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的雪花越来越密集。
风也不再满足于只刮一遍,转着圈越来越狂暴。
呼衍宁坨甚至来不及再思考什么。
黑影便已经临近身前。
他看清了对方的容颜。
脑海中下意识蹦出一句疑问。
一个少年?
手中弯刀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挥下。
与少年的长刀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
黑影在这位呼衍一族大将面前,一息没有多留,继续向前。
呼衍宁坨略有愣神,回身似是看了一眼。
八千将士的阵型近乎被杀穿。
这一眼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苦笑一声。
“好快的刀。”
这才跌下马去。
呼衍宁坨的倒下,让一众本就陷入恐惧的精锐们彻底崩溃。
一个个竟是再不敢与银甲面对。
疯了一般向着四周而去。
在远方众人眼中。
八千精锐在冲入黑影周边之后,就好似惊醒了一头野兽。
它狂暴嗜血,疯狂的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向胡人大军报复。
八千精锐被快速蚕食。
所有进入黑影百步的人都会被撕成碎片。
将士们毫无还手之力,直至被吓破胆开始四散逃离。
就连那呼衍宁坨都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宰杀当场。
这下子不仅是将士们开始了恐惧。
就连那呼衍浩阔都瞪着眼睛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幸好他因为慢了一步,距离那抹黑色身影还有着一里之距。
这一里此刻却成了他的保命符。
他亲眼看到,面前那八千精锐,就那样被一个个白色身影掠过、倒下。
在剧烈的暴风雪之下,他看不清太多。
但仅仅是这些便已经足够。
八千精锐完了。
一个惊悚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
他们的惨叫甚至传不到后方大军之中。
就连呼衍浩阔都只是隐约听到。
但视线之中,连绵一片猩红尸体却做不得假。
那连成海的血液,滚烫的热气甚至连落下的雪花都不断融化。
八千呼衍氏最强大的精锐,就这样在一刻钟之内,被那大秦公子以摧枯拉朽之势冲杀击溃。
那自己麾下两万人就能挡住吗?
特别是在面对那名黑衣少年。
他亲眼看到,族内武技最为出众的呼衍宁坨,一击都未能挡下!
呼衍浩阔狠狠咽了下口水。
眼看着继续冲杀而来的黑色身影。
竟是毫不犹豫的掉转了马头。
族长之位是重要。
可也得有命去坐!
呼衍浩阔不认为自己能比呼衍宁坨更强。
也不认为两万族人能比八千精锐更强。
或许能耗死对方,可那时黑衣少年必定会于千军万马中,斩杀了自己。
这一刻的他忽然满足了。
一辈子当支脉首领也无不可。
反正能压自己一头的也没几个。
可身后的将士忽然开始呼喊。
“他冲我们来了!”
如此一声,让呼延浩阔好似受到了阎王催命。
甚至顾不得回头看去,夹紧马肚,拼命拍打。
两万族人也紧跟着掉头,向后跑去。
远处的思苟宰目瞪口呆,愣神良久。
往日公子都是以天象胜之。
可这次,当真是一人杀穿万人军阵啊!
他甚至顾不得将只勾勒出骨架的第一副图画完。
再次抽出一张。
苍茫的大地之上,少年孤独的身影,迎着暴雪纵马冲杀。
狂风吹不冷滚烫的钢刀。
面前两万胡人铁骑,丢盔弃甲。
不时回望的眼神中只剩恐惧。
一人追着万人跑。
如此一幕,亘古未有之。
云中郡守张着嘴巴。
哪怕是冰寒的风雪灌了进去,也浇不灭的沸腾的热血。
“那便是我大秦传奇的长公子吗?”
“怪不得他从南方归来,一路杀来此处。”
“怪不得他丝毫不将匈奴十万铁骑放在眼中。”
“怪不得,那南方出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离谱!”
郡尉不知何时也来到身侧。
眨了眨眼睛。
“原来,那些不是夸大的传说,那些递送消息的人是写实!”
“如此公子,我还需要防备匈奴吗?”
战场南侧,数名斥候忽然露出了头。
他们是来探查匈奴大军的具体位置,好从背后袭击。
但还没搞清楚敌我双方,就只看到狼狈逃窜的两万人。
他们皱着眉头寻找己方友军。
数次扫视四周,也看不到长公子的大军。
只看到那唯一的那道黑色身影追来追去。
追到哪,匈奴大军哪个方向便空一大片。
斥候们表情惊悚。
“快!回报将军。”
“匈奴人遭了天谴,遇到雪怪了!”
身旁那名斥候却是猛地给了他一脑瓜子。
“那是长公子!”
被打的斥候一脸懵的问道。
“雪怪也有长公子?”
