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即将来临。
回咸阳的路上,嬴轩却显得十分惬意。
没事看看草原,逛逛沙漠。
身边的大军早已离去,他再次回到,身边只有两百禁军的状态。
就连银甲重骑都在河南地选了片驻地。
要在嬴轩下次调动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嬴轩一路上无忧无虑。
想着,到了咸阳,还不知会受到多少百姓的拥戴。
受到始皇帝多少夸奖。
这次自己直接将他的心腹大患除掉了,大秦终于可以安稳发展。
至于国内好战的大军,完全不用担心。
他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将这些大军带出去。
毕竟他现在一想到寿命会越来越多,就兴奋的停不下来。
心情好,看风景也美丽。
来到河南地东南角,北地郡的边界。
嬴轩见到道路两侧,绿油油的大葱,忍不住上前拔了一颗。
枝干丰硕饱满,看的嬴轩很是欣喜。
“如今大秦的百姓们都能吃得上饭。”
“也都开始大量种植辅菜了啊!”
身侧的王丞等人也附和着说道。
“是啊!”
“百姓有您带回的占城稻,有棉花做成的厚衣料。”
“这个冬天,大秦再也不会有人冻死了!”
嬴轩很是满意的点头。
没了六国余孽,始皇帝的各种统一政令推行的极快。
此两年不到,只怕大秦国内已经变了副模样。
嬴轩没有跟随大军一同行进的原因,就是想亲眼看看。
没了六国贵族余孽的大秦是什么样子。
自己给大秦带来的改变是否足够大!
“希望如此吧!”
身侧的昭依也开口说道。
“那占城稻一年三熟,您又一次性带回了那么多种子。”
“加上没有各地旧贵扰乱,早已经普及到各地。”
“现在的大秦,只怕每家每户都不缺吃食。”
“更别说饿死了!”
王丞点头,嬴轩也略带兴奋。
历史上那个辉煌而短命的王朝,已经在自己的影响下焕然一新。
就当众人还要继续吹捧之时。
一声惊呼。
“哎呀!”
“这怎么有个人啊!”
人们全都回头望去。
却见旁白的一处荒地之上,一个瘦小的身影佝偻着腰拼命犁地。
嬴轩还以为这片应该就是他家的地,便让人前去将他喊过来。
问问家里有几口余粮。
可当几名将士,将其带回来的时候、
未曾走到跟前,嬴轩便瞳孔一缩。
那哪是什么人,皮包骨肉,简直就好似一具骷髅。
若不是嘴里还无力的求饶,嬴轩还要以为是螳螂成精。
两名将士将其驾到嬴轩面前。
嬴轩还未开口,就听此人哭喊着求饶。
“诸位好汉,别逼我了。”
“我都开垦荒地了,家里的妻孩早已饿死。”
“您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什么钱财啊!”
此话一出,让众人面面相觑。
嬴轩却是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妻孩饿死?”
身侧的王丞率先发话。
“如此朗朗盛世,只需栽数亩占城稻,便够你家一年吃食。”
“就算不愿种,种点其他什么东西,哪样不能换回点吃的?”
“何至于饿死!”
王丞面色略有发怒,仿佛天然就觉得,妻儿饿死都是因为此人的懒惰。
可谁知,男子却是挤着眼痛哭流涕。
那瘦弱的手腕,仿佛竹竿一样遮挡着眼部。
“朗朗盛世?”
“哪来的朗朗盛世。”
“国家拼了命的打仗,一年强征百石粮食。”
“别说那稻种都没见到的占城稻了,好不容易停下不打了,地都变成别人的了。”
“何来的盛世啊?”
话语落下,所有人都惊住了。
百石粮食,那别说平民了,就是略微富有的人家只怕都很是吃力。
如此恐怖的税收,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王丞瞬间瞪大了眼睛。
“胡说,我大秦赋税才十之税一。”
“何来的百石之多?”
那人哭诉着脸,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了众人一眼。
“是十之税一,可也架不住一年十次的税一啊!”
