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
数座仓房附近的一座旧宅之中。
已经窝了一整日的嘉文和眯着眼睛。
终是等到了远处那一抹刺破黑暗的火光。
“唉?”
“那怎么这么亮?”
仓房处的一名守军此刻也发现了这一幕。
叫声音惊动了守军头领。
带着几人走了出来,探头摇晃着看向火光方向。
那黑夜之中,一抹艳丽火苗正一点点的拔高。
逐渐膨胀放大,没一会就照亮了小半个街道。
“不会是失火了吧?”
这干燥的冬天,若是来一场大火,可不太好熄灭。
守军头领眉头皱起。
火光距离这里只隔了数百步。
若是真的让其烧起来,只怕灭火时的混乱就会蔓延到仓房附近。
到时候草料万一出点差错自己可就是失职大罪。
他扭头呵斥了一声。
“来五十人跟我去灭火,其余人给我守好仓房,一步也不准离开!”
众人皆是点头,但还是好奇的向着火光的方向不停望去。
头领带人离去。
可没一会又有两个人跑了回来。
“火势太大了,再来几个人,推上水车。”
“我来,我来。”
喜欢凑热闹的将士,顿时挤着上前。
又是数十人离去。
这下子仓房守军少了一半。
可嘉文和贴着墙角听着动静,却还是没有出去。
此刻,在他不远处的另一户宅院门后。
仓房首领正从门缝中警惕的扫视仓房四周。
在他身后,是近百名的暗中守卫。
“刚才我们已经暗中摸查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
那头领却是微微摆手。
“族长在前方领军征战,在如此紧要关头突然出现一场大火,还正好在草料仓房对面?怎么可能是意外?绝对有问题。”
“很可能是有敌人正面打不过族长,就想办法摸进城来,焚烧草料粮食,让族长的大军失去补给不战而退。”
虽然头领说的很有道理。
可那将士却还是些担心望着不远处逐渐变大的火苗。
那火势甚至已经惊动了远处城墙之上的守军。
首领皱眉,他虽然暗中拐了回来,但带去的那数十人可是正经派去灭火了。
“抬个水,怎么这么慢?”
没人回答,将士们此刻只想着尽快去把火灭了,因为再烧下去,旁边就是他们的后备粮仓了。
虽然有可能用不到,但其重要性也不比草料仓房小多少。
首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
“再去三十人,立刻把火势压制住。”
话语落下,顿时又有三十人从后门赶往水井处。
头领则继续眯着眼紧盯着仓房四周。
过了半刻钟。
四周还是悄无声息。
而远处的火光不仅没有减小,甚至已经有了蔓延的趋势。
头领终于是感到不对劲。
神色一紧。
“不好!对方人数不少。”
“水井处必定出事了!”
话语说完,他急忙带着百人从宅院中冲向水井处。
等他们跑过去,却发现宽阔的水井四周,正有几名将士不断的在从水井里面打水灌进水车。
头领这下子搞不懂了,敌人到底在哪?
他吐了口气,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转身看向那几名将士,呵斥了一声。
“快点,若是烧了粮仓,我们谁都没好下场!”
话语说完,他就准备带人前去使火处查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刚一迈步,他的眼角忽然扫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有着一道拖拽的血迹。
头领瞳孔瞬间一缩。
转身就要大呵。
可声音还未响起。
“嗖!嗖!”
密集的弩箭,便从四面八方的宅院中射了出来。
身后的百名将士就如那野草般疯狂倒下。
头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对方竟然能摸进城内这么多人。
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拼命的嘶吼出声。
喊出“敌袭!”两个字。
这时,那原本就站在水井旁的几名匈奴将士,却忽然开始拼尽全力的大喊。
“失火了!失火了!”
“快来救火啊!”
这几人嗓门极大,竟是将敌袭两字硬生生压了下去。
那头领悲愤至极,这里早已经被敌人占领。
自己派来的两拨人只怕也已经被杀。
他明明已经料到有敌人。
却为何还是被对方玩弄股掌之间。
他想要冲出去,想要呼喊援兵前来。
他拼了命的抵挡敌人的弩箭,甚至不惜用手下兄弟的身体。
终于,他跑到了墙角处。
箭矢射不到他,他有了求救的机会。
这一刻的头领内心无比激动。
“求援!求援,这些人都要死!”