斥候头领差点忍不住一脚将其踹飞。
狠狠瞪了他一眼,调转马头匆忙向远处大军跑去。
而在北侧。
嘉文和带着一万旧赵族人也终是赶到。
他们不知战场情况,只是疑惑的看着这一幕。
想不通匈奴在干什么。
呼衍灼原的面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在他的视野里,只看到百道白影从八千精锐人群中闪过。
大军便彻底溃散。
他张嘴呵骂。
“废物!”
“全都是废物!”
他猛然从身侧侍卫手中,夺过一把长弓。
向着率先逃回来的呼衍浩阔就是一箭。
箭矢在狂暴的大风之中很快便失去了动力。
轻飘飘的落在百步外的呼衍浩阔身边。
呼衍浩阔正庆幸着逃过了一劫。
却被这一箭再次吓出冷汗。
他面色愤怒的看向了远处的呼衍灼原。
好不容易从从那些怪物手中逃过一劫。
还差点死在族长箭下。
呼衍浩阔内心的憋屈与愤怒不断堆积。
嬴轩再次冲杀了一阵后就停了下来。
双目透过风雪与那远处的呼衍灼原对视。
呼衍灼原能感受到黑影那冰冷的目光。
嬴轩嘴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翻身取下黑色斗篷。
将白色羊绒大衣露在外面。
一头黑发在狂暴的风雪中很快染白。
就那样明晃晃的在呼衍灼原眼中隐去了身形。
暴雪为其掩护,没人知道那个恐怖的黑色身影去了哪里。
思苟宰第二幅画甚至还未完成。
便慌张的站起身,下意识的想要寻找那道身影。
可一无所获。
这下不止是呼衍浩阔。
那呼衍灼原剩下的三万直属大军,也开始了慌张。
面对一个看不见的恐怖敌人,是最恐怖的。
身侧的将士,甚至犹豫的开口。
“族长雪太大了,我们根本找不到敌人的踪迹!”
“先撤吧!”
“不然只不会有更多将士折损在这里!”
可呼衍灼原却不甘心。
他明明已经找到了杀子仇人,明明带着数万大军将其追上,明明已经离他那么近。
几乎聚齐了天时地利。
但却无力将对方一个人拿下。
这种憋屈、愤怒、无能为力感,近乎让呼衍灼原感到崩溃。
作为匈奴四大贵族之一的呼衍氏族长,他已经数十年未曾有过这种感受了。
可暴雪还在加大,视线还在不断缩减。
在耗下去,莫说寻找敌人了,就是远处呼衍浩阔的两万大军他都已经开始看不清。
作为一族之长,他也知道。
此刻不退就是在给对方机会。
他们银甲白马,在暴雪之中十步之外便见不得身形。
若说上天是在帮助自己。
那他们就是在算计上天。
他们早已经计划好了,在大雪之际反攻自己!
呼衍灼原咬紧牙关。
再来个机会,刚刚那人看他的眼神,很可能是想要冲过来斩首。
若是那样,他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但此刻,远处的呼衍浩阔却已经是心惊胆颤。
生怕那消失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就摸到自己身边。
不停的往大军中间钻,就差直接喊出让族人们围在自己身边的指令了。
这时,惨叫声忽然从南侧外围出现。
两万匈奴将士的阵型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切掉了一块一样。
“他来了!”
“在这里!”
只是半柱香不到。
边角的数百人便化作了尸体躺倒在地。
呼衍浩阔内心不断坠落谷底。
此刻的视线已经看不到了外围众人,只能听到不断传来的声音。
“在这!他在这!”
东方又传来惊恐的叫喊声。
那声音犹如妖魔,犹如鬼魅。
一点点拷打折磨着呼衍浩阔的内心。
眼看呼延灼原还不下令撤离。
他终是忍受不住。
“将士们!这等天气与对方对敌就是白白送死!”
“族长被仇恨遮蔽了双眼,已经看不到将士们的性命了,他不下令我下令!”
“不想死的兄弟们跟我撤!”
一声落下。
早已经在恐惧中忍耐不住的将士们纷纷响应。
“撤!撤!”
顿时两万支脉族人加速向西方逃离。
呼衍灼原听到声音,顿时目眦欲裂。
可他拦不住,甚至是那些麾下直属将士,都在混乱之中跟着逃离了不少。
一有人带头,也不顾得什么族长之令了。
纷纷转身逃离。
那如附骨之蛆的惨叫声却还在不断响起。
直至五万大军逃散了三万之多。
惨叫声终于停下,四周只剩下风雪狂暴的撕扯声。
但在呼衍灼原剩下近万名死忠的耳边,世界却是寂静的可怕。
寂静到他们的心跳比一切声响都大。
除了那鬼魅般的惨叫声。
呼衍灼原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身边的每一片雪花。
仿佛这样就可以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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