“打一次仗就收一次,那公子嬴轩,每次作战都要拿走全年的十之数一。”
“就算是再厚的家底也承受不住!”
嬴轩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可最后却因为穷兵黩武将百姓祸害成这個样子。
他一路上所有的兴奋,所有为大秦做出的贡献成就,都好似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可接着,王丞忽然就说了一句。
“殿下,绝不可能。”
“就算再难,朝廷也不可能收十成的税,这不是收税,这是在逼反啊!”
嬴轩也瞬间反应过来。
是啊,就算因为接连征战,国内粮食紧缺。
也不可能收十成税啊!
况且若真如此艰难,巴清商行也会跟自己汇报。
南方长沙、庐江等郡,可没一点粮食不足的消息传来。
嬴轩十分笃定,就算谁瞒他,巴清那女子也不敢瞒他。
嬴轩顿时眯起了眼睛。
这里可是北地郡。
是大秦旧土,是大秦最早占据的领地。
到底是谁如此乱来。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嬴轩冷喝一声。
“往前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打着我的名义如此作践百姓!”
接下来的一路上,看的众人目眦欲裂。
那道路两边,田地里各种作物充足。
可一见到村子散户,就发现劳作之人无不消瘦胆小。
嬴轩排王丞去村子里打探,他们交了多少税。
竟是无人敢说。
百姓看他们就好似看见山賊般恐惧。
嬴轩一言不发,直直向朝那县城赶去。
可人们刚离开村子,一个略显苍老的老者便偷偷摸摸的追了上来。
他那浑浊狡黠的眼神再仔细扫视了所有将士之后,才放到嬴轩身上。
随后试探的说出一句。
“尔等何人?为何要问赋税?”
王丞上前一步,想要告知。
嬴轩却率先出言。
“太子麾下御史,乃回朝复命,却见路途饿民良多。”
“自是要问上一问。”
“否则若是出了大事,我等路过却不知,岂不被殿下责罚!”
老者闻言目光瞬间亮了一息。
可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若告知你们,你们作何打算?”
嬴轩眼睛一眯。
“以大秦律令论处,绝不姑息。”
“殿下最恶贪粮者,陛下更是为此诛杀儒学一脉数百大臣。”
“何人还敢如此,找死不成?”
老者听闻似是还有犹豫。
“若是,若是那人背景滔天呢?”
王丞这是已经知道了嬴轩的用意,冷哼一声。
“这天下,就没有殿下不敢杀的人!”
“尔若知实情,自可如实说出。”
“谁也动你不得!”
老者闻言,顿时沉默了两息。
随后一咬牙,仿佛怀抱死意。
“我知道是何缘由。”
“朝廷赋税根本没这么多。”
“附近百里的百姓们,现在完全活不下去,全都是因为朝那县令与那苏家里应外合。”
“苏家为了买下更多土地,无所不用其极。”
“抬高粮价,让乡亲们吃不起粮,不得不向他借钱。”
“只要一借,他们就以还不起为由,强占良田。”
“剩下还不卖的,他便伙同县令。”
“每次接到殿下征战捷报,便趁此理由向下强征一次。”
“就是想逼着百姓们卖出手中田地。”
“事后还将缘由全都推到殿下身上,致使朝那县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可我去过南侧的乌氏县,那里根本就没那么多赋税。”
“战报也只是单纯的喜报。”
“诸位将士,还请为我朝那百姓做主啊!”
话语落下,老者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不住的向众人磕头。
嬴轩面色难看至极。
他在前线领着将士们拼死征战。
这些人却在后方,毫不留情的剥削着百姓。
甚至打着自己的名号。
嬴轩之觉得一股火气顶的头脑发胀。
“走!”
“随我去亲眼看看,这朝那县的天到底是什么颜色!”
……
此刻,那朝那城苏家。
苏家家主正与县令交谈。
“此次朝廷可是下狠手了。”
“每家每户,每个人的田地有多少,都要记录清楚。”
“每次交易不仅要记录在案,更要刨根问底。”
“但凡田地交易,皆要上报郡守登记在册。”
“日后若是再有买田之举,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律法责罚。”
县令挑了下眉,看向苏家家主。
“这消息你们即是提前得知,此刻收了多少亩了?”