正巧,那远处一队数百人的城门守军,因为大火而被引来。
还没有走到近前,那头领便拼命大喊一声。
“敌袭!”
声音回荡在整个九原城上空。
说出这两个字的刹那,他只感觉浑身放松。
自己活下来了,接下来该那些敌人们恐惧了。
面前的数百将士听到后,立刻向前跑来。
他已经能清晰的看到,这些人身上的青铜鳞甲。
头领咬牙,指着远处满地尸体的水井附近。
“对方有带着弓弩的伏兵,至少百人。”
“他们想要调虎离山焚烧草料,被我识破就在此处埋伏!”
“莫要强行攻打,将其围困就好!”
“呼喊将军带兵前来再将其围剿!”
头领激动的说完。
对方也抽出了武器。
“噗!”
长剑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腔里。
头领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
直到他看清,这援军的鳞甲之上满是血迹。
才明白了,他们身上穿的就是前两波将士的护甲。
“呃~呃~。”
喉咙中发出最后的挣扎,那头领侧身看向了自己守护的草料仓。
没有着火。
他笑了一下,自己的职责终是做到了。
这等动静一定会惊动四周的守军,等他们全部赶来,这些敌人已经没有机会焚烧草料粮食了。
可那将利剑插进他胸膛的旧赵奴隶,想起自己被折磨死的家人。
就看不得匈奴人好死。
脸色狰狞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为什么要烧?”
“等杀光你们这两万人,这些不都是我们的?”
“谢谢你替我们守好这些草料粮食!”
头领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反应忽然开始剧烈,似乎是想要伸手抓住对方的,用尽最后的力气,撕下敌人一块肉来。
可惜,转动的利刃终是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只留下了一具满脸不甘的尸体。
敌袭的声音,终是惊动了城中的两万守军。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匈奴人在向这里聚集。
为首的支脉首领,更是满脸怒容。
族长在前方大战,若是这背后的九原城出了事,自己只怕是死罪难逃!
“当真是不知死活!”
“城墙上留五千人警惕四周,其余人给我踹开每一间屋子。”
“找到这些老鼠,我要扒光他们的皮挂在城墙上。”
话语说完,他们已经来到了水井旁。
在远处火光的照耀下,这满地的尸体更是让支脉首领怒不可恕。
能这么快的射杀百人,对方起码有三百人之多。
而且是装备精良,人人都带着弓弩。
“进城时搜查的人眼都瞎了吗?”
“几百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都看不到?”
可怒喝过后,他也只有先行将其围剿。
事后再行与那些人算账。
他带着数千人举着火把,一点点向街巷逼近。
而在远处也同有有着几支千人队伍靠近。
从天空中看去,五六支火光逐渐向中心的失火区域靠拢。
等他们来到近前,却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
支脉头领顿时皱眉。
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时,远处其他几支队伍也都赶到。
支脉首领正准备开口询问。
一声惨叫却是从东方传来。
那最后一支两千人的队伍似乎遭受了剧烈的反抗。
支脉首领面容一紧。
“随我走!”
“我倒要看看,城里到底藏了多大一只老鼠!”
“等族长回来,我必要将那搜查城池的将领斩首示众!”
此刻,距离木棚区极其相近的东侧街道之上。
匈奴将士拼尽全力的躲藏四处射来的箭矢。
整个街道,到处都会尸体,到处都是血迹。
他们的两千人此刻已经所剩无几。
透过火光才能看到,那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
匈奴人根本不理解,如此之多的敌人究竟是怎么摸进来的!
而那支脉首领,此刻也赶到了这里。
他看着面前的一幕,面色大惊。
“哪冒出来的有数千敌人?”
