,就是能够成为血猎,还能一直活下去,那身上就自带了一个‘狠人’的标签。

  时间久了,自然可以在周边聚集起威望。

  统领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就如和泉知道的,附近有一个五颅血猎,他已经是地方一霸。

  现在,就凭着这军官的一句话,难道父亲就可以与之相媲美了吗?

  和泉比爸爸冷静得多,她明白军官这么说只是用血猎的标准来做一个计量单位,方便男人理解——但更关键的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位青年军官说的都是满口谎言。

  根本不存在这些事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姑娘,你怎么不早点说——”高兴之余,男人看着和泉的样子又凭空生出一股怒气,这回怪得却是她不早早坦白,差点平白就要错过这般的好处利益,他下意识就要拉过低垂着头的女儿,可下一刻一副带着棱角尖刺的臂铠挡在了他的面前。

  “欸,上一回你女儿应该带回了几条面包,那时候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就只能先给些礼物。”路姓军官套着铁甲的手臂按在和泉的头上,落掌处却是极轻,同样挡住了对方父亲的手,“之后营中还要继续过来确认,顺带的还有相应的奖励……说不定还需要她的帮助呢。”

  军官半蹲下去,便是这样都比和泉的身形高出半截,他就这么轻轻摸着女孩的脑袋,揉乱了那一头本就不太柔顺的头发:“接下来的事情,不介意我和她单独谈谈吧?”

  作为野民,和泉从未与别人这般近地接触过,这意味着绝对危险的禁区,必须躲开——或许父亲除外,但随之而来的往往是满身的痛苦。

  这一下,她应激般浑身一颤,却没有等来任何敌意。

  反而一时慌了神。

  抱着伤臂,愣在原地。

  “当然可以!你们自己聊,我就不打听了——”男人听出意思,知道如果是涉及到联合城的机密,那自己是不能旁听的,连忙走开。

  他心里是很高兴。

  原本还只觉得这小东西是个累赘,就当是好用的奴工了,没想到运气倒是好得惊人。

  撞上个大便宜。

  他打定主意:看来起码这几天要对和泉好一些,否则等对方口里说的其他人来了,见到就不好收场。

  看着男人毫不留恋的背影,青年军官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那把古旧的家传佩刀就在身后,正好架在头盔的鹿角之上,他计算着距离——以他现在的等级和操作而言,回身抽刀再捅入敌人的后心,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他住手了。

  和泉后退了一步,正对向青年的双眼,天蓝色的眼睛里一半是感激,一半是警惕。

  真是聪明的女孩。

  他心想。

  ——就像攻略中一样。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直直对望,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和泉开口。

  “你到底是谁?”

  她说。

  ……

  ……

  路梦手指夹着信封,对着上面的火漆印来回地看,确认是天心家的徽记没有错。

  而且,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还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盖上火漆的并非是开顿城里的那枚印章,它从始至终都是在大领主天心四郎的手中。

  这是新刻的。

  印记上还带有些微的毛刺。

  这不代表着作假——大领主名为天心四郎,但军政重务都是在他的兄长天心利正手中,天心利正为了避嫌,坚决不接管家主印章,平日里发送军令都是自己手书。

  只有极为重要而正式的场合,两人又分离两地,来不及调令,天心利正才会自己临时刻章,盖上之后再当着亲信丢入熔炉烧毁以示权宜——这可以说是迂腐,也可以说是板正。

  这样的细节,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如此对外界而言还增加了家主印信的份量与权威。

  而对路梦来说,它反倒证明了这书信是经过天心利正之手。

  对方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是科技猎人泄密吗?”玻靠在墙壁上开口道,现在路梦身边只有这位反蓄奴者一人。

  他们一行人来到哀矿镇,可以说刚刚整顿下来,除了施察的商队之外,其余人根本就没有与外界接触过,路梦更是没有露过面。

  而玻暗中盯着那位小贵族,以对方的身份之特殊,恐怕只要一露出半点不利于他们的举动,这名反蓄奴者就已经取走对方的人头了——监视比对其他人还要苛刻。

  就这样,施察还“平安无事”,其实足以说明问题。

  剩下的,就只有哀矿镇的本地猎手。

  “不是他们。”路梦笃定地摇了摇头,“何况事已至此,再纠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当初他令查德假冒天心利正派往闪地的暗探,而邓里能够轻易相信,一方面自然是对方已经完全身处路梦布下的套中,另一方面则是他‘污蔑’的这个对象,本身也不见得有多么干净。

  两者一拍即合,才能对上。

  用间是统军用兵必备的手段,天心利正自身可以磊落,但他一路坐上这个位置,也绝不是迂腐之人。

  天心利正坐镇南联合城以十几二十年计,加上洼地泻湖出现守望者身死、主政更替这般的大事,如果这位将军再推测不出幕后的主使是路梦,他的经营就算是白做了。

  话虽如此,但天心利正的行动之迅速准确,还是超乎想象。

  “说起来,当初你还算是坑了他一把。”玻点点头,认同了路梦的看法,“他居然不直接杀过来?”

  “小坑不算坑。”路梦手指发力,凝固的火漆碎成蜡粉落下,他展开信纸,“何况我只坑两种人:要么不会生气,要么就直接气死。”

  玻无语地看着他读信:“上面写着什么?”

  “……外交辞令到有些让人肉麻,被人视奸的感觉不是很好。”路梦一目十行,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这位‘大敌’,天心利正的笔下不乏赞美之词,甚至为了增添说服力还配上了他一路上的事迹,有种让人速读了一部长篇的感觉。

  对此,他就不念给玻听了。

  路梦确信这部分是对方的秘书强行加上的,天心利正没有这般精力与闲情——只是,对方允许手下这么做,也说明了一部分问题。

  光看措辞,说不定还以为收信人是什么联合城的英雄。

  这让路梦想起了一段记忆。

  说起来,这信要是让天狗皇帝看到了,妥妥的就是通敌的罪状,当然事到如今南联合城是否还遵循中央的命令,以及有谁能够审判得了天心利正给他定罪,这还是一个问题。

  他的视线,直接扫到最后一行。

  “果然……”红之王缓缓开口,“他是来寻求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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