听到这里,苏家家主便有些忍不住的笑出声。
“不多不多,县令若是能再拖拖,我苏家也就快买下大半个县了!”
苏家家住的话语,让县令都是一惊。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短短时间内家产便翻了两番。
不过县令并不担心,苏家背靠大树在朝中有人。
要比自己小小的县令权利大得多。
自己如此相助,也是为了攀上那层关系。
帮自己向上提上一提。
县令略微一笑。
“如此,当可停手了。”
“本官毕竟是冒着风险相助尔等。”
“太过分了惹出事来,只怕上面会不高兴。”
“若是最后落得个两边不是人,那可就是害苦了我自己!”
县令的话,让苏家家主咧开明白了什么意思。
莞尔一笑。
“县令放心!”
“此事,我已经传信给那位。”
“而且,我们又怎么会让县令白忙活呢?”
苏家家主说着,就掏出了一大叠地契。
轻轻一推,推倒了县令面前。
朝那县令这才面色好多了。
忍不住哈哈一笑。
“我就知苏兄做事周全。”
“只是,这向上之事?”
苏家家主看着县令那指向上方的手指。
十分笃定的说道。
“去往朝廷不敢保证,但只是个郡丞之职,还是轻而易举的!”
县令听闻,顿时大喜。
“我就知道,苏兄神通广大。”
“现在我是县令,这朝阳的天下就是你我的天下。”
“等我坐上郡丞,这半个北地郡,不就还是你我的吗?”
县令眯起本就细小的眼睛,显的得意之极。
苏家家主也是跟着大笑。
就在这时,那院外忽然跑来一人。
“县令!县令,不好了!”
“有人在府衙门口擂鼓,呼喊着要您前去。”
“身边还带着那鲁阳村的老者!”
此话,让两人都是眼睛一眯。
那鲁阳村就是多次未能强买下来的村子。
最后若不是县令亲自带人,以收缴税收的理由前去。
恐怕苏家自己根本拿不下来。
为此,他们还不放心,曾多次派人伪装成外人前去打探,对方有没有反抗之意。
发现一次,便派人前去殴打一次。
直直后来他们再不敢多说一句。
没想到此次,竟然还是惹出事情来。
苏家家主面色有些难看,县令却是浑不在意。
“急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能找谁来撑腰!”
“就算真有人出头,还能高的过那位不成?”
县令的话,让苏家家主也是认同。
站起身便说道。
“没错!”
“我等随县令一同前去,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货色!”
话语说完,两人带着数百家臣便赶向府衙。
而此刻,在府衙外。
嬴轩傲然而立。
身侧王丞大声询问听到动静前来的百姓。
“尔等可如实说。”
“伱们到底被收了多少赋税。”
“赋税的理由又是什么!”
“御史自会为乡亲们讨回公道,要回清白!”
四周围过来的百姓们一个个窃窃私语。
却没人敢多说一句。
唯独一长相俊美之人。
却是看着默不作声的嬴轩出言问道。
“乡亲们就算说了又能如何?”
“尔等还能拿了那苏家与县令不成?”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更加寂静。
谁都没想到此人如此大胆,敢直言捉拿县令。
王丞更是眯起了眼睛。
“只要尔等敢拿出证据。”
“说出实情,有何不可?”
谁知那俊美男子,轻蔑一笑。
“尔说能拿就能拿?”
“不展示身份,谁愿信你几人。”
“况且就算你们有身份,可以问责县令。”
“在这朝那县城,你们能做得到?”
“光是苏家数百家臣,便能让尔等留在这里!”
男子越说,面色越是严厉。
最后更是直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嬴轩。
似是在试探什么。
嬴轩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冷冷的扫视了一眼。
那威压宇内的气势,傲然俯瞰的目光。
瞬间就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尔是何人?可有证据?”
冷漠的声音让那人略有一僵。
他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顿时有些紧张的低头。
“在下,陈平。”
“游历至此,恰巧知道些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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