此刻却是已经顾不得缘由了。
他刚要下令,人所有人围剿反击。
可下一刻,更多的敌人从四处八方冒了出来。
不仅是两侧的房屋、小巷。
甚至连东方的街道之上都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人手中举着弓弩,腰间挂着长剑。
口中喊着:“杀光胡人,报仇雪恨”的口号。
数量足有数万之多。
支脉首领此刻已经是呆愣在原地。
口中囔囔了一句。
“这他娘的不是老鼠,他们是藏了个老虎在窝里啊!”
四面八方的冲杀,根本不给匈奴人们反应时间。
三万旧赵将士恨不得食其血,啃其肉。
一个个舍生忘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赚。
如此悍然的风格,几乎是在一碰面就将匈奴人的阵型击溃。
到处都是嘶喊冲杀声。
到处都是敌人,好似每个屋面上都有人在等着他们。
支脉首领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下。
他甚至都分辨不清,自己应该向哪边突袭。
麾下带领的数千将士,已经是所剩无几。
支脉首领满是绝望。
他十分确信,自己将城墙守护的极其牢靠,对方绝不可能是从城外进来的。
此刻的他,心中只想将入城时负责搜查城内的将领,剁成碎肉。
……
远处,嘉文和也从那小院中走了出来。
身侧是百名刚刚清理完草料仓守军的将士。
那领头的将士甩了甩满是献血的手说道。
“想要防备他们临死前将草料粮食烧了,还真费劲。”
嘉文和却是瞪眼回了一句。
“这算什么费劲?”
“长公子带兵与十数万铁骑正面对抗,那才是真正的费劲!”
“给我们三万人,留下一个两万守军的城池。”
“还是随时可以偷袭的方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话语说完,嘉文和又摆了下手。
“这次保下了这么多的草料粮食,足够数十万马匹、数万将士吃食月余。”
“九原城会成为死死扎进匈奴脖颈处的钉子!”
“就算是明年开春,王庭大军反扑,想要拿下如此殷实的九原城,只怕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若是长公子还有进取之心,更可成为威胁北方阴山长城的绝佳基地。”
嘉文和十分满意自己此次的举措。
“这里只需留下数万大军,便能让匈奴辗转难眠。”
“当是一步好棋!”
……
在街道上发生大战的同时。
那城楼之上的五千守军,也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旧赵将士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匈奴人没了骑兵优势,相较于秦军的强弩利剑本就处于弱势。
再加上背后突袭,城内陷入一片火海,首领都不知是是生是死。
没有两个时辰,城墙之上便彻底陷落。
黑色的秦字大旗也再次竖立在了九原城城头之上。
下方的街道中,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呼衍氏支脉首领被活着抓到了嘉文和的面前。
他到现在都不敢置信,秦人是如何出现在城内的。
见到嘉文和的第一面就是质问。
“你们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嘉文和略微一笑。
“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啊?”
话语落下,那支脉首领却是惨笑不已。
他已经是猜到了些。
可真正听到时还是感到哀莫大于心死。
“可笑,可笑至极!”
“卧榻之侧蹲了个猛兽而不自知,还想向前去挑战兽王!”
“呼衍灼原,伱瞎了双眼败之不冤啊!”
话语落下,嘉文和刚要审问,却见支脉首领猛然站起。
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不知忽然握住了什么,直冲向前方的嘉文和。
嘉文和双眼一瞪。
大喝一声。
“住手!”
可惜晚了,两旁的将士瞬间便将手中的长剑挥了出去。
“咚。”
支脉首领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滚落在地。
嘉文和闭目叹息。
“这家伙是要求死啊!”
“他一定知道王庭各大部族的分布地,若是能严刑拷打,说不得有利于日后公子北伐!”
一旁出手的将士也知道自己鲁莽了。
支脉首领的手中捂着的,不过是一个玉佩而已哪来的凶器。
可事已至此,嘉文和也没有在说什么。
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清理全城胡人不留活口。”
“留下一万人守城,其余人整理军备挑选马匹。”
他抬头看向东方的云中郡主战场。
眼睛略微眯起。
“明日天一亮,就随我从背后出击。”
“奇袭呼衍氏!”
“让公子看看,我们旧赵人的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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